球场上的眼镜族

听着,别再笑话你的同桌,给他起什么“四眼怪物”或“老哈利波特”之类的绰号,尽管他看起来就是那么回事。记住,班级进行足球比赛的时候要把球传给他。

可恶的近视

在这个被运动科学过度阐释的年代,一些细微的身体瑕疵,都会使你在运动队的选拔中被淘汰。聋了的贝多芬可以去弹钢琴,但近视眼不能够踢足球,这似乎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大多数时候,那些戴着眼镜的孩子们总是被隔离在足球场外。

我们身边有着太多嘲笑近视眼的笑话:“他们会把玛丽莲・梦露看成爱因斯坦”,“他们甚至看不清自己眼前的手”。而足球教练也会告诉你:足球运动需要良好的视力来判断球路,发现空当,准确地找到你的队友……最关键的是,近视的球员无法用前额顶球。

其实,这是个错误!如果早点知道诺比・斯泰尔斯或者米歇尔・冈萨雷斯的故事,很多曾经怀揣球星梦的眼镜族们一定会朝着小学时的体育老师怒吼:你们当年犯了一个错误,你们毁掉了一个未来的“曼彻斯特联之王”!

神奇的近视

在许多人看来,足球场一直是近视眼的,那些戴着传统光学眼镜踢球的人,通常被当成怪物,而这种情况在今天依然存在。

教练们都以为近视球员很难用前额顶球,一些中国教师甚至准备申请“近视学生如何正确顶球”的专利。感谢他们的好心,但这纯属多余,因为安尼巴莱・弗罗西的故事已经证明,足球是用脚踢的,不用头顶球仍然不妨碍你成为球星。这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踢球的意大利球员是1936年奥运会的最佳射手,并且和费拉里斯搭档为国际米兰获得了两次意甲冠军和一座意大利杯。因为患有近视,他在职业生涯里没有顶过一次头球。但依然有人愿付出砸碎镜片的代价,虽然这听起来很危险。1970年,在费耶诺德队与拉普拉塔大学生队进行的丰田杯比赛中,鼻梁上驾着一副眼镜的范德尔最后时刻为荷兰球队打进了制胜球,结果对方后卫愤怒地将他的眼镜扯下,丢到地上踩碎了。这一幕似乎成为了近视球员在那个时代的缩影,人们认为,在球场上奔跑着的球员是一个“四眼怪物”,实在太别扭。

诺比・斯泰尔斯,这位身材矮小,体型消瘦的英格兰球员,怎么看都不像一位职业球员,而且根本看不清五米以外的东西,但他却为曼联踢了超过300场比赛,获得了两次英甲冠军,一座欧洲冠军杯,1966年还帮助英格兰队获得了世界杯。

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同样高度近视,效力于皇马的西班牙前锋米歇尔・冈萨雷斯,在对韩国队的比赛中,头顶脚踢上演了帽子戏法。上高中时冈萨雷斯就已是高度近视,只有戴上隐形眼镜才敢上街,但比赛时他却选择裸眼上场,只有在夜间比赛时才戴隐形眼镜。与此相比,那些视力良好却屡屡错失门前良机的前锋一定会感到汗颜吧。

视力是个秘密

从上世纪90年代起,一些欧洲球队开始给球员进行视力检测,但这些结果并不对外公布,视力被球员看作是秘密,如果一个球员被发现是近视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参加过韩日世界杯的韩国国脚柳相铁,上高中后左眼全盲,这个秘密直到退役后才被发现。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不得不像在球场上躲避对方后卫猛铲一样逃避例行的视力检测。他透露:“实在逃不掉的话,就用右眼代替左眼检测。”

迪恩・希尔斯,这位现效力唐克斯特队的前锋和韩国人经历相似,7岁时他的右眼全盲,为了能继续足球生涯,他成功骗过了曼联足球学校,阿森纳预备队和后来的喜伯年队的教练,成为了一名职业球员,2005年还入选了北爱尔兰国家队。如果不是一年后他的眼疾影响到了脑部神经,不得不进行右眼摘除手术,他的成就也许会更高。

希尔斯的特例被足坛接受了,但现效力于美国大联盟圣何塞地震队的博比・康维并没有像希尔斯那样试图保守单眼失明这个秘密。童年时代他的左眼就失去了视力,而他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足球。博比・康维坦言,曾效力过的雷丁队对他没有任何偏见,并且给了他无限支持:“是的,博比的视力有问题,但他在球场上没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他还有一只正常的眼睛。”如果在过去,俱乐部这种开明的态度,会被人看成是疯了。

近视是球员的职业病?

