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亮接管开封

1948年6月,华东野战军外线兵团决定发起开封战役,攻城集团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指挥的陈唐兵团担任。战役胜利后,唐亮接管开封。其做法,得到军内外乃至官员的一致称赞。

果断命令部队打开城门放人

6月18日晚22时,攻城部队在陈士榘、唐亮的指挥下开始向开封实施火力准备,并在对军防御设施连续爆破后发起攻击。夜幕笼罩下的开封城顿时炮火轰鸣,弹雨横飞,交战双方进入了激烈的争夺战。

焦急万分。对他来说,开封城是他苦心经营的省会城市,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于是,慌忙调兵遣将,组织多路增援,还亲自飞临开封上空督战。他一面命令空军大力配合地面部队作战,一面命令各路援军快速进击。但援军均遭到华东野战军各部的顽强阻击,始终无法接近开封。与此同时,山东兵团围攻兖州,苏北兵团攻克海州以西的墩尚、阿湖、房山等地,有力地保障和策应陈唐兵团的作战。

眼看开封难保,竟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下令飞机日夜不停地对城区狂轰滥炸。成千上万吨炸弹、燃烧弹落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区,整个开封城一片火海。仅6月20日,就投掷炸弹20余吨。据当时美国合众社报道,整个开封城市民的伤亡达六七万之众。著名的历史古迹相国寺、高大的天丰面粉公司大楼、河南大学以及许多工厂、商店、医院,都在熊熊大火中燃烧,一些名胜古迹被化为灰烬,繁华的街道变成一道道火墙。

不仅如此,河南省政府主席、守城总指挥刘茂恩居然还下令守军在城内的商业区、文化区甚至政府机关所在区域,浇上大量煤油,纵火焚烧,以致开封市民为躲避军的炸弹和焚烧,潮水般涌向城门,各城门秩序顿时大乱。唐亮、陈士榘得知这一情况后,当机立断,命令部队打开城门,让群众出城逃命,与、刘茂恩的所作所为形成鲜明对比。当时有人质疑,对唐亮说:“这城门好比是那华容道,开了门,敌人也会趁机出逃的呀!”

唐亮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同样估计到的部队中肯定会有一些人浑水摸鱼,趁机溜之大吉。事实也确实如此,刘茂恩就钻了开城门放人这个空子。他偷偷丢下部队,自己化装成一个受伤的老头,让卫士的妻子扮作自己的女儿,躺在一辆独轮车上,混杂在疏散拥挤的人流中出了城。

但为了保护千百万群众的生命,唐亮觉得必须开城门放人,除此别无选择。他对质疑者解释说:“革命战争既要消灭敌人,也要保护人民;既要赢得军事上的胜利,更要赢得政治上的人心。的部队跑了,我们还可以找到他们,甚至消灭他们,他们是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但人民群众的生命如果没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样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这样的后果是无法挽回的。”

唐亮开城门放人,挽回了不少开封人的生命。

要求部队对群众的财物眼不馋、心不动、手不拿

早在战役发起前,唐亮就要求部队进行政策纪律教育。第三纵队在纵队《麓水报》上发表社论,强调指出:“特别是像开封这样有名的大省会,把我党我军的政治影响扎下了根,无论对将来建设开封和解放其他城市都有极大的作用。”纵队要求各级干部当模范,支部作保证,人人一清二白,两袖清风。

战役发起后,唐亮一面与陈士榘一道指挥部队作战,一面组织部队接管城市。部队尚未拿下开封,他就和陈士榘联名签署中国人民开封前线司令部政治部布告,向开封市民宣传共产党和的政策,以安定民心。

战斗一结束,他便干脆搬进鼓楼街的中央银行大楼办公,领导城市接管工作。他把政治部的负责同志找来,兴高采烈地说:“这次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消灭了3万多敌人,整编第六十六师参谋长游凌云等被我们活捉,这个师的师长李仲辛也在城墙角被我们击毙。但这次占领开封,我们只能呆几天时间。时间虽短,但我们一定要管好这座城市,不能出一点差错。仗打完了,部队要进城,要深入做好城市政策的宣传工作。要特别注意对部队进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教育,对群众的东西做到眼不馋、心不动、手不拿,更不能破坏古建筑物。”他还特别强调:“统一战线工作一定要做好。朱总司令在濮阳会议上说,反美反蒋的民族民主统一战线还要扩大,今后参加这一统一战线的人、反对的人还多得很,会越来越多,我们应当联合他们,否则我们就会把自己孤立起来。”

