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了“外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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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得知妈妈与另外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后，真的好恨好恨!平常妈妈是怎么说我来的?如今自己却……

我把妈妈的这种遭遇视为世间最见不得人的劣迹，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爸爸也变了，一改以前的内向与慢吞吞，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大喊大叫，语言格外尖酸刻薄，他在房间中央用三合板打了一个隔断，抱着被褥走到里边。那会儿，我听见妈妈哭泣着央求爸爸看在20年夫妻的份儿上原谅她，但爸爸粗暴地拒绝了。妈妈神情呆滞地回到外间屋，一脸凄凉地坐在床边，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过去，妈妈是家里的绝对老大，可现在却不得不任凭爸爸发脾气甩闲话，自己则一声不吭地忍耐，每天只是低着头上下班、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有一次，妈妈准备给爸爸拆洗被褥，可爸爸不让她动，说动过了恶心。爸爸对妈妈发威并不避开我，好像是故意让我看似的。

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月，已经四十几岁的妈妈竟然还做了一次人工流产。尽管妈妈悄悄去了医院，但爸爸还是闻到了什么气味，逼迫妈妈说出了实情。爸爸抡圆手臂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跑到自己的那一半房间喝闷酒去了，喝着喝着哭开了。那时候，爸爸在那边哭，我也在这边落泪。妈妈需要我们的安慰，我们却认定是她犯了错，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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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一直想对我说明事情的原委，但我竭力回避，不愿意听她的解释。有一天早晨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坐在床边，一脸凄凉地瞅着我。我没有理她，故意摔打着被子将不大的屋子弄得灰尘飞扬，然后一摔门走了。我的心冰冷如铁。我20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妈妈推开我的屋门说：“女儿，今天是你的生日，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礼物?”说完，将一个精美的镜框放在我的面前。“不要!”我随手一拨将镜框打落在地上“哗”地摔碎了。妈妈像一个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双眼含泪地站立在我的床前。“走吧，我要睡觉了。”我顺手拉灭了电灯，在灯光消失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妈妈已是泪流满面，但我仍不以为然地呵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我明天还要上班?”谁会想到，那竟是我和妈妈的最后一次对话。第二天早晨妈妈就走了。

那是一个寒冷的清晨，爸爸下夜班回来之后敲不开门，砸碎玻璃才进了屋，房间里满是呛人的煤烟味道，妈妈则团缩在床角，爸爸急忙敞开屋门让呼啸的北风吹进屋子，并在邻居的帮助下将妈妈送到医院。但一切都晚了。当我赶到医院时，妈妈已经安静地躺在了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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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医院看着妈妈被白单子遮盖的身体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自己其实深深地爱着妈妈，特别是听爸爸述说了实情之后。我问爸爸为何不早说?他说自己也是最近才明白的。

妈妈年轻时挺漂亮，身材小巧而丰满，风姿迷人。妈妈初中毕业就进了爸爸所在的工厂，她的漂亮赢得了工厂里不少未婚男人的青睐。爸爸的身体虽然不大好，却没有妨碍他在爱情争夺战中奋力拼搏，最终将妈妈揽入自己的怀抱。爸爸说他为了展示心灵手巧，用彩色塑料丝编了一个杯子套，图案是两只戏水的鸳鸯；为了展示文采，将车间的黑板报办得图文并茂。那时候，文化生活很少，每个月只有一场电影。爸爸利用自己写黑板报与工会主席关系不错的机会，每次都捷足先登挑选两张电影票，然后和妈妈坐在一起。与妈妈一同进厂的一个男生也是她的追随者，不过他的手段没有爸爸高明，但20多年后他居然当了“减员增效办公室主任”了。爸爸说妈妈特别要强，可她们那拨人都面临下岗。妈妈不服气，而且，她知道自己要是下岗，家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不得不低下头去求那个人不要让自己下来。

那个人肯定觉得自己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否则他不会在喝醉酒的时候把事情捅出来。或许妈妈是两个男人在长达20年的情感拉锯战中的牺牲品，或许妈妈只是为了自己和摇摇欲坠的家做出了一次妥协，或许妈妈是无奈之中的偶然糊涂……现在，猜测妈妈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意义已经不大，因为妈妈已经聪明地将自己化成一缕轻烟。但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觉得自己被愧疚、悔恨、遗憾所包围。妈妈在我的呵斥下那凄凉的面容成为我的最后记忆，我也没有在她上路之前叫她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