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方亦是毒药

时间:2022-09-13 12:19:29

劭山峦这几天总觉得不对劲,身体和精神都会莫名的虚弱,甚至无精打采。本来,他的睡眠质量还是可以,除了熬夜写稿子之外,属于那种挨着枕头就睡的人,呼噜打得震天响,自己都吵不醒自己。吃了早饭溜达到办公室,劭山峦没等屁股坐热,就会接二连三的打上几个哈欠,涌上无尽的困意。坐在电脑前行文下通知修改领导讲话,思路都绕不到正题上面,不是眼睛干涩无神,就是头晕脑胀浑浑噩噩。

不仅如此,劭山峦晚上和伍艳温存,也觉得有一些力不从心。放在往常,劭山峦是十分主动的那种男人,他会耍点小浪漫也会用点手段调情,十分卖力和投入。可这几次不行,当伍艳向蛇一样缠住他,像滚烫的开水浇灌他的时候,他的心思还不能完全拉到这个事儿上来,潦草中敷衍完事。伍艳意犹未尽,话中带话的说道:“劭山峦,你不会外边种地荒了自家的田吧?”

“我倒是想,可投怀送抱的美女都让别人先下手为强了!”劭山峦幽幽地说道,然后转过身独自蒙头睡了。劭山峦懒得和她争辩。女人就是这样,越说越没道理,越解释越不明白,往往会弄得很难收拾。再说,他和伍艳结婚后一直没要孩子,这些日子正加劲造人,两个人的情绪最重要。

伍艳也了解劭山峦,一个小小的科员,每天除了文山会海,伺候领导看人脸色,能有什么能耐“惹火上身”勾搭别的女人?她像鱼一样游过来,搂住劭山峦的脖子,关切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伍艳一主动,劭山峦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慢慢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反正干什么都力不从心。”

“怪不得这些天你总是丢三落四、心不在焉,这可不行,明天我陪你到医院检查检查!”伍艳的口气不容商量,她怔怔地看了看他,又像蛇一样把他搂在胸口。

医院办公室的副主任王平是劭山峦的大学同学,挂号、手续等自然全免。查体的时候,这位同学亲自陪同,尿常规、肝功五项、心电图、脑电图、胸透,最后,王平还拉着他来了个磁共振。王平看着一项又一项的体检结果,十分疑惑的说:“你小子除了有点轻微的脂肪肝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很正常,从医学角度来讲,说明你很健康。”

王平拿着一张片子,让劭山峦看。“你看看,这是你的肝、这是你的肺,这是你的肾,这是你的胃,这些器官都很好,什么毛病都没有。”王平抖动着片子,哗啦啦一阵乱响。劭山峦看的眼花缭乱心不在焉。倒是伍艳,拿过这些片子瞅了又瞅,疑惑的说道:“既然正常,怎么就没有精神呢?”

劭山峦和伍艳是大学期间谈的恋爱,那时候王平望风送信帮了不少忙,相互之间自然很熟。

王平笑着说道:“山峦可能工作太累压力太大,这些天影响了情绪。不过这没什么,修养一阵子就会恢复,倒是你个伍艳,肚子平平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鼓起来?你要知道,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去你的吧!”伍艳一撅嘴,搂着劭山峦的胳膊说道:“我们目前正在造人,说不定,生个龙凤胎羡慕死你!”

王平嘿嘿一笑,有点不怀好意的说道:“看来,山峦还得加劲,要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直到胜利!兄弟,我看好你!”

劭山峦捶了王平一下,笑着道:“别开玩笑了,今晚有没有时间,兄弟们好好聚一聚。我他妈五个月都没喝酒了,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那可不行,人家都说要孩子期间不能饮酒也不能吸烟,任务没完成之前,你想开斋,门都没有!”伍艳瞪了瞪劭山峦,“要想喝,你让王平一个人喝!都坚持五个月了,可别前功尽弃,要不然只能从头再来。”

“伍艳,你这是在破坏我们的感情。”王平小声嘟囔。

“王平,你这是在破坏我们的家庭!”伍艳扮了个鬼脸。

“真有你的,那我就好事做到底,也给你做个检查,看看怀上了没有。我们医院检查早孕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结果,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伍艳怀孕了,才二十来天,几乎没有什么孕期症状。

伍艳眉飞色舞,一下子把自己浓缩到了劭山峦的怀里。“这次你真的解脱了,但是可不要喝醉。你们兄弟们聚会,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家准备准备,怀孕期间,女人的保养很重要。”

怀孕二十来天就把自己密封起来,伍艳有点小题大做,但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小题大做。邵山峦明白的很,女人都是属老鼠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变得神经兮兮,恨不能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劭山峦要想顺顺利利的和王平痛快淋漓一番,就得顺着伍艳的意思。这是多年来他摸索出来的秘诀,百试百灵。

伍艳小心翼翼地走了,有点像刚学会飞翔的麻雀,紧张而又兴奋。王平望着伍艳轻飘飘的背影,搂着邵山峦的肩膀说道:“走,今天让你放松一下!”