政治部的负责同志立即分头把唐亮的指示传达下去,各部队随即展开接管工作。

战士们沿途接管街道,对机关、学校、工厂、商店、教堂予以妥善保护。主人不在的商店和住宅,部队都在其门口张贴保护牌,派人暂时看管。

在开封城的一个金店,走进一个提着枪的战士。这位战士看到店里空无一人,桌上却堆着一小堆金子,便马上用布将金子悉数包好,交给附近的群众,并请他们转交给失主。群众起初大惑不解,继而钦佩不已。

鼓楼街庆丰号商店里的手电筒被士兵抢得只剩下3个了。进城后,老板就将那3个手电筒放在桌子上。一会儿,来了几个战士,问:“多少钱一个?”老板对比两支不同的军队,这下真的相信还是共产党的队伍好。他拿着手电筒硬往战士们手中塞,战士们婉言谢绝,说什么都要付钱后再拿。

一个连队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休息,住在农林试验场里,密匝匝的果树上结满了累累诱人的桃子和杏子,战士们虽然一天一夜没吃上一口饭,又渴又饿,躺在树下休息,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摘一个果子。

开封市民见共产党领导的确实是威武之师、文明之师,根本不是所宣扬的“”,更没有“共产”、“共妻”,遂积极配合。清晨,悠长的钟声、激昂的歌声回荡在解放了的开封街道上,林阴道也逐渐喧闹起来……

战后的开封千头万绪,唐亮有时一干就是一整夜。他觉得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工作必须由他去做,有许许多多的责任必须由他来承担。开封战役军事上是胜利了,但政治仗远没有结束,这一仗必须打好。

要为人民做几件实实在在的事赢得人心

唐亮知道虽然这次占领开封的时间不长,但必须扎扎实实为开封人民办几件实实在在的好事,这样才能赢得民心。

6月19日,开封鏖战正酣,唐亮接到中央军委发来的电报,要求攻克开封后“攻城部队可以俘虏的人员,限于敌方武装部队及其他持枪抵抗的人员,其他一切敌方党政机关的人员、经济机关与文化机关的人员、警察及豪绅地主等均不要加以俘虏和逮捕,而应令他们负责维持城市秩序。省政府人员中只有主席刘茂恩一人应加逮捕,其余均不要逮捕”,“除持枪抵抗者外,不杀一人。即使是特务分子,因为一时很难清理,也不要逮捕和杀害”。开封解放后,唐亮即把河南省政府秘书长马凌甫、教育厅长王公度、建设厅长宋彤、税务处长李永吉等官员找来,经教育后释放。

唐亮和共产党如此宽大,着实让他们吃惊不小,他们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许多官员曾担心共产党进城后会把他们杀掉,甚至连他们的亲属也不会放过,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马凌甫连连道谢:“共产党、的这种宽大,是我从政30年来所仅见,全国人心将归向你们。”

唐亮对政府的中央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等建筑物和设备,派兵看守、派人维修。从中央银行、农民银行、河南银行存款中提取一部分供解放区与本市金融流通市场兑换之用。为便利市面金融流通,中原解放区的中州银行,在书店街设立驻汴办事处与货币兑换所,规定冀南币、北海币与发行的货币按比值1:100兑换。中原军民贸易公司以低价出售粮食、食盐,以供民食。黄河水利工程总局在战火中被毁,该局人员看到的布告后,主动要求予以保护,唐亮接到报告后马上派员落实。对难民及教员、学生请求救济者,经调查属实,即凭证发放物资,连军的伤兵医院都得到救济。

此外,唐亮还极为重视对上层人士的统战工作。进城当晚11时,唐亮让华东野战军民联部部长吴宪主持,召开社会名流会议,参加者都是经过豫皖苏地区党委介绍,与共产党有过交往的上层人士。会议决定成立临时维委会,协助管理开封。他还专门邀请开封市有名的工商业家朱敬石等30余名工商业界人士开会恳谈,共商如何迅速复兴经济等有关问题,并向他们介绍了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主张,受到与会者的一致赞同。开封商会主动组织起纠察队,帮助维持社会治安。

那几天,唐亮日夜操劳,很是辛苦。一位负责保卫工作的干部忍不住说:“首长,仗都打胜了,你还和他们这些地主老财谈什么?”

