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娥:名家背后的声乐教授

时间:2022-09-17 11:16:08

刘若娥:名家背后的声乐教授

在上海音乐学院声歌系有一位气质高雅、满头银丝的优雅教授,她的脸上永远带着温暖慈爱的表情,她处事低调,为人谦和,她的学生不断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在国际和国内比赛中取得佳绩、在各自的教学岗位得到肯定,作为老师的她因此也逐渐被业内外称颂。

一次,一位歌唱爱好者慕名前来讨教,上课完照例要给她课时费,可这位教授得知爱好者是位下岗女工,坚决不收,说:“你是真正的歌唱者,我愿意教你;你又是下岗者,你的经济一定比我拮据,我愿意为你这样真正的歌唱者无偿上课,今后你有时间随时过来吧。”朴素的语言,让这位音乐爱好者一辈子感恩。她就是女高音歌唱家,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曾任声乐系副主任的刘若娥,她1961年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1997年获“上海市育才奖”,1998年获“上海市先进教育工作者”,1999年被评为“上海市三八红旗手”,2000年被评为“上海市优秀教师”,留校任教至2001年退休。

或许很多人并不了解刘若娥,然而,近年来的上海歌剧舞台上的一串新名字都与刘若娥紧密相连,如《卡门》里米卡埃拉和《波希米亚人》里的扮演者黄玮,《假面舞会》里奥斯卡和刚刚公演的原创歌剧《燕子之歌》里中老年周小燕的扮演者刘恋,《费加罗婚礼》里凯鲁比诺和十月上演的《唐・帕斯夸勒》里诺丽娜的扮演者许蕾,音乐会《魏松和他的朋友们》里的女高音歌唱家王丽琴、董明霞均出自刘教授门下。

借五元钱到上海考学

1936年,刘若娥出生在河北省沧州市的一个回族家庭,父亲有五个兄弟和一个妹妹,爷爷经营粮店和一些其他产业,奶奶则喜欢带上刘若娥看地方戏,耳濡目染中,刘若娥从小就喜欢看电影、哼电影里的歌。

解放初期父亲带着全家四口到南京投奔表姑,父亲上过南开大学,后来当过教师和公务员,刘若娥便在南京明德女中读书。“这所学校的音乐教育成果很突出,当年我还参加了南京广播电台的青年合唱队,合唱队老师是上海老音专的男高音刘春安和鲍蕙荞的姐姐鲍蕙荪。当时由于家里条件不好,我就学习很努力,每到周六把功课做完,就是不吃饭我也要去唱歌。1953年,刘老师的爱人听说上海音乐学院成立附中要招收学生,鲍蕙荪老师拿出五块钱和一床毛巾被,让我和另外一个男孩子结伴报考上音。”打开记忆之门的刘若娥清晰地记得当年的求学之事。

后来,刘若娥的老师王品素教授讲述了细节:“那时,刘若娥来到上海正是炎热的夏天,穿着裙子,扎着两根小辫,红着脸腼腆地进入考场。考场里有十多位教师在打分,最后大家一致评价这孩子嗓音甜美,还喜欢她那恬静的神态和端庄的学生气。”

1953年,刘若娥成为上音附中第一批学生。“学校像家一样关爱着每一位同学,老师像父母一样一心为祖国培养着人才。”刘若娥这样评价当年学校的氛围。

刘若娥说:“我入学分到了葛朝祉先生班上。葛先生教学严谨,孔空声乐练习曲每条必唱,那时物资还不丰富,葛先生经常奖励课上得好的学生吃糖,还和我说要好好学。高三时,葛先生去世界青年联欢节担任指挥,我被分到王品素老师班上。王老师的业务水平和奉献精神业内皆知,他从高三一直带我到

大三。当时,我没有漂亮的衣服参加演出,王老师就让我帮助她爱人抄写剧本,再以所谓的劳务费陪我买件绣花衬衫。知道我意大利语较差,王老师便带我到她的老师洪达琦家逐字逐句教,这些都深深地印在我心里。

