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体育文化特质流变探析

时间:2022-09-16 02:54:12

哈尼族体育文化特质流变探析

摘要:通过文献资料、田野考察和专家访谈法对哈尼族秋千传统体育项目的历史演进过程进行分析,发现独具特色的哈尼族秋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随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需求的不同,体育文化特质流变过程反映地就是一部宏大的哈尼族社会发展史。研究这一文化流变过程并在这一文化变迁的现实中寻找哈尼族民族前进的社会、文化学动因,对促进哈尼族地区的文明进程,把握好哈尼族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文化选择和经济发展具有重大的社会作用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哈尼族;秋千;文化特质;演进

中图分类号:G81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3612(2007)12-1627-03

秋千是我国许多少数民族共同拥有的传统体育项目,不为哈尼族独有,但它在哈尼族社会的政治、历史、文化的发展历程中起着十分特殊的记忆和传承作用。哈尼族是一个没有本民族文字的民族,其丰厚文化靠全民的“言传身教”来传承。哈尼族秋千作为哈尼族历史、文化的承载体,是哈尼族人民在泣血斑斑的迁徙史和开发哀牢山、无量山,创造举世闻名的梯田农业文明进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人类文明史上的“活化石”。它源自哈尼族先民的生活方式、、日常习俗和观念意识等活动。因而其体育文化的具体表现并不是一种独特的、纯粹单一的体育形式,而是渗透到各种社会活动之中,融入了哈尼族人民的理想、愿望、审美观、价值观,表现出了哈尼人的生物学和精神潜力的范畴、规律、和物质设施的总和[1]。因此,研究哈尼族体育文化中的秋千项目的演进历史,探析哈尼族体育文化特质的流变踪迹并在这一文化变迁的现实中寻找哈尼族民族前进的社会、文化学动因,对促进哈尼族地区的文明进程,在社会学、文化学、民族心理学和地域经济等社会科学研究上都是不可多得的素材,在当今世界全球化背景下,具有重大的社会影响力和现实研究意义。

1哈尼族秋千项目的产生与演进

1.1哈尼族秋千的产生秋千在哈尼族的传世史诗中起源于哈尼族最古老、最隆重的请神、祭天、乞求天神保佑村寨平安的“苦扎扎”宗教祭祀节日的娱神活动。磨秋的秋桩代表的是“苦扎扎”节日内村寨平安康泰的支柱,磨秋的秋干代表的是天神降临人间的骑乘“白马”。秋千活动表达的是哈尼初民祈求神灵欢娱、降福祛恶、获得精神安慰的一种不可缺少的支撑力量。远古的哈尼族《虎珀拉珀卜》翻年歌描述了:“六月的苦扎扎就来到了,哈尼板倒壮牛,杀牛祭天神献祖先,欢乐的六月年里,人民尽情欢乐(撵磨秋、对歌),走村串寨,为秋收大忙准备精神和力气……[2]”。哈尼族的秋千最终随同他们的迁徙史共同落脚于哀牢山、无量山的广大地区。

1.2哈尼族秋千的历史演进作为早期的原始宗教的伴生物,哈尼族把秋千视作与无所不能的神灵沟通和交流的桥梁,是保证正常生产、生活乃至生存的必要手段。可见,秋千之于哈尼族民族存在和维系的至要。或许哈尼族的秋千与其它所有游戏和肢体活动一样,是一时生产、生活或生存活动中的有感而发,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和随意性,但活动中所感受到的在严酷的自然环境和低下的生产力条件下的艰辛之中闪现出的生命跃动和特殊的感染力,在特定的环境中就不得不成为一种不可缺少的生活支撑力量。

从隋唐至元代的近千年的几乎与世隔绝的独立王国,随着哈尼族先民自我意识地不断增强,原始宗教节日和仪式的时间、地点、程序的逐步固定,秋千也由一种自发的、随意的、小型的、不定期的形态上升为有组织、有规模、时间、地点相对固定的集体性活动。秋千活动已形成了从荡秋前的准备(立秋架),到祭秋,到荡秋的一整套庄严、神圣的祭祀仪式,不可缺席,不得随心所以欲。秋千已是哈尼族所有成员心目中求得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保证,能否参与这个赋有神圣意味的活动,标志着是否是哈尼族社会的正式成员,不仅肃穆,而且迷狂。