唐亮笑笑说:“小伙子呀,你光知道打仗可不行呀,还要注意学习。我们和他们交朋友,这是党的政策。军委前几天还专门发电报要求我们实行宽大政策,让城市不遭到破坏,以便将来巩固地占领时对我们有利。我们做好了,就有利于保护城市,减少混乱和破坏;也有利于改造的军政人员,减少敌对势力。这样的宽大政策传播出去,更有利于我们将来占领全国的大城市。”他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两封信,用手拍了拍说:“这两封信都是写给我和陈参谋长的。一封是向我们揭发在开封的特务组织,连地址都有,调查统计室就设在东华门南门路西。写信的一定是个知情人。还有一封信是两个青年人写的,他们颂扬并感激对他们在机关里供职的父亲所采取的宽大政策。结尾还写他们相信不久就要再度凯旋归来。这就是统一战线的力量!今后我们还要夺取和管理更多更大的城市,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不行,团结的人越多,我们的力量就越大。”

唐亮一席话,说得这位干部直点头。

这时,新华社华东前线分社社长康矛召精神抖擞地走进来说:“《中国时报》的郭长海向我反映,河南大学的一些教授和文教界的进步人士提出要到解放区去,不知该怎么答复他们?”

唐亮一听,显得异常兴奋,大声说道:“这可是件好事,也是件大事呀。不过,要请示几位老总后才能定。”

此时中原军区领导人、邓小平、正住在离开封不远的杏花营一带农村。唐亮向他们请示后,几位领导都说欢迎。说得更明确:“越多越好,河南大学整个搬走也欢迎”,还补充说:“可以带家属,多多益善。”一大批知名人士和大批青年学生,都在精心安排下,顺利到达解放区,踏上了他们人生新的起点。

6月26日,陈唐兵团主动撤离开封城。几天的时间,给开封人民留下了一片温馨的回忆。撤离时,钟楼西街及其他几条主要街道的商店门口张灯结彩,无数群众捅上街头,夹道欢送人民的子弟兵。

的影响在开封这座古城深深扎根

开封大捷不仅使军对要点防御失去了信心,在政治上也同样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犹如在南京总统府丢了一颗重磅炸弹,顿时使政府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河南省的“监委”、“立委”们如丧考妣,又哭又闹,一会儿到的黄埔路官邸请愿,一会儿到参谋总长顾祝同面前长跪不起,“国防部长”何应钦则一再宣称这次失败与国防部无关,言外之意是整个开封战事都是亲自指挥的,国防部不负责任。可立法院并没放过大推大卸的何应钦,6月24日即举行秘密会议检讨中原战局,纷纷对、何应钦吹牛皮、做保证失去了信心。

上演的这出闹剧,唐亮并不知道,他正忙着组织人员向中共中央写报告,总结开封执行城市政策的经验。唐亮觉得军事上“得城池”与政治上“得人心”同样重要,都需要认真总结。他认为在开封城市政策执行得很好,共产党和的影响已经在开封人民心目中扎下了根。新华社专门发表《祝开封大捷》的社论,指出:“我军攻占开封,不仅使重点防御开始破产,而且把我军的影响留在了10万人民心中。”中央军委和对开封战役非常满意,6月23日发来祝贺开封大捷的电报:“庆祝你们解放开封省城及歼敌3万人的伟大胜利。尚望继续努力,为消灭蒋敌、解放全中原人民而战。”

对于唐亮在开封执行城市政策的做法,粟裕在他的《战争回忆录》中也给予很高的评价:“担任攻城任务的部队,坚决执行中央军委和华野前委关于进入开封的城市政策,并大力抢救人民的生命财产。同时利用旧官员组织临时市政维持委员会,在我军的指导和监督下,维持城市秩序,进行社会救济工作。党的城市政策和我军遵纪爱民的行动,受到各阶层人士的欢迎,扩大了我党我军的政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