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

时间:2022-09-21 03:08:05

听“生”说感

前两天,与郑老师讨论何为善。他说:“善是助人自立的,大善是无我的,如果秉承了这样的想法,放手去做,一切皆得圆满。”我却仍旧困惑不安。困惑的是作为一名乡村志愿教师,我注定只能陪伴我的学生们走过短短一年的生命旅程,而不能给予他们真正需要的归属感。那么,如何既能获得学生信赖又不令其过于依赖?如何拥有助人自立的力量,让他们有能力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支点?不安的是如若真的“放手去做”,会不会犯错,从而给他们带来伤害或坏的影响?

正烦恼时,收到郑老师的邀约,嘱托我为其《江湖夜雨十年灯——我的学生时代》作文。郑老师用极为平淡质朴的语言细述了他学生时生的二三小事,表达了他对恩师孙宏杰老师和对母校的深深感激。读罢此文,我不自觉地回忆起我的学生时代,惊讶地发现自己脑海中郑老师的样子与他文中孙老师的形象竟一点点重叠起来。于是我豁然开朗,困扰我许久的难题突然消弭于无形。果然一切偶然都是必然的,原来有一些特质一脉相承,润物细无声,却能实实在在地改变彼此的生命。

回忆起我在建平中学三年的美好时光,回忆起郑老师,许多细节早已模糊,只有一些“凝固的时间点”永久地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带给我极大的精神安慰,帮助我走出沮丧和绝望。于我而言,能遇到这样一位好老师,能在建平这样一个重视社团文化、重视培养学生创造力的学校度过学生时代是我最大的幸运。

最难忘的是郑老师被同学们戏称“像花儿一样”的笑容。犹如赤子般无所顾忌不加修饰的大笑总能让人心情明朗。它不是少年的单纯无畏,而是看透世情后的洒脱和坦然。在看遍了人间的丑陋不公与灰暗后,你还愿意爱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吗?你还愿意相信只要心灯不灭,坚持前行,彼岸就一定会有光吗?郑老师用他的笑容给出了肯定回答。毕业多年后我与郑老师夫妇饮茶,他们依旧年轻,让人不由得感叹“会笑的人果然受上苍眷顾”。后来我们谈起生活中得意的事情,郑老师突然说:“我们最好的作品当然是点点小朋友!”(“点点”是他们儿子的小名)然后夫妇俩相视而笑。我说:“这句话要记下来,可入选世界情话精选!”郑老师转过头朝我大笑,笑里有两分腼腆三分狡黠五分得意十分幸福。那个笑容定义了爱。往后无数次面对世事艰难,一想起它,我就依然充满信心和希望。

郑老师为学校图书馆写对联的姿态也令我印象深刻,他全心投入,神态端凝,挥毫果断。我们在一旁看着,呼吸不自觉地随之放缓变轻,心也慢慢沉静下来。进入大学后自己开始写书法学画,兴趣的源头大概就是想再次体验那种沉静之美。当我渐渐懂得在线条与色彩的变化中体悟作者的心情,开始学着放慢步调去欣赏一朵花的开放时,终于懂得了高三那年郑老师对我说的“不要急,慢慢来”的真谛。彼时我对未来充满迷茫彷徨,于是执著于“寻找我自己”,颇有些“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妄自深沉,常常找郑老师讨论“形而上”的人生终极命题。郑老师无疑是很好的倾听者,他从不给答案,也不随便议论,只像朋友一样与我随意聊些艺术和生活趣事,最常说的是“不要急,慢慢来,现在就想得那么明白那今后该有多无聊啊”。现在想来,的确如此,有些事情,想是想不明白的。那就投入到大自然投入到艺术投入到每一天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吧,总有一天“生活之美”会带给我们答案。郑老师说书法于他而言是“心里最后的逋逃所”,是“感知自己心灵的自由与尊严的所在”。他试图把自己关于美的感受潜移默化地传递给他的学生们,也许他想说的是“一切能对世界永葆新鲜美感的人才是幸福的”。

“不能设色也,淡之至也。”(《呙氏家绳集序》)袁中郎认为“淡”是山水美学的最高审美理想,他说“唯淡不可造,不可造,是文之真性灵也”。“淡”是不可强求的,理应顺其自然。做人与做文一样,只有表里如一,“真性灵”的人才能达到“淡”的境界。

山水与人的气息本相通,因此我愿意相信,教育也是这样一场淡且真的生命传承。你看,每一位良师都是有“真性灵”的人,他们真诚热爱生命热爱美热爱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教育事业,更真心爱着他们的学生。一代代良师们通过言传身教把他们对生活的感悟传递下去,这就是教育最大的“郑重与美好”。所以我不再惶恐不安,教育就发生在每天平淡却不平凡的生活中。当我将自己最真实的生活状态与学生们分享时,改变已然发生。

其实这不仅仅是教育的事。“我们每个人都会影响到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又会影响到下一个人,世界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故事,最后,所有的故事都连成了同一个故事。”那么,你丰富了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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