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电影:《边城》

时间:2022-09-12 08:32:59

诗意电影:《边城》

[摘要]大陆著名导演凌子风执导的电影《边城》,该片对小说质感的准确把握和镜头语汇的流畅运用,全片中用了大量的固定机位摄影和长镜头来凸现文字中的诗情画意。《边城》是一部很美的诗意电影。小说中的人情之美、人性之美和自然之美,在胶片上流转,变成了一幅幅清新隽永的图画。沈从文着重表现茶峒人身上的人性美,并在他们身上寄托着重塑民族品格的理想。

[关键词]边城;沈从文;诗意电影

一部短小的中篇小说,成为中国乃至世界名著,除了沈从文的《边城》和鲁迅的《阿Q正传》,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是很难找出第三部的了。发表于1934年的《边城》是沈从文最负盛名的作品,早在1947年,上海就有电影人想把《边城》搬上银幕,结果因为政治因素和其他种种原因,直到1984年,我们才看到大陆著名导演凌子风执导的电影《边城》,该片因其对小说质感的准确把握和镜头语汇的流畅运用,获得了当年金鸡奖的最佳导演奖和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的评审团最佳大奖。香港倒是1953年就上映了香港长城电影公司拍摄的《翠翠》(也是根据《边城》改编),可惜大陆很少有人看过该片。

影片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这样一幅画面:“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小溪流下去,绕山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的大河,人若过溪越小山走去,则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边。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为大片石头作成。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阅读小说时,文本带给我们的是田园牧歌式的遐想;观看影片时,画面直接把我们带入了梦幻般的现代桃源――湘西的茶峒小镇。

千百年来,读书人和城里人对于桃源的印象大多是充满诗意的,以为那里尽是逍遥的遗民或神仙。但是,真正住在那里的人,却没有哪一个自以为是遗民或神仙,也从不曾有人遇着遗民或神仙。他们生存在所谓的世外桃源,承载着图画的完美,同时也承载着历史的厚重。正如杨义所说,沈从文“小说的牧歌情调不仅如废名之具有陶渊明式的闲适冲淡,而且具有屈原《九歌》式的凄艳幽渺”,是真正的“返璞归真”。《边城》里渺小真实的众生既享有田园牧歌式的优美、健康和自然,也同时承受着乡村生活的单调、孤独和痛苦。沈从文在《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中说,他创作《边城》,主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我们往往只注意到这一段文字,却忘了沈从文自己也承认《边城》是个悲剧,他说:“将我某种受压抑的梦写在纸上……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这一来,我的过去痛苦地挣扎,受压抑无可安排的乡下人对于爱情的憧憬,在这个不幸故事上,方得到了排泄与弥补。”

沈从文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很有个性的作家。他的作品很少用浓重的笔墨去渲染人物心情、刻画人物形象、叙述人物活动。他的一贯特色是用浅淡的字句、平静的描写、稳重的节奏来表达最深沉的情感和最惊天动地的爱情。那么如何在银幕上还原沈从文文字中这样~种含而不露而又波涛汹涌的特色呢?导演凌子风在全片中用了大量的固定机位摄影和长镜头来凸现文字中的诗情画意。爱情的表达在影片中,通常是一两个眼神的交流和一个局部细小的动作,显得格外典雅和含蓄。另外,极有中国画特色的空镜头也使整部电影有了浓郁的乡土气息。

《边城》是一部很美的诗意电影。小说中的人情之美、人性之美和自然之美,在胶片上流转,变成了一幅幅清新隽永的图画。在这些画面中,最美的无疑是影片开头的杂尘不染的茶峒风光,最令人心酸的自然是翠翠独倚船头默默等待的侧影。在影片的最后,翠翠无依无靠的在江边生活,靠摆渡谋生,一心一意等待傩送回来――而他“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电影在这里定格,留下的是翠翠独倚船头、若有所思的侧影。远处,漫天飘动的大雪,遮不住山上的绿树、盖不上江中的清水;近处,翠翠的黑发和脸上的红晕显得格外夺目。

当然,影片也不是毫无瑕疵。在我个人看来,影片中的翠翠少了一点小说中的翠翠的神韵。“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心机后,就又从从容容在水边玩耍了。”这是沈从文笔下的翠翠,翠翠到底长什么模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翠翠,这一点画面本来就无法和语言相比的,我也许有点苛求了。

小说《边城》中,沈从文着重表现茶峒人身上的勤劳、勇敢、正直、善良而又淳朴的品德,努力挖掘他们身上剔除悲剧色彩和心理阴影后的人性美,并在他们身上寄托着重塑民族品格的理想。与鲁迅对阿Q的凡事皆以未庄标准为标准的“未庄哲学”极尽讽刺之能事不同,沈从文哼的是“乡下人”的赞歌,喷的是对“城里人”的冷语。从《边城》中拈一句作例,“这些人既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即使是娼妓,也常常较之讲道德知羞耻的城市中人还更可信任。”小说的结尾,风雨中坍塌的白塔又重新屹立在溪边,应该寄托了沈先生以茶峒人“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重塑民族品格的理想和信心吧!影片错失了这一个蕴含深意的细节,可能是一时遗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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