“1958年,在老院长贺绿汀的带领下,上海音乐学院开始招收民族班,才旦卓玛等一批民族歌手纷纷进了上音。在土洋相争、探索科学的民族班教学路上,王老师担当重任教民族班学生,我又被转交到周小燕先生班上。大学最后一年,我和另外几个同学到专家班上课。”

上音合唱指挥教授曹同一说:“刘老师是我的大师姐,我进附中时,她是大学的优等生,那时有上音‘四小名旦’(以区别周小燕、高志兰等大家)一说,包括刘若娥、郑倜、钱慧娜、胡怡文,她们都是有名的上音青年歌唱家。我那时候听刘老师的歌,声音扎实,气韵悠长,高音漂亮,完全是实力派歌唱家。”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自从认识刘若娥教授后,经常听到她挂在她嘴边的话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刘若娥的先生是工程师,外语很好,恋爱中的刘若娥又与外语结缘,她说:“我的口齿不伶俐,但我坚持数年学习外语,克服了许多不足。”

王品素曾说:“每当音乐会结束掌声响起时,也是刘若娥最冷静的时候,谦虚好学已经融入她的性格里。”葛朝祉先生也曾这样评价她:“每当音乐会结束,刘若娥总是不断向观众、同学、老师征求意见,她的诚恳态度表现出她可贵的好学精神。”

1965年9月,刘若娥与黄宗英、何占豪等人赴越南慰问演出,次年,又随团中央派出的文化友好代表团赴埃及、叙利亚、伊拉克、也门等中东各国演出。

后来,刘若娥的春天来了,她厚积薄发,培养了多位音乐家。她培养的第一个本科生叫杨轶琴,现为福建省歌舞剧院副院长。早期的学生王丽琴(原上海歌剧院歌剧团团长,现为同济大学教授)说:“我是通过电台直播知道刘若娥的,便慕名拜访。刘老师骨子里是个严厉的人,可是她的语言表达很委婉,有时候给我温柔一刀,我真是怕得要死。以前,我要忙演出,爱人要出差,孩子小就经常放在老师家,老师一家人都愿意为学生做一切事情。”

男高音姚铮十八岁时从河北考进上音,刘老师真诚地对他说:“我擅长指导女高音,指导男高音的经验有限,希望我们彼此间能够教学相长。”毕业时考入总政歌剧团任独唱演员,姚铮喜欢创新音乐风格,经常得到刘老师的鼓励和启发,读书时他和同学合作“奇妙男声”组合,获得了第一届金钟奖流行唱法组合组银奖。2014年5月,他的作品还获得了中国数字音乐大赛编曲组第一名和录音组第二名。

想成为恩师那样的老师

“1961年大学毕业时填写志愿表,我慎重填上:服从组织分配。我想当老师,想成为我老师那样的老师。”刘若娥说。

留校工作后的刘若娥跟着周小燕先生当助教,主要工作是听周先生的课,有时也帮着给学生上课。

多年前,有位上音人说:“又一次见到刘若娥把自己的学生带进周小燕那里上课,她要让自己的学生接受周先生的指点。” 这看似一件小事,却引起大家的注意,按照传统,刘若娥这样做是给自己脸上抹黑。每一个教师都有自尊心,尽管过去曾当过学生,曾拜过老师,然而当老师以后,对待自己的学生都想充分显示自己的尊严。刘若娥这样做,引来了“她自己教不了学生”等议论,以致学生对她的教学水平产生了怀疑。

刘若娥有着自己的想法:“从师多,受益广。一切为了学生,让学生博采广纳,何必吝啬自己的名声。”这一次她这么做了,以后她依然多次这样做。渐渐的,大家理解了刘若娥的一番苦心,学生很感激她。

如今,刘若娥学生的学生已经是各自岗位上的教师,他们纷纷继承了老师的这一做法,如王丽琴、董明霞、黄玮、肖云涛、刘恋等,只要一有学生开音乐会,他们一定把刘老师请到现场。