元至元年间,随着土司政体地确立,哈尼族传统政治制度自身固有的发展历程被终结,以内地封建中央王朝的政治制度为模仿蓝本的土司制度,使哈尼族的各种文化开始了一种多元、综合方向地演变[2]。受汉文化的影响,各种生产、生活活动中的等级、礼仪思想迅速确立。已作为宗教祭祀主要内容的秋千活动在贯彻等级、礼仪思想的同时,也增加了“娱人”的成份和内容,在形式上不仅具有上下翻飞的磨秋还有丰富激荡的荡秋、轮子秋。秋千已由纯粹的求神祈福,维护种族存在和延续的肃穆氛围中逐步增添了人际交流、规范道德伦理和协调人际关系的社会功能。他们认为秋千活动是他们表达美好情感、憧憬未来、传承文化、规范道德伦理的生活组成部分,不可或缺,人人向往。至20世纪50年代,随着地方民族自治政府的建立,社会政治、经济的大幅度发展,各民族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封闭的哈尼族文化开始走出大山,哈尼族人的伦理道德、、风俗习惯以及人生观、价值观受到了前所未有地震撼和冲击。服务于宗教祭祀、节日庆典的秋千逐步作为一种外显文化形态从神的羁绊中解脱出来,逐步成为一种独立的娱乐健身活动。

2哈尼族秋千项目演进中的体育文化特质流变

作为哈尼族节日文化主体和哈尼族娱乐健身活动主要内容的秋千是以文化活动、文化产品、文化服务和文化氛围为主要表象,以民族心理、道德伦理、精神气质、价值取向和审美情趣为深层底蕴,以特定时间、特定地域为时空布局,以特定主题为活动内容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1]。它随着哈尼族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整体变化和发展,蕴涵在其内部的文化特质的不断运动,不可否认地产生着内部的变革。今天展示在我们面前的哈尼族秋千也只是经过了系列变迁而非原始的哈尼族民族传统体育项目。

2.1哈尼族秋千项目演进过程中的多样化形式形成于隋唐时期进入云南哀牢山、无量山广大地区的哈尼族,其分布的总体特征呈现出大集居,小分散状态,各支系由于自然地理环境以及梯田农耕形成的区间阻隔,哈尼族不同支系的秋千活动表现出了显著的不同地域性特征,不同的支系以不同的秋千形式见长。占哈尼族人口总数70%以上的哀牢山区的红河、元阳、金平、绿春、墨江、元江、江城各哈尼族支系,甚至相同支系不同村寨的秋千活动都各有不同(表现形式和内容及方法),磨秋、荡秋、轮子秋在不同的支系、村寨各有特色。哈尼族秋千项目的表现形式多样化特征,是哈尼族各支系及各混居兄弟民族文化相互交往、互相渗透的结果,这种渗透和交往除了社会政治、经济的刺激外,与民族同根和哈尼族的民族性格有紧密的关系。

2.2哈尼族秋千项目演进过程中的文化本体嬗变

2.2.1秋千项目表层文化形态的变异恩格斯指出:“各部落各有其正规的节日和一定的崇拜形式,即舞蹈和竞技,舞蹈尤其是一切宗教祭典的主要组成部分”[16]。对哈尼族先民来说,当相对安定的生存条件和环境具备之后,经济范围不断扩大,作为最能体现生命感染力的秋千竞技完全融入多神崇拜的祭祀内容。秋千已完全脱离了原始的自然形态,成就为一种多神崇拜和万物有灵崇拜的物化形态。至元、明时期,受汉文化的侵蚀,在经历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一定发展之后,哈尼族人们才在神圣的宗教活动中逐渐增添欢愉内容,开始了在神灵面前以运动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感情,感受生命活动的审美。此时,除了照旧祭神驱鬼,祭祀后的秋千活动已逐渐淡化娱神的成份,增加了娱人的成份。发展至今,节日祭祀的秋千几乎完全以娱乐为中心,在娱人的同时,实现自我欢愉,娱神的内涵已成为潜在的、深层的民族心理[12]。可以说,哈尼族的秋千从娱神到娱人的演化过程,同时也是哈尼族人民观念意识演化发展的过程。

