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单位,我们还能指靠谁

时间:2022-09-20 03:42:40

除了单位,我们还能指靠谁

长期冷清的公司会议室,因《当代工人》记者地到来而热闹起来。重聚让职工们百感交加,也让吴博军等工会干部回想起热腾腾的往日时光。陈常树和刘建波是最能讲的两位,也是这群人困境的代表。他们即将退出职业舞台,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成了他们迫切而又唯一的要求。

公司与我,都舍不得

1985年,为了响应市政府“大集体单位优先解决待业青年就业问题”的号召,多种经营公司面向社会招聘了800多名城市户口的青年。“像我这样学历不高,又不符合全民接班条件的人,如果没有大集体,那就得沦为盲流。”陈常树是阜新出生的煤二代,初中毕业后就在社会闲散,公司西部煤矿井工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但初始,他对工作并不满意。

西部煤矿是阜新矿区少有的井下作业区,由于地质结构松软,井下事故时有发生。“‘三块石头夹块肉’,不是万不得已,这活儿没人肯干。”陈常树说,公司都是开采全民企业放弃的矿区,除了待业青年,矿区有30%是刑满释放人员,大多是社会上的不稳定分子,挑事群殴是家常便饭。

为了安稳人心,提高职工主人翁意识,公司党委、工会使尽浑身解数,安全生产培训、技能学习、文娱活动、相亲大会……“周周都有新花样,工友们参加活动的热情特别高,连放假的工友都回矿上来参加。”回归集体生活的陈常树开始找到职场的快乐,更重要的是,兜里的票子越来越多了。

随着中国工业发展进入高速期,对能源的需求越来越大,多种经营公司的效益也越来越好,“西部煤矿是公司效益最好的部门,普通作业人员每个月能赚40元钱,像我们这样的井工,月薪能达到120元钱,那是1980年代,在阜新算响当当的高薪一族。除此之外,还有保健面、保健油、医疗体检补助……”生活好了,陈常树的心也踏实了。

工作后的第三年,陈常树经人介绍娶了郊县来阜打工的妻子,当时妻子家就是相中他勤快、单位效益好,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婚礼是党委和工会帮着筹办的,公司领导和工友来了近百人。”陈常树说,那是他最荣耀的时候。

陈常树在多种经营公司一干就是30年,之后煤炭企业发展起起伏伏,但西部矿区的效益仍是单位最好的,“一直到去年停产前,我的工资、保险等各项费用都不差,可以说企业没亏欠过我。”按照国家《劳人护[1985]6号规定》,陈常树这样的特繁工人可在55岁退休,距离年限仅剩两年,可他“光荣退休”的梦想却很难实现了。

多种经营公司停产后,职工们陷入深度焦虑,上访不断。有人曾提出“卧轨示威”之类的极端举动,他坚决不干。“闹解决不了问题,公司对我有情有义,我不想被扣上‘闹事’的帽子。我从这里开始,唯一的愿望是在这里结束。除了单位,我们还能指靠谁?”陈常树说,多种经营公司成立时的企训是“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后来改成“我与企业共存亡”,企业对他就像是亲人,他舍不得,也离不开。

50岁啃老,心里难受啊

多种经营公司员工有6300多人,但是像陈常树这样,按月缴社保金的还不到1/10,公司一直执行退休前一并补齐保险的方案,即便是单位效益最好的时候,这一做法仍无变化。事实上,10年前煤炭资源转型战略就已出台,但传统发展模式的巨大惯性与“黄金10年”的相契,拖延了转型的步履。当整个中国走上新的结构调整、产业升级之路时,形势急转之下,企业终于被动刹车,大部分职工面临退休,而“缓缴”费用已积累到了8位数之巨了。

刘建波现在最担心的是养老和医疗保险,这两项加起来一年要缴6000多元,他和妻子都在公司工作,如果双下岗,他们一年的保险费支出就是1.3万元。况且,他们还要补齐10年的量,才能在退休时享受市区医疗和养老待遇。

刘建波在多种经营公司营运大队工作,公司停产后,48岁的他只能靠做力工维持生计。“以前攒钱是为了将来给孩子娶媳妇。而现在,我们不得不把这笔钱贴补家用了。”不只是多种经营公司这一家公司,阜新矿区的大面积停产,让大批劳动力涌入市场,社会工资被一下拉低两成,“一年前,当夜班保安的月工资是1500元,今年只有1300元,还嫌岁数大。”50年的矿区生活,让大批技能单一的阜新人,除了与煤为伴,几乎失去了其他劳动能力。

生计所迫,刘建波夫妻只能接受父母的接济,“没想到,人到50却当上啃老族。”刘建波的父母虽年近八旬,但都是全民的老员工,退休金加起来每个月有5000多元,是刘建波夫妻的5倍。“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爷爷奶奶给出,去年春节,还给我们家5000元钱过年。”刘建波对父母有感激,更多的是愧疚。虽然和父母住的很近,但他们很少来父母家吃饭,是怕其他兄弟姐妹戳脊梁骨,“爸妈有5个子女,都是多种经营公司的员工,每家的境遇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其他人家的孩子已经自食其力,我家孩子还在念书。”

刘建波的儿子在渤海船舶职业学院学船舶机械专业,今年大三,7月就要开始实习。虽然去小船厂可以多赚些钱,但刘建波仍支持儿子去渤海造船厂这样的大企业多学些本事。“我希望儿子能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别像我这个老爸,一辈子只能做苦力。”对于父母的窘境,儿子很淡定,因为对这座城市、对这座大坑,他没有一点留恋。如今,他唯一的期待是毕业后留在葫芦岛工作,并把父母接过去,彻底离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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