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顿与林肯爵士乐团的“天作之合”

时间:2022-09-17 12:57:20

第四曲是小号独奏。他演奏的是《我终将和你分离》,那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一部感伤爱情电影的插曲。无论在什么场合,这首曲子听来总是让人忧伤。他完全沉浸于其中,曲声低回,好似呜咽般的喃喃自语。到了结尾高潮处,他将每一个音符都拖长了几分,兀自在空中盘旋。观众们寂静无声。突然,有人的手机响了,奏出古怪的电子合成乐。观众里有人发出窃窃的笑声,人们的注意力被打断了,不少人伸手去拿台上的饮料喝。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眉毛向上挑着。那个手机的主人匆匆往外走,人们小声喧哗起来。在凝固了的动作中,他出人意料地将刚才那段手机铃声用小号一丝不差地重新演奏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遍,不过这次略带即兴发挥的成分。观众们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了回去。在几段的即兴发挥之后,他将曲调重新带回到先前被打断的地方,丝毫不差……观众们纷纷热烈鼓掌,大声喝彩。

温顿・马萨利斯第一次来中国,是在1998年的广州。他一定没有猜到那一次他的到访,给广州的爵士音乐圈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当时担任翻译的星海音乐学院大四学生王聪问他,我这个年龄再去走爵士专业这条路,会不会太晚?温顿的回答是“从来不会迟”。因为这句话,王聪做爵士一做就是近二十年,如今的她,已是集作曲、编曲、演唱和演奏于一体的全能型爵士音乐家,还攻读了爵士音乐专业的博士学位。因为温顿的到来,本是一片空白的广州爵士市场,迎来了第一个黄金年代。爵士酒吧开始一家家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批国外乐队的高水平演出,在水荫路的一家酒吧,几十元钱就能买到一张一线

爵士音乐家的演出门票。华南理工大学和广州大学等一批高等院校开始了不同程度的爵士音乐教育,星海音乐学院更是培养出了一大批像王聪这样的本土爵士音乐人,如今已是国内的中坚力量。时髦的广州人,开始习惯商场和咖啡馆里飘荡着时有时无的爵士背景音乐。已连办十多年的广州爵士音乐节,也成为了国内数一数二的专业爵士盛会。

温顿也一定没有猜到这次出访后,有什么样的困境在等待着自己。那时的马萨利斯正值自己人生的巅峰,凭借宗教史诗音乐剧《血染大地》,他刚成为首位获得普利策音乐奖的爵士音乐家,这意味着,在美国一直被古典乐力压一头的爵士乐,终于被他推上了主流价值观的顶端。一切仿佛冥冥中注定,世纪初,新奥尔良出了一位伟大的小号手路易斯・阿姆斯特朗,谱写出爵士乐最初的篇章;一百年过去了,又是一个来自新奥尔良的小号手站到了爵士乐舞台的中央。温顿和路易斯,让爵士乐发展的百年历史有了首尾呼应。 马萨利斯

可辉煌的背后隐藏着危机。他毕竟是太累了。九十年代初,在迈尔斯・戴维斯、迪兹・吉雷斯皮和埃拉・菲茨杰拉德相继去世后,查理・帕克那一代的大师基本都不在了,爵士乐后继无人。独自扛着振兴美国爵士乐大旗的温顿始终显得形单影只。即便不想承认,但无法否认的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爵士乐,还是选择了在欧洲蓬勃发展。“911事件”也许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美国的整个娱乐事业崩塌了,爵士乐更加不堪一击。纽约的老牌爵士乐酒吧甜蜜巴西在2001年关门歇业,因查理・帕克而闻名的鸟吧变成了脱衣舞馆,哈林区倒是仍然有棉花俱乐部,只是不在原址了,且状况破败,实为一家迪斯科舞厅。大西洋唱片将其原来独立的爵士乐分部合并到了总公司之下。华纳基本放弃了其培养爵士乐新人的计划。Verve爵士乐分部的规模已经和昔日不可同日而语,而卡内基音乐厅也停止了年度的爵士乐演奏会计划。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大大削减了旗下爵士乐制作部门的规模,将录音重点放在了旧唱片的翻录上,同时他们也结束了和温顿长达二十年的合作,巧的是,艾灵顿公爵也同样在四十岁时离开了哥伦比亚。

作为美国国粹的爵士乐面临如此惨淡的局面时,当年将温顿奉为救世主的声音立即变成了质疑和批判,他多年推崇的新传统主义被挂上了私立权威和遏制创新的罪名。“他们梳理出爵士乐最精华的东西,将其变形。他们压抑了爵士乐最为鲜活的部分,那就是创新,”一位业界人士对《纽约时报》这么说,“一手终止了爵士乐发展的进程……脚踩油门,让爵士乐这辆车进入了倒车的状态。”

温顿的音乐之路走得太顺了。回想八十年代初,正是美国爵士界“汤熬成汁”的时候,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和艾灵顿公爵已然仙逝,迈尔斯・戴维斯宣布隐退,其他当打之年的大师纷纷移居欧洲发展,陪伴美国人半个多世纪的爵士乐逐渐被摇滚乐挤到了最黑暗的角落,仅存的一点力量困在前卫风格的死胡同中,更是听众寥寥。而年仅十九岁,在朱里亚音乐学校学习古典音乐的温顿,放弃了自己“特待生”的身份,辍学和哥哥布兰德福特一起加入名门爵士乐队――传奇鼓手亚特・布莱基领导的爵士信使乐团。他来自新奥尔良,爵士乐的摇篮;他吹小号,最初让爵士乐自成一家的乐器;他根正苗红,来自美国爵士乐第一家庭,父亲和三个兄弟都是一流的爵士乐演奏家,而且分工齐全,拥有最整齐的管乐组,唯节奏组差个贝司手,否则马萨利斯六重奏将会是历史上最默契的组合;他技巧非凡,一号双吹,横跨古典爵士两界,改编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无穷动》,四分三十一秒一口气吹下来,打破吉尼斯世界记录,吹《野蜂飞舞》只用一分零三秒,比海菲茨用小提琴拉还要快。他如果成不了大师,路易斯・阿姆斯特朗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人!即便曾站在这个乐团号手位置上的是克利福德・布朗、肯尼・多汉姆、李・摩根这样的名字,温顿那泼辣老成的即兴风格和炉火纯青的技巧还是令大家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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