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大营救

2006年12月30日，浙江自然博物馆展厅内，一位行知小学的小朋友指着一件足有2米长的鱼龙化石标本，兴奋地喊了起来，“哇！我见到了鱼龙化石”。这个名为《火眼金睛――杭州海关“11.1”缉获珍贵化石特展》的展览，是浙江自然博物馆单一展览展出的化石标本数量最多、质量最好的一次。它的背后还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2005年11月1日，曾经轰动全国的“11.1”特大古生物化石走私案在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时距离该案案发正好一周年。庭审前，记者了解了案件侦破的前前后后。

顺藤摸瓜

2004年9月，金华海关缉私分局接到情报，称辽宁锦州有一走私古生物化石的犯罪团伙欲将一批古生物化石通过火车托运的方式运往义乌，然后走私出境。

然而，此时警方手中掌握的情报信息相当有限。该犯罪团伙有多少人员？古生物化石的数量、品质如何？发货、到站的确切时间是多少？具体发货、接货人员的情况如何？该批化石欲出口到哪个国家？针对上述情况，办案人员一方面向情报来源部门征询，进一步获取其它信息；另一方面，对现有情报线索进行仔细认真的分析，终于从零星线索中找到了托运化石的集装箱号！9月29日，装有化石的集装箱终于运抵义乌。9月30日，一曹姓男子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之内。他将锦州发运过来的几个大木箱从托运部提走，驾一辆昌河小货车迅速离开。为了不打草惊蛇，缉私警并未正面采取行动。经侦查，发现该批货物被运至位于义乌市郊的一根雕厂中存放。侦查人员随即对该厂实施监控。

经过多方调查，一个家族式古生物化石走私团伙逐渐浮出水面：朱春林，男，46岁，该走私团伙主要负责人，加拿大籍华人，住美国洛杉矶，在当地开有一家经营奇石等工艺品的商店⋯⋯朱小刚，男，27岁，朱春林侄子，主要帮助朱春林在国内各地收购古生物化石⋯⋯陈志根，男，36岁；曹广军，男，25岁；均为朱春林外甥，主要负责化石的接运、存储、装箱、办理出口手续⋯⋯

据了解，位于义乌市郊的根雕厂为陈志根所有，是朱春林在国内采购的化石出境前的存放据点。10月27日，警方获取了案件最新情报：该古生物化石走私团伙将于10月29日在根雕厂装货，并于11月1日在宁波口岸海关直接报关将货物出口到美国。与此同时，主犯朱春林也将从美国洛杉矶途经汉城，于11月1日下午在桂林入境。11月1日，这是个需要果断把握的时刻。面对稍纵即逝的战机，一套人赃俱获的方案在金华海关缉私分局局长瞿利民的脑海中形成。代号为“11.1”的化石营救大行动迅速展开。

宁波截赃

由于朱春林所乘航班从美国出发后要途经汉城转机，然后再到桂林，朱在汉城转机的间隙很可能会与国内的同伙联系，了解走私化石出货的情况。因此，为防走漏风声导致朱春林逃跑，只有等其上了汉城前往桂林的飞机后，缉私警察方可在宁波港开箱验货。

朱春林所乘从汉城前往桂林的航班是11月1日中午12：30起飞，途中将飞行三个多小时到达桂林。在这短短的三四个小时内，宁波小组的行动必须要有结果，这是桂林、义乌其他两个小组开展行动的前提。因此，宁波的查验行动牵一发而动全局。

困难超出预先想象。虽然警方事先已经掌握该票货物的口岸和时间，但宁波港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港口，每一天的吞吐量都相当巨大。码头上各色集装箱堆积如山，要从数千个集装箱中查找并非易事。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查箱工作仍未取得实质性进展，侦查人员的心越揪越紧⋯⋯

“找到了！”随着这一声叫喊，大家都立刻由刚才的焦灼变成了兴奋和欣喜。但此时时针已指向了下午3点。集装箱以最快的速度被调到装有集装箱查验系统的查验场地，经X光检测，箱中确实装有一些高密度的物质，但无法分辨是否就是化石。开箱！四十尺的集装箱被打开，里面装满了各色货物，有根雕、玻璃工艺品等，检查人员一样样往外搬着。当掏到箱子中部时，发现了一件密度较大东西，大家略显兴奋。但除去货物的包装后，发现只是一块浙江当地产的树抱石根雕。侦查人员心里产生了疑惑：难道狡猾的犯罪分子这次并未“出货”？

时间已是下午4点，朱春林应该已经下飞机了。掏箱工作以人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继续进行着。在掏到集装箱最里面时，出现了几个制作考究的木箱，这些箱子被迅速地抬出集装箱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些箱子上，大家屏住呼吸，撬开其中一个木箱，跃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有着三具动物骨架的大青石。随行的地质研究所专家在查看后作出判断：这肯定是脊椎动物化石！情况立即反馈给指挥部，指挥部又迅速向桂林、义乌方面发出命令：开始拘捕行动!