卡卡在2007年接受了视力纠正手术,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戴着隐形眼镜踢球的,“尽管有时眼前一片模糊,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比赛节奏。”不过,看似轻松的背后却是沉重的现实,厚厚的眼镜片还是会给球员带来沉重的心理压力。

有了像卡卡这样的成功球员,球场上的近视眼终于不再像过去那样被视为怪物了。而一些教练也发现,在“四眼怪物”里,也有很多天才球员,除了卡卡外,阿森纳球员加拉,切尔西球员切赫、巴拉克等都不得不戴隐形眼镜出场(这在过去都是秘密)。而在他们之前,罗马里奥、内德维德、费拉拉、佩索托、图拉姆也都是眼镜族中的一员。虽然很多教练对球员的视野要求很苛刻,但实际上大多数球员承认,在比赛中通常都是靠感觉踢球的。

一份资料表明,足球运动正在损伤球员的视力。猛烈的头球会造成对脑部视神经的压迫,而缺乏面部保护的冲撞,很容易造成球员视网膜脱落。时代真的变了,按照这套理论,近视可能会从过去的个例逐渐成为未来的球员职业病。

2008年,荷兰联赛内部的一次视力检查,结果让人触目惊心。被测试的对象是罗森达尔队和沃伦达姆队的球员,医生们发现,每五个职业球员中,就有一个存在视力问题,一些人只能在场上看到模糊的影像。罗森达尔队中,三名主力球员竟看不清五米以内的物体;沃伦达姆队有两名球员只有一只眼能用,即使有人站在面前,也无法看清人的面部表情……即便是看起来对视力要求最高的门将位置,也有近视眼的身影,英格兰前国门詹姆斯很早就戴上隐形眼镜上场比赛,于是英格兰球迷总是嘲笑说,戴博士伦并不能成为他在比赛中屡屡失误的借口;比利时人普雷霍多姆也是个很好的例子,摘下隐形眼镜后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手,但他依然凭着出色的反应和预判,获得了1994年世界杯最佳门将的称号。

隐形眼镜时代

1960年,软形眼镜的出现让近视患者可以摆脱框架眼镜,但因为不成熟的技术带来的副作用以及高昂的价格,当时的许多近视球员宁可选择裸眼或者戴着框架眼镜上场。而现在的足坛已经进入“隐形眼镜”时代,隐形眼镜技术的提高,价格的降低,也给近视球员带来了福音。比起弗洛西的框架眼镜和斯泰尔斯的“裸眼时代”,这种方式看上去更安全,也更轻快。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利有弊,小小的隐形眼镜片也带来了新的烦恼,越来越多的比赛因为球员的隐形眼镜片脱落而中断。这让一些教练感到担忧,这样的意外打乱了他们的战术部署。最近,国际米兰的巴洛特利就因此遭到了主教练的痛斥。在与佛罗伦萨的意甲联赛中,这位个性天才在一次争抢中丢掉了隐形眼镜片,而他为了找回他的眼镜,没有及时回防守对手的反击。赛后,巴洛特利受到了莫里尼奥的批评:“就算是你的眼球被打掉了,也应该先回防,然后再送你去医院抢救。”这个言论让很多人对葡萄牙人感到不满,认为他不通人情。

其实,“狂人”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巴洛特利们缺乏纪律性,而是比起像当年敢于戴着眼镜顶头球的范德尔和摸索着上场踢球的斯泰尔斯来说,今天的球员缺乏勇气,看起来太脆弱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像近视前辈们那样,戴着框架眼镜,或者裸眼上场踢球。笔者固执地认为,这种勇气也是必须要有的,尽管因为视眼,可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得心应手地踢球,但足球运动并不是以视力来定胜负的。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勇气则是通向成功的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