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第15期

谁来为官员安心

肖　锋

为官一任，当有胸怀，也可有情怀。为官员安心，不在神明，更不在上级，而在官员自己。

一个社会要稳步发展一定要有立得住的核心价值观。解放全人类等话题不再被提及，改革开放、与时俱进、和谐社会是当下传媒热词，而对百姓而言核心价值观就是致富。

这些“显价值”背后是另一种非常中国特色的“潜价值”，非常坚硬且坚挺，那就是：官场文化。官场文化支撑着庞大的官僚体系，甚至支撑着京城高昂房价和国进民退的各类举措。

然而做官是危险的。面对官员因各种原因纷纷下马，公务员甚至被笑称为高危职业。官场凶险，要在官场上混，就必须备好面具、学会伪装，因为没有“城府”，肯定没有“前途”。在公开的场合，官员都应是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的，该说的时候说，该笑的时候笑，该举手的时候举手。他们作为常人的情怀或喜怒哀乐被埋在内心深处。

官员真情表露情怀成为稀有新闻“事件”，甫一出现即受到传媒热炒和网民欢呼。因问责制引咎辞职的孟学农一展情怀在报纸上发表的诗文《心在哪里安放?》，被排上网络热帖就不足为奇了。“黄河，太行，汾水吕梁，五台云冈……还有那3700万老乡!”或许孟学农在排遣为官抱负的失意，或许他是在劝谕纸醉金迷中的官员，但无论如何，真实表露内心情怀当视为一种政治文明的进步。

官僚文化制造萎缩人格，推诿、城府、冷漠、犬儒，官场的犬儒化比民众的犬儒化破坏性更大。旧时科举考官，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看将来为官者的胸怀和情怀，有了胸怀和情怀才会有对百姓的关怀。

孟学农的诗文提出了一个关键性议题：官员的心到底该在哪里安放?

禅宗故事《慧可安心》中，二祖慧可乞求师父为他安心，他要找一个真正不坏的心，却是了不可得。达摩祖师对他说，你把心取过来，我为你安吧。佛家对此典故的开示是：没有妄想动念处，就是正觉，就是佛道。

官员的“正觉”以前讲得很清楚，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然而从官方披露的数据表明，在卷入腐败丑闻的政府官员中有95％以上都牵涉进了婚外恋。贪腐官员显然将心安放存了情妇身上，情妇或许是有应对凶险官场的某种“解压”功能吧，这不能不说是问题官员的悲哀，中国官场的悲哀。

原深圳市市长事发前曾誓言“不漂浮、不做秀、不忽悠”，承诺“做一个清廉的市长，不留败笔、不留遗憾、不留骂名”。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官场文化正荼毒社会道德，假作真时真亦假，以至类似济南纪委推出的“短信反腐”举措被网民激评为“自欺欺人、花拳绣腿、脑袋进水、瞎忽悠”等，堪称可悲之极。

毋庸讳言，中国正处于社会信任解体当中，学者称之为社会溃败。官场文化作为主流价值观对社会道德起着主导作用，社会诚信与否，官员有责。中学生政治考试必考的题目中国共产党“三大法宝”，其中之一就是“群众路线”。从群众中米，到群众中去。官员的智慧和信心都来自群众，他们的心应安放在那里。少一些式的豪言壮语，少一些官场潜规则，多办一些实事，只有这样官员才能安心。为官一任，当有胸怀，也可有情怀。为官员安心，不在神明，更不在上级，而在官员自己。

“透明政府”不仅需要政务的透明，也需要官员自身的透明，包括官员财产登记制，也包括官员能真实表露情怀。孟学农的这一举动，至少证明他不是一具“官场僵尸”，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民主文明富强，那是人类最终的理想。我多想多想，手拿把攥着命运的人们，事该干，福该享，冲就冲，浪就浪，舞就舞，唱就唱，五千年文明史再不让我们悲怆。”

当下，中国经济总量即将超过日本并不重要，中国晋身全球500强企业多达43家也不重要。我们关心的事情要微观得多，那就是百姓满不满意，城市幸不幸福，空气清清清洁，以及官员安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