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微醺,花半绽,琴飞扬

时间:2022-09-16 11:11:54

她称我为伯牙,可是她是子期吗?我觉得她是花,清新高雅,又觉得她不是花,她媚俗媚得彻底。还记得那次赏桃花回来的路上,她见我情绪低落,曾说过,爱得起,养得起,爱才完整。

酒逢知己千杯少,韵诗和我一起喝酒时,真的是千杯还不够。每当和她举杯时,就觉得时光柔顺得可以绕指,气氛微醺得千年不醒。

韵诗绝对是美人,亘古不变的古典美,美眉微展,星眸流转,酒窝微绽,纤手一举,红唇轻启,“伯牙,小女子敬你!”声音宛如小鸟啾啾,令人欲罢不能。无论我喝多少,总觉不够。

她称我为伯牙,是因我弹得一手好琴,当然不是瑶琴,是钢琴。我也不会弹高山流水,都是莫扎特、贝多芬。

我和韵诗相识,源于我的琴声,她闻琴敲门。我欣赏她,是源于品酒。能饮酒的女人多,品的,就少之又少。她常说,品酒多为雅士,吞酒常是蠢夫。品酒的境界是,浅尝辄止,如有所思。

她品酒,无论包装多精美的瓶子,都被她抛弃,一定要倒进青花瓷瓶里。那酒盅,是陶瓷的,小之又小,浅之又浅。一瓶酒,能喝小半天,感觉岂止千杯!每次品酒,酒器是她的,当然酒和肴,是我的。她自称小女子,我一个伟丈夫,怎能委屈小女子?

每每饮酒到一半,她必歌之舞之,歌是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至于舞,随性所至,举袖即舞,她自誉为飞天舞。

美酒品着,美女舞着,却不醉,神仙也不过如此。

当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很多,却能次次魂牵梦绕,刻骨铭心。

桃花正艳时,韵诗邀我赏花。

桃花和腮红比艳,人和桃花争春。一席床单,几粒花生,青花瓷酒瓶,陶瓷小酒杯,她举杯,伯牙,小女子敬你。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拉着她的手说:“韵诗,你比桃花美。”她浅笑,缩回手,说:“怎一个俗字了得。”我又抓住她的手,她挣脱,笑说:“我是雅士,你是君子。”我回说:“雅士不闻君子好逑?”她正色说:“你我之间只有酒!”

我明白,又不明白。

有一天,韵诗送我一张大红的请帖,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我有点昏,你几时谈的朋友?她说认识比你还早。我说,这么早,我咋不知道啊,地下工作者吗?

婚礼比较排场,她先生是个公司老总,家底好,但相貌平平,年纪比她大十岁。韵诗一袭红裙,富贵如牡丹,鲜艳如红烛。

这一桌人我都不认识,所以我推说不会饮酒,酒杯没端。我本不是豪饮之徒,酒量又不佳,乐得清静。新郎和新娘敬酒时,朋友们非得要韵诗喝酒,韵诗说什么也不干。等到向我敬酒时,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陶瓷小酒杯,酌上酒,伯牙,小女子先干为敬,一仰一抿,红霞满脸。一桌人起哄,非得要我喝一大杯,就我一人荣幸,有新娘陪酒。一大杯喝下去,我脸腾地大红。新郎和新娘走后,一桌人不依,最后以我大醉收场。韵诗曾说,品酒多为雅士,吞酒常是蠢夫。我最终沦落为蠢夫。

第二天,韵诗打电话给我,笑我为蠢夫。我不语。我平生第一次醉酒,忽然悟出一点道理,醉酒能让人轻松,犹如飞蛾扑火,死后重生。当然,她不明白,她不痛,我痛过。

我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了,“你有老公了,以后他陪你喝酒吧。我退休了。”她在电话那头大叫,“不行,他是十足的蠢夫,不配和我品酒。你是伯牙,你是我的酒友,原来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别想逃。”

可是你是子期吗?你懂我什么?