桂林抓捕

与宁波同步，抓捕朱春林的民警早早到达了桂林。由于没见过朱春林，侦查人员事先从朱春林过去居住地的派出所档案中查到了一张朱春林早年的照片以及朱春林的一些个人资料。15时，宁波方面那时才刚刚找到集装箱，而桂林机场却传来汉城到桂林的航班将提前20分钟到达的消息。更让侦查人员措手不及的是，朱春林此次来桂林是参加南博会，持的是贵宾请柬，按规定，过海关、边检时属于免检，通关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原先设计的抓捕计划被完全打乱。当务之急是在宁波方面结果出来之前，设法拖延朱春林的时间。侦查人员立即与机场紧急磋商，暂时借了个办公室。事情刚办妥，机场出口便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早已将朱春林相貌熟记于心的侦查人员，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他们要等候的人。

守在出口处的侦查人员立即Ó上前去，客气地对朱春林说，有事情要询问他一下，一脸疑惑的朱春林被带到了机场办公室。侦查人员很随意地与朱春林À家常，询问其在美国的生意情况。为了拖延时间，侦查人员还借故一趟趟出去上厕所、打手机。朱春林似乎觉察到了事情不妙，开始急躁起来，一再要求打电话找律师。下午5点，侦查人员的手机终于响起来，指挥部发出命令：化石已找到，拘捕朱春林！侦查人员立即向朱春林出示了拘留证。

义乌收网

在义乌方面，侦查人员一直在秘密监控着曹广军和陈志根的动向。得知其二人将乘坐陈志根的小货车到曹广军住处的情报后，侦查人员秘密把守在通向曹广军住处的各大路口。然而苦苦守候一个多小时后都不见陈志根的小货车到来。办案民警感到情况不对，秘密靠近曹广军的居住楼进行侦查。在楼下并未发现陈志根的汽车！经过仔细搜寻，发现狡猾的犯罪嫌疑人已经从后面一条路况很差的隐蔽小路回来了，而且把车停在离楼房很远的地方。侦查人员守候在楼下隐蔽处，焦急地等待着指挥部的行动命令。这时，接到最新情报，这票货物的出口公司向曹广军等人告知了集装箱被海关查验的情况！犯罪嫌疑人曹广军、陈志根很有可能要准备逃跑。义乌地形复杂，车多人多，一旦其开车逃跑，不用说增加抓捕难度，很有可能让犯罪嫌疑人从监控视线内逃脱，导致抓捕行动的失败，从而影响整个案件的侦破。怎么办？这时查验结果还没出来，指挥部尚未发出指令。带队的侦查科科长急中生智，主动上楼去与犯罪嫌疑人正面接触，以洽谈生意为名设法稳住对方。当收网命令传到义乌时，办案人员立即将其拘捕，并对其住所进行搜查，起获了大量的犯罪证据，为后续审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宁波、桂林、义乌三方面巧妙配合，人赃俱获，首战告捷。

全面突破

朱春林、陈志根、曹广军等犯罪嫌疑人被陆续押解回金华。已经连续奋战了五个昼夜的专案组成员们顾不上休息，立即投入了新一轮的紧张工作。一方面加班加点制定审讯方案，对在押犯罪嫌疑人进行突击审查；另一方面奔赴锦州、新疆、上海、南京等地开展对剩余犯罪嫌疑人的抓捕和侦查取证工作。结合在审犯罪嫌疑人的交代，通过周详的计划、秘密的情报以及耐心的蹲点守候等侦查措施，犯罪嫌疑人于彦君和朱小刚分别于11月3日和11月9日在锦州和上海被捉拿归案。迫于警方强大的打击压力以及新闻媒体的舆论，犯罪嫌疑人于丽春于11月8日到金华海关缉私分局投案自首。各犯罪嫌疑人悉数到案后，专案组加大了人员审查的力度。侦查人员与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终于取得了口供的全面突破。至此，全案情况基本明朗：2003年起，犯罪嫌疑人朱春林为牟取非法利益，纠集其侄子朱小刚等人开始陆续在国内采购古生物化石走私到美国进行销售。2004年4月，朱春林伙同朱小刚、于丽春到辽宁省锦州市、广西省桂林市向于彦君等人购买了一大批古生物化石。后于彦君、朱小刚等人通过火车托运的方式将化石从锦州、桂林等地发往义乌，并分别由朱小刚、陈志根、曹广军和于丽春等人将化石运输至陈志根所开办的根雕厂内存放，准备以木雕等工艺品为掩护，将化石发运给朱春林。在宁波口岸当场查获的化石共计1141件，具有极高的科研价值。经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鉴定，该批古生物化石中含鹦鹉嘴龙等三级化石489件。无法进行分级的4件剑齿虎头骨等化石保存相当完好，在目前国内的发现中是极其稀少的，非常珍贵，属于“博物馆收藏级”文物。

在该案中，办案民警通过深挖细查，发现除在宁波港口查获的化石外，该团伙成员在国内尚非法藏有大量古生物化石！侦查人员又多次赶赴上海、锦州等地，将该走私古生物化石团伙成员实施倒卖、收购及转移、非法藏匿的各类化石1784件予以扣押追缴，其中含有孔子鸟（二级化石）等珍贵化石多件。至此，该案中共追缴古生物化石2925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