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21 04:06:42
1
事情是从一起犯罪开始的。有时候,爱情需要用身体去检验,他就这么要了徐香娣的身体,确切地说,是。
在她敲开他的门,说了一句“先生,您的外卖”之后,索阳就把她拽进了屋,力气很大,接着捂住了她的嘴巴,就像电影里的歹徒一样,然后把她那身难看的工作服一点儿不剩地撕碎。徐香娣一直在挣扎,那架势有点不要命的感觉,直到他进入她的身体,徐香娣才停止了反抗,但她哭了。
索阳问,你要去告我吗?
给我件衣服,我要回饭店。她说。
索阳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徐香娣坚硬地回了一个字,是。索阳笑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先把手机给她,又拿出五万元钱的现金。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的,他发觉徐香娣的表情有了变化,她犹豫了。
这也在索阳的意料之中。
一个不是处女的打工妹,一个无冤无仇的男人,一个木已成舟的结局,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要刷多少盘子,要送多少份外卖才能赚来这些钱?徐香娣从来没算过,也从来没想过她会有这么多钱。
她把手机还给索阳,拿了那些钱。索阳让她走了,他确定她不会告他,或者说,她根本没能力去告他。她走的时候,穿的是高怡的衣服,名牌,上千元一件。
高怡是索阳的女人,曾经。其实也不算太久,两个月不到,时间不长,但足够背叛了。
以前,索阳经常带她去街对面的餐厅吃饭,招呼他们的就是徐香娣。索阳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和其他打工妹不一样。哪儿不一样呢?索阳想到了,她是个让男人很容易就能对她有想法的女人。
这是一种天生的气质,骨子里带的,装不出来。徐香娣不妩媚,也不性感。相反,她很干净,索阳每次看见她的眼睛,都会想到婴儿的眼睛。男人其实更脆弱,爱情伤了就需要药。索阳觉得,徐香娣就是他的药,他看见她清汤挂面的模样,就想抱抱她,疼疼她。
他做到了,却是用那样极端和残忍的方式。尽管是用五万元钱买来的,但索阳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并且会爱上他。
2
男人一旦给女人钱花,就觉得这个女人是他的,身体和心都是。高怡算个例外,她是女强人,从不缺钱,有时候还会给索阳钱,比如那五万元。五万元是所谓的分手费,高怡背叛在先,所以她为爱情结了账。
索阳接钱的时候感到耻辱,但他把钱以那样的方式花出去之后,又觉得裸的痛快。他现在想起高恰,只剩下一抹冷笑罢了。一个陪睡的女人,最后还倒贴了五万元钱。他用高怡的钱去得到了另一个女人,既解恨又划算,也挽回了自尊。
索阳觉得高怡让他太失败,作为一个男人的失败。爱情就像一场拔河,一边强了,另一边就弱。他和徐香娣的这场拔河赛刚刚开始,索阳就看出,她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让他连参赛的兴趣都没有。
或许是索阳给她的阴影太深了,一个月之后,徐香娣才主动和他讲话。她说,你爱我吗?
通常,一个女人这么问的时候,她先就爱上了这个男人。索阳点了头,说爱。徐香娣又问,那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索阳说,如果不那样,你永远都不会和我在一起。
徐香娣笑着去吻他,索阳不明白她的笑,但是喜欢她的吻,清清凉凉的就像薄荷糖。这是他们第二次,索阳用从未有过的细腻和温柔打开她的身体,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爱她,从身体开始。
事后,她还说了一句让索阳费解的话。她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这么好。
3
索阳真想一直一直对她好下去,如果徐香娣没有欺骗他的话。
一个男人来找她,门里门外地说着什么,男人的背影很魁梧,正好挡住了徐香娣。如果不是他侧身,索阳永远都不会看见她给了他一些钱,很厚的一摞,有五万元吧。
最关键的是,男人抱了她,徐香娣没有抗拒。
男人下楼的时候,正好从索阳身边经过,还看了索阳一眼。男人走后,索阳在楼道口抽了支烟,又抽了一支……他把半包烟都抽空了才回到家。今天是他的32岁生日,就在刚才,徐香娣给了他一份意外的礼物。
高怡是明目张胆地背叛,索阳没办法,他认了。而徐香娣不是背叛,她是欺骗,用自己干净的外表欺骗了索阳对她的爱,对她的好。索阳觉得整颗心都被掏空了,他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钱还够花吗?