其实,邵山峦知道自己的症结出在哪里。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机关单位,虽不说碌碌无为,倒也有点风光。每天的工作无非整理文字替领导说话,再者就是忙于应酬。部门不大,应酬颇多,上级检查一拨紧接着一拨,往往送走了这一批,那一批马上就到。单位要的就是这个气氛,领导要的也是这个场面。检查人员站着进来检查,横着被人架出去,喝酒喝出了感情,更喝出了成绩。

邵山峦虽然是一般科员,但迎来送往,往往少不了他。他还是有些口才的,日常工作中写的、想的都是领导的报告、讲话,所写的文字还要揣摩领导的口气、神态以及语速。平日说话,劭山峦也捎带着说几句官话、套话,说出话来温润了别人的耳根子,自然受人喜欢。再就是,劭山峦的酒量也还可以。没结婚的时候,每天晚上,半斤北京二锅头、十来只羊肉串或者三两只烧鸡爪,张口灌下去,倒也舒服。有时候和领导在一个桌上喝酒,领导喝大了,关键时刻,劭山峦也能独当一面,既能把自己的酒杯喝空,也能把领导的酒喝光,替人解围,皆大欢喜。所以,单位来人,大大小小的头儿都忘不了邵山峦。

再说,这里面还有别的秘密。说是秘密,也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上面来了人,该说的说了、该看的看了,该喝的喝了,该唱的唱了,这个时候还不尽兴,就找个地方洗澡、泡脚,再找个姑娘按摩一下,有时候还来点特殊服务,也是一种享受和放松。喝酒有劭山峦的份,这些事情自然忘不了他。这种事情不像在单位,大家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在这种场所,每个人都不会闲着,找个姑娘该干嘛干嘛去。第二天,该上班的上班,该出差的出差,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从此之后,头儿叫劭山峦出去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少。在酒桌上,不谈工作谈感情,不谈感情谈女人,不谈女人就谈男女之间的小段子。但是,谈起这种小段子,也需要酝酿一定的情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微醺之时最妙。劭山峦把握的很准,自己的大脑有了点感觉,身体开始发热,他就会轻飘飘地拉一些段子。有一段时间,头儿和劭山峦几乎成了酒桌上的兄弟。劭山峦来了兴致趁着酒劲,也敢开一开他的玩笑,编入一个个段子。“我讲个局长的故事,一位局长到舞厅跳舞,一小姐陪跳,肌肤相亲,局长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反应。小姐大怒呵斥,你干什么!局长道,局长!小姐喝道,我是说你下面!局长又道,我下面是副局长!” 劭山峦经常说这样的笑话段子,惹得一桌人哈哈大笑。桌上要是有女人,就会嘻嘻地说:“劭山峦,你的副局长反应了没有?是不是要死翘翘啊?”

劭山峦不喝酒后,这种段子就说不上来了,甚至,思路也不活跃,嘴皮子也笨了。头儿喝到高兴处,就会喊他说:“小劭啊,再来几个段子助助兴。” 劭山峦就有些扭捏,有些口吃,思路有些卡壳,说出来的段子连自己都觉得狗屁不是。

“你废了!小劭啊,你怎么废了?”头儿醉眼朦胧,拍着他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说道,似问非问,暗藏玄机。打此以后,头儿再没叫过他,不叫他不证明不会叫别人,头儿一句话,下边得排着队伺候着。

没有饭局、没有段子的劭山峦觉得空荡了许多,仿佛身上的一根神经被抽掉了,成了半副躯壳。其实,劭山峦也知道,自己平日的那些“思路”、“才华”,那种饭局中的优雅,生活中的激情,都是因为有酒。酒能使人陶醉,使人飘飘欲仙,甚至能够使人得到那种想要的感觉,即便是幻想,也是美好的自我夸大。

所以,伍艳查出了怀孕,劭山峦像一根紧绷的弓弦,突然回到原位,一种思想上、身体上的压力陡然无影无踪,轻松无比。王平把他带到一家较为优雅的餐馆,点了菜,要了酒,几杯下肚,劭山峦双目之中就开始升腾起了昔日的光芒,是老虎的眼睛、恶狼的眼睛、西门庆的眼睛、花和尚的眼睛,目色迷离却又狠准稳,令人生出一番遐想。前来送酒水的女孩和劭山峦的目光相对,竟然打了一个激灵,碰倒了酒杯,一抹艳红涌上了脸颊,胸脯起伏不定,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在她慌忙的动作中,劭山峦哈哈大笑。

“酒只是前提,接下来的节目才更精彩!”王平了解老同学的脾气,偷偷地坏笑。推杯换盏之后,已经有了醉意。两个人出了餐馆,招手打车。

“两位去哪?”司机是一位约莫二十几岁的小青年,正一边用耳机接听电话。

“这么晚了还能到哪?去帝王之都!”劭山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说道:“老子几个月都没到那儿去啦!”

