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贽的“童心说”看朱元璋的诗歌创作

时间:2022-09-21 07:10:48

【摘要】李贽是明朝后期具有资产阶级启蒙意识的思想家和文学家,其提出“童心说”的主要目的,乃是批驳自明初以来逐渐占据文艺思想统治地位的程朱理学,然而,若纵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平生...

从李贽的“童心说”看朱元璋的诗歌创作

摘要:李贽童心说”的基本观点,与朱元璋一生诗歌创作的轨迹,简直若合一契。朱元璋的诗歌创作,明显地呈现出泾渭分明的阶段性现象,而这一泾渭分明的阶段性现象,与“童心说”中所谓“童心”丧失过程的几个阶段恰恰正相吻合。完全可以这么说,朱元璋诗歌创作的演变过程,就是对李贽“童心说”理论先期的具体实践。

关键词:童心说;童心;朱元璋;诗歌创作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2)03-0176-005

李贽一生著作颇丰,《童心说》是其经典篇章之一,篇中提出的“童心说”是其最为著名的文艺观点。此说影响巨大,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童心说”的基本观点:“童心”是与生俱来的,是本有的,是创作“天下之至文”的内在基础,是一切文学作品的根本。“童心”者何?《童心说》有云:“夫童心者,真心也……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简言之,“童心”即人之“真心”和“本心”,此心未受社会习俗、社会意识的濡染,因而至真至纯。(1)李贽同时指出,人之“童心”并不能永葆,终将一步一步“胡然(突然)而遽失也”,而“胡然”“遽失”的根本原因乃是“道理闻见”四字,而“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换言之,李贽以为,人之读书越多,“道理闻见”便越多,而道理闻见越多,人之“童心”便越少,久而久之,人之“童心”便逐渐丧失殆尽了。

需要强调的是,李贽并非一概反对“多读书”,他反对的是“多读书”而“障其童心矣”。《童心说》有云:“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概言之,在李贽看来,读书多少与“童心”是否丧失之间亦并无必然联系,关键在于读书之后“童心”是否依然“自在”。李贽认为,一旦“童心”被读书所障,“则政事无根柢……文辞不能达”,“真人”便会变为“假人”,终至“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乎”!

李贽是明朝后期具有资产阶级启蒙意识的思想家和文学家,其提出“童心说”的主要目的,乃是批驳自明初以来逐渐占据文艺思想统治地位的程朱理学,然而,若纵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平生诗歌创作的整个流程,便会发现这么一个有趣的现象:李贽所谓“童心说”的基本观点及“童心”逐渐丧失的过程,与朱元璋一生诗歌创作的轨迹,简直若合一契。

草根出身的朱元璋,除却为后人留下了绵延三百年之久的大明王朝,还为后人留下了超过百万字的各类著述。就现存诗歌而论,仅《明太祖文集》中所载朱元璋的诗歌便将近一百三十首,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绝、七绝之体无一阙如,还有一首五排和两首骚体诗,略可谓众体兼备也;郊庙歌辞、征战生涯、述志咏怀、赐赠唱和、写景咏物等内容无所不包,亦可谓题材广泛也。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朱元璋的诗歌创作明显地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阶段性现象,即朱元璋此一阶段所创作出的诗歌,与彼一阶段所创作出的诗歌,所达到的艺术高度和呈现出的艺术风格,几乎是泾渭分明,而这一泾渭分明的阶段性现象,与李贽“童心说”中所涉及到的“童心”丧失的几个阶段恰恰正相吻合。完全可以这么说,朱元璋诗歌创作的演变过程,就是对李贽“童心说”理论先期的具体实践。

《童心说》中有关“童心”逐步丧失的过程大略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其第一个阶段是:“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此语虽是“童心”逐渐丧失的一个阶段,但也并非断言在此阶段中人之“童心”必然会有所丧失。它至少含有两个层面的意思:一,人之读书起始,“有闻见从耳目而入”,人之“童心”便有可能会丧失;二,“从耳目而入”的“闻见”如果并未“以为主于其内”,则人之“童心”犹在,反之,则“童心”难免会有所丧失。此番情形与朱元璋诗歌创作的第一阶段情形基本一致。

朱元璋,元末濠州钟离(今安徽凤阳)人,因家境贫寒,少时只读过几天私塾,十七岁时,因为天灾人祸,家人相继离世,为生存计,只得入寺为僧,不久便云游四方,后又返回寺庙,二十五岁那年弃寺投奔占据濠州城的郭子兴义军,从此开始了统一天下的步伐,终于四十一岁在南京称帝,建立了大明王朝,享国祚三十年,七十一岁驾崩于南京。从上不难看出,参军前的朱元璋几乎目不识丁,与“多读书识义理”六字了无干涉。然也正因为如此,此时的朱元璋若想吟出技巧娴熟、兴味盎然的诗歌来,亦着实不易。何哉?缺少相应的“读书”储备也。正如钟嵘在《诗品》中所云:“学诗非博学莫办,博学须多读书,读书非为诗也,然为诗不可不读书,不读书则诗识不丰,诗情不高,诗味不永,诗识不厚,属辞不雅。”也就是说,虽然李贽以为“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但毋庸讳言,如若失却了“读书”的支撑,虽“童心”粲然,亦实难为文为诗也。是故朱元璋在参军前的诗歌作品现存寥寥,且粗糙率性,几可忽略不计。

朱元璋于濠州参军后始真正进入了诗歌创作阶段。从参军后至南京登基前,是为朱元璋诗歌创作的第一个阶段。这期间,朱元璋开始与儒士及儒学耳濡目染了,尤其是二十八岁那年,朱元璋自和州渡江南进,下采石、取太平,终于在江南拥有了一块根据地之后,朱元璋和文人儒士的关系便越发紧密了。每下一处、每取一地,朱元璋都设法使当地饱学之士尽皆来其帐下听用,其读书积累日渐丰富。《全明诗》有云:“(朱元璋)虽自幼失学,然起兵后接遇文士,留意学问,渐能识古今,通文辞。”所云亦大体不谬。只不过,彼时的朱元璋,虽“有闻见从耳目而入”,但“本心”宛存、“童心”宛在,并未“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童心”既在,又有相应的“读书”作为支撑,故而朱元璋诗作中较为优秀的篇章大都写于这一阶段。如广为传颂的《咏菊》诗:

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

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2)

又如《早行》一诗:

忙着征衣快着鞭,回头月挂柳梢边。

两三点露不成雨,七八个星犹在天。

茅店鸡声人过语,竹篱犬吠客惊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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