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家夏粮没“十连丰”

每年五六月之间，都是夏粮收割的季节。父母生活在苏北农村，家里还有四亩多耕地，一年种那么两季，夏天收小麦，秋天收玉米，在我印象中从未改变。前些日子打电话，和母亲唠些家长里短。我问她今年地里收成如何，母亲说，可不咋样，每亩地合下来也就300多公斤，四亩多地收了不到1500公斤麦子。卖了1000公斤，换了2000多元钱，扣掉下季的种子、化肥和农药，剩下不到1000元；留了不到500公斤，作为她和父亲这一年的口粮。忙忙碌碌大半年，也就从土地中挣下这点钱，不够城市人一顿请客吃饭钱，想来悲哀。

我问母亲，家里小麦收成怎会减少这么多？母亲说可能是因为干旱，去年玉米播种晚成熟也晚，耽误了小麦播种时间，种粮食不就讲个季节吗？老天爷让你吃半斤，你就吃不到八两。这话听起来有点宿命，不过也不是没道理。在我印象中，除非遇到特别大的水灾或风灾，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夏季小麦亩产也就千斤左右，既不是连年丰收，也不是连年歉收，基本上是起起伏伏，能上千斤以上的绝对是好年成。

早在今年六月初，农业部就预言，夏粮丰收大局初定，冬小麦有望“十连丰”。6月27日，又有文章说“喜看夏粮十连丰”，看来我们家又拖了国家后腿。但仔细想想，小麦大幅度减产应该不是我家的问题。就说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村的耕地是根据贫瘠分的，虽然我家只有四亩地，却分在村前村后五个地块中。父亲是有名的庄稼能手，每天恨不得都要下田锄草，即使没事也会去看看长势。因此，我们家粮食亩产一直是我们村最高的。所以，我也相信村里小麦收成都不会太好。确切说来，是我们村拖了国家的后腿。

父亲曾说，刚包产到户那会，社员积极性高，粮食生产年年丰收。但过了十多年后，粮食产量好像一直都在千斤左右徘徊；至于说收成高低，主要看天气和节气，似乎农业回到了靠天收的年代。我也一直觉得，这十几年来，村里粮食种植一直“裹足不前”，好像一直有个瓶颈没有被突破。’大概的问题有：一家一户的小规模生产无法提高生产效率，农业科技水平也没取得重大突破，尤其是大幅增产的种子好像一直没培育出来，农田水利设施甚至在逐渐荒废中。所以，无论国家出台了多少惠农政策，总觉得这个土地怎么都无法促进农民的富裕。

看依靠土地不会有多大出息，村里的青壮年都选择了外出打工。现在农民工的收入可不低，他们只要有技术，一天都能收入三四百元，一年下来就有七八万元，而这不知是多少亩土地的收入。土地没有了吸引力，村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土地也就靠着他们，借助正在普及的现代机械化生产，年复一年地播种，过着一家一户自耕农的生活，等待靠天收获的季节，直到有一天，他们生命走到终点，那些曾在城市打拼逐渐老去的农民工回乡接过父辈的锄头……这样的图景时时刻刻在上演。农业及农民的出路到底在哪里？作为—个农民的儿子，作为—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还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