“这可是好地方,据说,里面来了好多姑娘,各个赛若天仙,是人间尤物。”司机扭过头冲着劭山峦说道。但是,话刚说完,他的脸马上变了颜色,连忙道:“我不去,我也没钱去,即便有钱也不会去。我不是有你吗,什么天仙美女、西施貂禅,都是他妈的狗屁!嘿嘿,你笑什么,真的,我拉着客人呢!”哦,原来小伙子还打着电话呢。

劭山峦听着这话有些熟悉,自己也向伍艳这么说过,且下过保证。不过,保证很快被现实打破,在一次酒后,他被头儿带入夜总会,让一位“小妹儿”把那些承诺变成了浮云。

帝王之都的大堂里金碧辉煌,仿若人间仙境,两排似水般的姑娘站在两厢,苗条别致,如同出水芙蓉。她们的胸脯高耸耸直入云端,一条条洁白如葱的大腿跌宕心扉。她们冲着王平和劭山峦整整齐齐的鞠躬,然后火燎燎地说道:“欢迎两位先生来到帝王之都!我们将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让您舒心满意。”

来到包间里坐定,分别有姑娘进来。这是帝王之都的规矩,是一种“现点”服务,有满意的可以留下来。王平指了指一位姑娘,姑娘便小鸟依人般的领着他去了隔壁的另一个房间。劭山峦醉眼朦胧,看到一位娇俏如雀的姑娘,她杏眼如珠,粉面如桃,身子是一条波澜起伏的瀑布。他把姑娘拉过来,手心是温润的、柔软的,好像握着一个绵绵的蜜桃。姑娘顺势一坐,便倒在他的怀里。其他姑娘出去了,最后一个人轻微地带上了门。

劭山峦惬意的躺在那里,姑娘便一件件的替他脱衣服,慢慢的,缓缓的,像一场漫长的游戏,游戏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姑娘把劭山峦拦在怀里,把他的头压在胸脯上,温柔的用力。劭山峦闻着那股熟悉的气息,由脖领处顺势而下,一只手解开了姑娘的扣子。两只兔子突然蹦出来,弹在劭山峦的脸上。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在一个小红樱桃上转了一个圈,便把它含在嘴里。

姑娘开始慢慢地发出呼喊,似远处的燕子呢喃,又像近处的夜莺歌唱。劭山峦喜欢那种声音,时而舒缓、时而激烈,能够腐骨蚀心。姑娘坐在劭山峦身上,是一条湿漉漉的鱼,散发着野性,她跳跃着、欢呼着,把劭山峦包裹起来。

两个人一起化了、一起飞了,共同达到生命的另一个高度。劭山峦觉得和别的女人,总会触摸到那个临界点,一切都是空白:世界消失,一切都不在。最初,他和伍艳这样温存的时候,也会飞到高空,也会让一切消失,但是,随着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几乎再也没有找到这个感觉。这个感觉很近却又很远。

回到家中,劭山峦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伍艳早早躺下,不过还没有睡着。她把自己当成了猫,小心翼翼的藏在被窝里。床头上的灯光照在她白晰的脸颊上,有一些鸭黄色。劭山峦冲了个热水澡,光着身子走了过来。他看到伍艳,看到她正目光迷离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刚刚折腾了一场,有点精疲力竭,可他喝了酒,酒成了快速恢复体力和欲望的良方,它使每一个细胞都异常活跃,开始变得躁动不已,膨胀还有萌发。劭山峦又一次变成了一匹恶狼,他狠狠地扑了过去。伍艳的潮湿还有温暖,使他再一次融化。

躺在劭山峦的臂弯里,伍艳摩挲着他的脸颊道:“我查过了,刚刚怀孕的女人在头一个月是可以的,但是,到了第二个月就需要加强保养,到时候就要委屈你了。”

“那有什么,两口子之间的那点事,不就是肌肤之亲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劭山峦捏了捏伍艳胸前两个鲜红的小樱桃说:“只要你保养好就行了,到时候,给我生一个健康的宝宝比什么都强。”他把伍艳裹在怀里,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徜徉在无边无际的大水里。水面不深,没在脖颈之处,波浪滚滚,如同一片片连绵起伏的花瓣。一个浪花打来,劭山峦便呛了一口水,水中却掺杂着酒的味道。在那些浪花里,他捞起一个赤条条的姑娘,她像蛇一样缠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身体冰凉,像寒冬里的雪花,但是,劭山峦的身体却慢慢地燃烧起来,熊熊火苗将姑娘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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