所有的支出都是索阳在负担,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徐香娣说够了,我又不爱乱花钱。
这是真的,她不爱名牌,不爱虚荣,也不爱打扮,除了生活上的必需品,索阳从来没见过她买过其他东西。从经济学上讲,爱上这样的女人相当实惠,她太好养活了。
索阳一直认为,如果有一天,徐香娣能够活色生香地与他亲热和调情,那她就是真真正正地爱上他了,并且原谅了他曾经对她的犯罪。索阳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又看见她活色生香背后的伎俩,即使这样,索阳也没打算赶她走。除了爱,他还觉得如果这样就让她一走了之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不忠于爱情的女人应该得到惩罚,这是索阳的理论。
4
那个男人又来找徐香娣了,每次都是挑索阳不在家的时候。一定是来得太频繁,才会被索阳在楼梯口看见了几次。他真想那个男人进屋,让他们,然后他忽然破门而入,在床。
这样,索阳就可以清楚明白地和徐香娣算账,随他怎么骂,怎么打都行。可现在,他们并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所有的压抑和郁闷,索阳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就像越积越多的炸药,稍有一点火光,他就炸了。
徐香娣不给他任何爆炸的机会,就算他苛刻地鸡蛋里面挑骨头,也挑不出她有什么不好。就是这种完美的好反而让索阳不安,是取悦,是补偿,还是又一个温柔的陷阱?索阳也没有很多钱,但在徐香娣这样一个打工妹看来,他足以称得上是大款。索阳认为她一定是为了钱,否则,在他对她犯罪了以后,她应该选择报警。
他等着徐香娣开口问他要钱的那一天,甚至想好了分手的情景――他沉默地把钱推过去,徐香娣沉默地把钱接过来,此后他们两不相干。或者,索阳还会不甘心地傻问一句,你是否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徐香娣始终没有向他要钱,一分也没有,问索阳要钱的是个男人。电话那边说,你爱的女人在我手上,想让她活着就给五万元钱。
多么拙劣的绑架电话,索阳只想笑,尽管他没听过男人的声音,但索阳确定,勒索自己的就是他看见过好几次的男人,那个问徐香娣要钱、那个抱了徐香娣的男人。
索阳对男人说,让她听电话,你得让我知道她还活着,我才能给你钱啊。男人想了一会儿,答应了。
未等徐香娣开口,索阳就说,我整个人连着整颗心都是你的,如果你缺钱大可直接跟我说,何必耍心机?你就只认五万元是吗?你没见过钱啊,五万算个屁。
电话挂了,他和徐香娣之间也完了。索阳喝了很多酒却怎么也不醉。如果早知有这么一天,索阳宁愿她当初选择的是报警。
5
一个无赖的赌徒,一个欠了债要女人给他还钱的男人,分手后依然纠缠不休,为了赌债甚至可以绑架和勒索。这就是徐香娣曾经的爱情,索阳知道这些的时候是在一年半以后。他在报纸上看到徐香娣的照片,她坐牢了。
彼时,索阳已经结婚,他瞒着怀有身孕的妻子去探望徐香娣。她理了短发,比以前更瘦了,两条胳膊像枯枝一样。索阳想拉拉她的手,她把整个身子都往回缩。索阳问,为什么要杀人?
她说,他杀了我的爱情,我就要杀了他。
男人勒索不成功,继而让徐香娣以任何方式赚钱给他还债,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为了抹平债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就这样绑架了徐香娣,扬言如果她离开他,他就让她永远得不到安宁。
徐香娣没有离开他,但她杀了他,在一个无比想念索阳的夜里。她用一个男人的鲜血祭奠了她的爱情,然后去自首。
原来你爱我。索阳喃喃地,就像丢了魂魄。他可以爱上一个打工妹,那么打工妹为什么就不能爱上他呢?只不过,他们的爱,一个是向下看,一个是向上看。在徐香娣的眼里,他高高在上不可触摸,她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她会和索阳这样的男人相爱。
她不是图那五万元钱,她只是不忍告发他,伤害他,尽管,他已经那么深地伤了自己。
他只是在的时候温柔了一些,她就说他对她好,还有哪个女人会如她这般,对爱的要求简单卑微到令人心疼?
将为人父的索阳,想起徐香娣清汤挂面的样子,想起她薄荷糖一般清凉的吻,想起她大冬天送外卖时冻红的脸庞,他终于哭了。
责编/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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