秋千活动已是哈尼族青年男女重要的社交场所和文化传递活动,活动中当表演者的秋千技巧和勇敢博得围观者的喝彩时,表演者的欢娱情绪将进一步高涨,达到娱人娱己的极高境界,也为后续的秋千串寨、山歌对唱、乐器表演、舞蹈、武术表演创造了极其热烈的氛围,整个表演活动在娱己的同时明显带有娱人和自我炫耀、自我表现的目的。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红河流域、把边江流域旅游业的逐步开发,哈尼族集居地秋千活动的娱人功能更是发展到了极致,表演性取代了自娱性,甚至完全成了一种娱人的商业性活动。

哈尼族的秋千活动由自然本能到娱神、娱人的发展,反映了哈尼族人们观念意识及认识能力的发展,启示了哈尼族人们发现自我、认识自我,在此基础上已经凸现了民族文化产业化发展的端倪和趋势。

2.2.2秋千项目内在文化功利的变异最初的秋千活动或许是为了原始生产、生活的顺利延续,原始多神崇拜时期的祭祀,是为了虚幻的经济利益;用于娱乐、健身,是为了间接的经济利益――保持强壮的身体、欢愉的心情和充沛的精力从事梯田农业生产。改革开放之后,哈尼族的秋千依靠神秘的梯田文化为背景,作为公开表演的娱乐节目,已成为哀牢山、无量山区的旅游消费内容,成为“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活动中作为本地文化特色的重要成份展示,在为经济建设开路搭台时,则是用于直截了当的经济利益[8]。秋千娱神功利目的的弱化以至消失,是哈尼族大众认识水平的提高,摆脱愚昧状态之后的一种必然结果。新的经济功能的产生则是在社会转型背景下,由市场经济引发的一种全新的内在功利的变异[8]。

随着西部大开发的全面、深入开展,产业结构的全面调整,文化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已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哈尼族地区文化生态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多姿多彩,地理单元的独特性与相对封闭性,造就了一方天地的文化品格,当文化资源的商品性被解放出来,其本身的造血功能也就得到增强,就可能进入良性循环的发展机制。西部大开发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哈尼族的民族传统体育提供了新的机遇,这个机遇也要求以秋千为代表的哈尼族民族传统体育必须顺应市场经济的要求,才能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和更好的发展前景。

2.2.3秋千项目文化内涵的变异哈尼族的秋千是哈尼族人们在长期的以梯田农耕为基础的条件下,正确对待自然、处理人际关系、实现道德伦理规范、协调个人身心的有效手段。以祈福求神、祈求五谷丰登为目的的秋千活动,即使在娱神功利不断弱化以至消失的节日庆典中,也依然起到强化人们对土地的依恋,对梯田农耕条件的自然山水、树木森林的珍视,对家庭、村落的团结互助、对集体力量的重视,对民族品格中的不屈不挠、求真务实、刚毅城信、勤劳简朴美德的赞颂。随着现代文明的不断推进,这些节日活动中的文化主体一旦变成文化商品,和其它商品一样,便会具有商品的两种属性,即使用价值和价值[13]。通过交换,商品发生变异,商品生产者与商品相分离[14],结果是商品生产者失去了对商品使用价值的控制,包括对赋予这些商品的意义的控制力[8]。这种变异,代表了哈尼族人民价值观的改变,在内涵上有进步、有发展,但也会出现某种丢失。