漫天飞雪时,韵诗叫我去赏梅。

她在郊区买了一间民宅,后面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个大池塘,墙边种了几株梅。青砖红瓦,瑞雪翻飞,朴实而又古典。这座民宅是她要老公买的,专门用来冬天赏梅,夏天玩荷。

窗边一茶几,几上置一红泥小炉,小炉上煨一陶瓷锅,盖着盖子,里面咕嘟咕嘟翻滚着,香气四溢,却闻不出是什么肉。我就问,她神秘地说是狗肉。我一惊,你知道我不吃狗肉的啊。她不屑地说:“人家鲁智深出家人都吃狗肉,你一俗人怕什么?”我笑说:“我是雅士,怎能和出家人比。”她笑说:“郑板桥算雅士吧,他也吃狗肉。”郑板桥吃不吃狗肉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吃。

韵诗打开盖子,里面是香菇,哪里是什么狗肉。她大笑说:“你的鼻子被红尘蒙蔽了,无肉似有肉,哪里有肉香了?赏梅当然要吃素啊。”她回头大叫:“酒童上酒。”她先生忙应声而入,手捧青花瓷瓶上场,原来他在里面温酒。我请她先生一起喝一杯,被她断然拒绝,说他牛饮,不入景。她先生很有礼貌,对我客气地说:“曾先生,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啊。”美貌如花的娇妻与异性喝酒,先生却不入席,似乎不妥。我刚想张嘴挽留,他善解人意,开朗地笑说:“你和韵诗刚认识的时候,她就和我说了。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们就开开心心品酒赏梅吧。”

我和她边品酒边赏梅,满嘴尽是梅话。温过的酒穿透力极强,脸红红的,心暖暖的。可惜没琴,不然一定让情绪飞扬起来。她说,那我们就学古人击节而歌。我们敲起筷子,一起吟唱王安石的《梅》诗。她披着银色的毛领大衣,那张脸美如绽放的腊梅,她宛如画中西子,红楼黛玉。我恍如穿梭到古代,美酒醉人,花香沁人,美色嘛,其实也很诱人。

她先生在里面看电视剧《三国演义》,偶尔传出张飞的大叫声,穿透我们的耳膜,我们却在仿古赏梅,那一扇门,就如时光隧道,穿梭古今。

她先生是老总,统领着几千号人才,可是在她面前,是那样的温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魅力让他甘愿放纵她的任性。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单独碰到她先生,说起这事。毕竟,在这繁华的都市,这种仿古的情愫与金钱观念格格不入。

他说:“韵诗喜酒却不好酒,她也只有和你品酒时,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平时都滴酒不沾的。再说,有才情的女人都是重视感情的人。”他对我说,他和韵诗谈了五年,韵诗总是若即若离。她每次和我品酒,都向他先说过,从不隐瞒什么。而他,总是微笑着默许,当一个孤独的守候者。

他又说了一句颇有玄机的话,“有些东西你拼命去抓不一定能抓到,放开,反而会向你靠拢。”我一笑,不懂装懂。我曾试图抓过,没抓住。看来他是生活的高手。

一晃一年多了,韵诗生了一个儿子,相夫顾子,生活安逸。

到了玩荷时机,她力邀我去她的农舍玩荷。这次有先生作陪。

池塘边,月光下,清风习习。酒器依然,气氛却脱不了俗。

她依然品酒,依然说小女子先干为敬,不过她怀里抱着儿子,脸上不见了古典的清纯,代替的是一脸的幸福安详,小女人志得意满的幸福安详。

我忽然觉得她很遥远,她懂得很好地世俗地生活,选了一个有钱的老公,安居乐业,享受天伦之乐。我又觉得她很近,仍然品酒,仍然脱俗,仍然是那个让人不能拒绝的小女子,仍然是我的子期。

我觉得她是花,清新高雅,又觉得她不是花,她媚俗媚得彻底。还记得那次赏桃花回来的路上,她见我情绪低落,曾说过,爱得起,养得起,爱才完整。

她抱着怀里的儿子,轻轻地哼着《水调歌头》。忽然抬头对我说,你也该有个归宿了,别老让心飘着。

我愣怔了片刻,我也不想老让心飘啊,曾经也企图靠岸,可是却是醉眼看花,花并没醉。我举杯,陪他先生大口地吞着酒,想好好地醉一次。

她玩荷却不咏荷,而我,脑海里再也蹦不出半句有关荷的诗句了。

我想,我的琴再也不会飞扬起来了。因为,子期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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