正如董明霞说:“从跟老师学习到现在已有三十年,如今,我也做了老师,受益颇多的便是模仿老师当年的样子。老师会去系里了解我的教课情况,当听到反映好时,她会非常高兴地说:‘当年的疯丫头现在也成了好老师了。’”

青年女高音歌唱家许蕾作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林德曼青年艺术家训练班项目的成员,参与了《帕西法尔》的全部七场演出,她在剧中饰演花妖。《纽约时报》有如下报道:“许蕾与其他女高音扮演的花妖,要在几小时内倾其全力展现出在阴暗城堡中对帕西法尔的纠缠,大量的唱段还要求演员们在冰凉的血水中完成,这对随时需要调整身体状态的歌剧演员而言甚是挑战。《帕西法尔》在此演出季中非常成功,不仅是男女主角,妖女们的表演也吸引了媒体的赞美。”

许蕾是刘若娥培养的又一位女高音歌唱家,本科毕业后报考了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研究生及艺术家文凭,成为该校第一个获得全额奖学金的中国研究生,2009年至今成为大都会歌剧院青年艺术家成员。

刘若娥的学生、现为杭州师范大学教授的王维平在微信中如此描述他的恩师:“ 一只飞蛾向着光明的目标执着地飞,哪怕粉身碎骨也英勇无畏,刘教授执着的精神和崇高的人生境界,为我们这个浮躁的世界带来一片光辉灿烂的天地。纯美歌声,明净人生,这就是她艺术人生的真

实写照。”

学生眼中的老师

黄玮(第四届匈牙利布达佩斯国际声乐比赛一等奖,现为浙江音乐学院(筹)特聘教授):老师把全部精力奉献给了学生,同时她的家人也一起付出,尤其是刘老师的丈夫李伯伯。每次音乐会演出,李伯伯总是早早准备好摄像摄影器材,还经常找一些唱片资料送给我们,并和我们分享视听感受,我联系出国的外语信件也是他帮助修改和编辑的。第一次出国前,老师夫妇陪我逛商城选购了一套正式的西装。为了参加我的国际选拨比赛,老师连女儿的婚礼都没能准时出席,为此老师一直对女儿深感歉意。

刘恋(第六届金钟奖铜奖、第十二届意大利奥尔维托国际声乐比赛第二名、上音青年教师):老师在我和姚铮毕业那年体检时查出异样,但为了不耽误我们学习,直到我们毕业开完音乐会,她才安心到医院检查,结果几天后便动了手术。如果老师提前半年复查,肯定不会这么严重。

姚铮(总政歌剧团演员):2004年到2006年对老师来说是人生的大坎,但老师几乎没有缺过课,也从没有把内心的伤痛带到课堂上,到现在我都认为老师是个铁娘子。

许蕾(纽约大都会歌剧院青年演员):老师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是纯粹的艺术家,她不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总让我想到仙风道骨这个词,她总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能让人静心对待艺术。

仲敏(江西师范大学青年教师):她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给予我们难以忘怀的爱,她耿直的性格使她不畏权贵,也从来不为自己和学生谋取私利、争取荣誉,但荣誉总是接踵而来,是真正的歌唱艺术使她的学生赢得了大家的赞誉。

很多人认为,刘若娥的教学在同辈人中独树一帜,她明净的心灵、魅力人格以及一贯追求歌唱艺术完美的执着精神和坚定的意志影响着我们,改变和塑造着我们的歌声和生活。从附中开始至今,刘若娥已在上海音乐学院工作生活了六十一年,从年轻时候的“小飞娥”、“小花腔”到如今的桃李芬芳,回顾往昔,人生的长河显得平静而又明亮。刘若娥说:“如果再重新给我一次生命,我还要走这条路,不过,我应该比这次走得更好一些。学校像我的家,老师像父母,我在这里立业成家,在这里感受和经历社会变革,虽然没有大起大落,但也真是丰富多彩的人生。我教的学生都在踏实地工作,诚实为人,我感到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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