发展市场经济,应对西部大开发战略契机,应该考虑本地区尤其是本民族发展的特殊历史和人文景观的特有“象征资源”,如秋千活动中的民俗仪式等,因为秋千活动仪式中的隐性文化对保护自然环境中的森林、水源都具有潜在而不可低估的作用,特别是其拥有的精神力量和社会功用(处理人际关系、实现道德伦理规范、协调个人身心)。同时,在学习、适应、掌握和利用现代化物质和文化资本的同时,一定要珍视自己的传统文化,以求得在这种交流、适应、利用的文化对接过程中保持与国际文化、国内主流文化和本民族传统文化之间的某种“人文生态平衡”。更好地把握其闪光的一面,摈弃落后的部分,更好地开发其商业价值,从而在更高层次上实现良性互动。

2.3哈尼族秋千项目演进过程中的文化存在环境的改变哈尼族秋千形成于古老的农业形态与之密切联系的特殊文化形态――梯田农耕文化在更适应它的云南亚热带哀牢、无量山区的立体地貌、立体气候的特殊地理环境中被创造出来的一种人类本能的强烈求生欲望的身体动作的自然流露。它得益于其地理单元的独特性和相对封闭性条件下的原始多神崇拜的生存温床;也得益于历史的连贯性和延续性条件下的生生不息的文化传统地滋养。随着哈尼族地区政治、经济、文化水平的逐步提升,特别是现代娱乐文化的强烈冲击,使哈尼族原生态的秋千娱乐文化的存在环境受到了前所未有地挑战。哈尼族秋千活动所独有的娱乐价值、文化传递、社会交流和道德伦理的规范功能不断削弱,尤其是民族价值体系中的核心要素“集体主义”价值观在“个体利益的合法性”面前已显得力不从心。大规模的、以文化传承和协调人际关系、沟通成员感情的社会性秋会活动已大不如前。秋千活动已主要成为各类游客观赏和触摸原生态哈尼族文化的一种独特仪式和符号象征,原有的文化生态环境有所流失。

哈尼族文化正在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下,正以较快的速度与现代化融合或逐步走向弱化。这是文化变异过程中的生活方式的变革,也反映了哈尼族社会的一种变革,但这种变革应注意顺应时代潮流的开发性保护,逐步调整哈尼族文化对现代文化的适应能力和消化能力,使地方性的民族文化在注入新的文化因子的同时,又不失去本民族固有的文化要素,并不断地获得新的发展,在面向现代文化转型时也能寻找到新的平衡,民族文化不仅没有成为民族经济的障碍,反而使民族经济发展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使哈尼族的社会呈现出稳定祥和、平等友爱、自信进取的新局面。

3结束语

哈尼族秋千传统体育文化经历了数千年的风雨,已积淀成为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规范的重要因素。它是活的历史,是哈尼族生存方式的表现,也是哈尼族现展的重要精神支柱。在民族发轫之初,它承载的是一种民族生命存在与发展的保护功能;在民族的自我发展与壮大之时,它承载的是精神寓所与情感寄托功能;在民族的多向交流和民族文化发展成熟之际,它承载的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功能;在新世纪现代化的感召下,担负起的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功能。

社会在发展,哈尼族秋千传统体育项目的文化存在环境、文化存在主体、文化本体都已经发生变迁,文化本身要存在和发展就要适应这种改变。传统文化的繁荣多是在变异的基础上得到展示的,变异是阻断衰退的唯一途径,也是支撑繁荣的前提[15]。哈尼族地区正在由传统的自然经济迅速向市场经济过渡,在自然经济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适应自然经济的体育文化思想也必须适应这种经济地变革。这对哈尼族整个文化体系来讲是一个良好的发展机遇,也是一种文化适应的表现,但也是挑战。我们应该正确地引导变异,促使传统文化的精髓与现代生活更好地结合,赋予传统文化以新的生命力。同时,我们应该拥有一个整体的战略思想和战略准备,在追求与现代化进程相适应的过程中,还要保持特有的民族个性。因为,21世纪是一个人类共同追求的物质与精神平衡的理想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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