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人”中微子“现身”

时间:2022-09-14 09:28:26

2012年3月8日,973计划项目首席科学家,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国际合作组王贻芳在北京宣布: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发现了一种新的中微子振荡,并且测量到了其振荡几率。这一消息的,整个物理学界顿时热血沸腾,意味着人类了解宇宙的旅程又进了一步。

中科院理论物理所研究员李淼称,这是一个诺贝尔奖级别的成果,因为对中微子振荡前两种模式的研究都获得了诺贝尔奖。并且美国杰佛逊国家加速器实验室副主任罗伯特·麦克欧文说,这是中国本土迄今为止最重要的物理学成果。

1930年,在研究β衰变(中子在衰变成质子和电子)时,发现了能量会出现亏损。当时物理学上著名的哥本哈根学派鼻祖尼尔斯·玻尔据此认为,β衰变过程中能量守恒定律失效。

1931年春,国际核物理会议在罗马召开,当时世界最顶尖的核物理学家汇聚一堂,其中有海森堡、泡利、居里夫人等。泡利在会上提出,β衰变过程中能量守恒定律仍然是正确的,能量亏损是因为中子作为一种大质量的中性粒子,在衰变过程中变成了质子、电子和一种质量小的中性粒子,正是这种小质量粒子将能量带走了。

泡利预言的这个窃走能量的“小偷”就是中微子。1933年这种粒子正式命名为中微子,1956年才被观测到。

中微子被发现后,科学家们就将其称为“是一件令人兴奋的真正的科学奇谈”。中微子是构成物质世界的基本粒子之一,与其他粒子相比,它个性十足,不带电,质量极小,几乎不与其他物质作用,在自然界中广泛存在。

太阳内部核反应产生大量中微子,每秒钟通过我们眼睛的中微子数以十亿计。中微子能以光速贯穿地球如入“无物之境”,且不带来任何影响,因此被称为“幽灵粒子”或者“鬼粒子”,有的人也把它称为“隐身人”。

在100亿个中微子中只有一个会与物质发生反应,这使得它的检测非常困难,以致于在1956年才被观测到。这项试验由美国物理学家弗雷德里克·莱因斯完成。

中微子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基本粒子,有三种类型,即电子中微子、μ(缪)中微子和τ(涛)中微子。1968年,美国物理学家雷蒙德·戴维斯首次发现,来自太阳的电子中微子数目比理论预言的要少。难道中微子在飞行的过程中消失了?这个现象,就被称作“太阳中微子消失之谜”。

后来,科学家进行很多实验,证实了这一现象的存在。于是人们判断,这是因为在飞行中,部分电子中微子变成了其他类型的中微子,就像川剧里的“变脸”一样,这就是中微子振荡。

三种中微子类型可以在飞行中从一种类型转变成另一种类型。根据预测,三种中微子互相“变脸”,两两组合,应有三种模式。第一种模式就是前面提到的“太阳中微子消失之谜”,1998年发现了第二种振荡模式为μ中微子和τ中微子组合振荡,被称为“大气中微子之谜”。第三种振荡模式迟迟未被检测到,曾一度被认为第三种振荡根本不存在。而在2012年,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发现了这第三种振荡模式,即电子中微子与τ中微子组合振荡。

简单地说,与中微子混合有关。中微子的混合规律里有6个参数,其中三种混合模式各有相对应的混合角θ12、θ23、θ13。这些混合角的含义说来话长,但都是基本的物理学常数,在深层次上,与宇宙中的物质起源有关。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就测量出了θ13。

距离第二种振荡模式发现之日已有十几年,科学家都开始以为第三种振荡模式不存在,但是仍未放弃。在这场科学赛跑中,大亚湾实验室与其他对手相比,并非是出发最早的,但却是跑得最快的。

王贻芳曾在1990年代表参与过美国的Palo Verde中微子实验。该实验的初衷虽并非是θ13,但却是世界上对θ13最早的一次探索。

2003年前后,为测量θ13,国际上先后有7个国家提出了8个实验方案。那时,大亚湾实验还只是一个构想,停留在王贻芳和同事们的口头描述中。但到 2006年底,由中国主导、中美两国合作,100多位科学家参与的大亚湾中微子国际项目正式启动,这也是美国能源部在基础研究领域对外投资第二大的国际合作。2007年10月,大亚湾核反应堆300米外响起第一声炮,隧道开挖。

为了最大程度地屏蔽各种干扰,实验选择了大亚湾核电站。大亚湾背靠青山,可以更好地屏蔽外来粒子的干扰。探测厅建在地下,实验中用的钢材都是特制的,直径5米、高5米的巨大圆柱形探测器,被浸在一个更大的水池中。

科学家们在离反应堆较近的两个探测厅中,各放两个探测器,在1700米之外的远点探测厅,布置4个探测器。大量的中微子穿过探测器,与其中的特殊物质——液体闪烁体(以下简称“液闪”)发生反应,就会发出微弱的光,再转变成电信号,被仪器记录下来。如果近点探测器和远点探测器的结果明显不同,就说明中微子在这段旅程中“变脸”。

由于中微子几乎不与物质发生反应,所以需要一个足够灵敏、体积足够大的探测器,来捕捉它们的痕迹,因此探测器中与中微子发生反应的液闪的研制尤为重要。在此次试验中液闪是由中国自主研制的。

按实验要求,液闪需要在与中微子“互动”的同时保持稳定。这在技术上有不小的困难,以前国际上的类似实验均有液闪不稳定的记录,甚至有整个装置提前报废的先例。在此次项目中,美方合作者也表示能够研制液闪,但是最终,中方的液闪要比美方的在光学特性和稳定性上更好。

近4年的酝酿,3年的建设,1年的安装,而55天,才是进行实验的真正时间。2011年12月24日,大亚湾的探测器刚开始取数据。这正是大亚湾实验的优点:高效。

早在2011年6月15日,日本T2K中微子实验发表了θ13的测量结果,置信度有2.5个标准差。按惯例,置信度在3个标准差以下的测量结果叫迹象,处于3~5个标准差之间的结果叫证据,超过5个标准差的实验结果才叫发现。因此,T2K的这个结果只能被称作“迹象”,即便如此,这一研究仍被欧洲的《物理世界》列为2011年“十大物理突破”的第7位。后来,美国与法国也相继了两个类似的数据,但都因为置信度不高而未获认可。

2012年3月8日,大亚湾实验测出的θ13值为8.8度,置信度有5.2个标准差,意味着它可以被明确称作为“发现”。

鉴于θ13在揭示中微子振荡CP相位角破坏的特殊重要性,美国物理学会曾在2004年在报告中将用反应堆实验测量θ13作为未来试验的“第一优先”。

国际上在2003年以来,先后有7个国家提出了8个实验方案,最终进入建设阶段的有3个,包括中国的大亚湾实验、法国的Double Chooz实验和韩国的RENO实验。

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王贻芳领导的大亚湾实验团队克服了重重困难,完成了探测器的建造与安装、实验数据的获取、刻度、修正和数据分析等,率先取得重大成果。

此举“使中微子物理学研究坚定地驶上了快车道”,同时也把中国粒子物理学研究水平推向世界最前沿。甚至有观点认为王贻芳团队有望摘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诺贝尔物理学奖分外青睐中微子研究领域,在这个领域已经产生3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但中科院高能所实验物理中心曹俊研究员清醒地指出,诺贝尔物理学奖一般是给意想不到的发现,前两次获得诺贝尔奖是因为发现新的中微子,第三次获诺贝尔奖是因为首次发现中微子振荡。

与它们相比,这个实验分量要轻,能被美国《科学》杂志评为今年的10大科技突破,但可能够不上诺贝尔奖。

当然,曹俊也表示,大亚湾实验还在继续,如果运气够好,能发现什么反常现象,得出出人意料的成果,也可能获诺贝尔奖。

在大亚湾中微子发现第三种振荡模式以前,六个参数还有两个参数即θ13,CP破缺的相位角DCP未被发现。但是在轻子部分,CP破缺的物理效应都含有因子θ13。故θ13能不能被发现,决定着CP破缺的相位角DCP能不能被发现。

中国物理学家在大亚湾中微子实验室发现第三种振荡模式后,就为下一步中微子实验定下了方向。“它不仅仅是一个参数,而是一个入口”,美国费米国家实验室物理学家罗伯特·普伦吉特说。

CP破缺的相位角DCP,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参数。它揭示了物质与反物质的关系,科学家认为,宇宙诞生之初曾经产生了等量的物质与反物质。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大部分反物质转化为物质。这种原因有很多解释,但尚未确认。

物质与反物质的结合,会如同粒子与反粒子结合一般,导致两者湮灭,并释放出高能光子、伽玛射线,这也是大爆炸理论的依据之一。

因此发现了θ13,对理解物质与反物质之间的不对称性,也就是解开“反物质消失之谜”, 对科学家进一步深入研究宇宙奥秘,具有深远的意义,是我国物理学研究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除此以外,由于中微子的个性特点,它能以近光速进行直线传播,并极易穿透钢铁、海水,以至整个地球,而本身能量损失很少,因此是一种十分诱人的理想信息载体。

采用中微子束通信,则将为海军对潜艇进行保密通信提供强有力的手段。即使是发生了热核战争,安置在岩石深处的指挥部的中微子束发射机,也不会受到原子弹的破坏,维持正常工作。

地质学家用中微子波束可给地球拍照,寻找地壳中的矿藏资源。中微子通信除用于全球人类通信外,还可以穿透月球,与月球背面的空间站联系,或者作为“特殊信使”,遨游太空,与在宇宙中飞行的宇宙飞船直接联系,为进一步探索宇宙服务。

科学家还设想发射中微子讯号让它在太空中穿行,去寻找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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