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金铃子的《蚊来居笔记》

时间:2022-09-12 03:27:42

评金铃子的《蚊来居笔记》

金铃子,本名蒋信琳,籍贯重庆,诗人,画家。1980年代末开始发表诗歌,参加过第24届青春诗会和鲁迅文学院第17届高研班,诗文多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星星诗刊》《山花》等刊物面世,著有《奢华倾城》《曲有误》《越人歌》《金铃子诗书画集》等,曾获2008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第二届徐志摩诗歌奖、第七届台湾薛林青年诗歌奖、《诗刊》2012青年诗人奖等文学奖项。金铃子的诗富于主观性,充满激情和极具穿透力的想象,诗中恣肆诡异、陡峭精微的表达,高烈度的情感,强烈真挚的语言,造就一种令人炫目战栗的美。[1]

她的组诗《蚊来居笔记》描述在鲁迅文学院的研习与感悟。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麻雀欢快飞翔,诗人借助诗意的想象,领悟到艺术生命个体的成长与季节轮回,自然生命规律的统一性与客观性。“飞翔”是诗眼,串联起麻雀—我—自然之间的相通性,生命哲思中蕴含着诗人在鲁院411宿舍经过艺术砺练蜕变的欢欣、满足与惬意。《笔记之一》中,独在北方的女诗人望着窗台上褐色的麻雀,联想自己在遥远故乡重庆的自由欢乐,油然生起某种乡愁(“春天的乌云”),这种身心分离的幻觉也无法安慰现实的孤独寂寞。“麻雀”是睹物怀乡的中介意象。《笔记之二》由一颗玉兰花苞展开神思,诗人因为玉兰初绽的细微动作而惊喜,这生命的“新的脆弱”让整个世界变得不可思议:仰视中“太阳奇妙地斜挂在树梢/仿佛天空与大地两颗温柔的心悬挂的——果子”,花树在阳光里闪烁,在洞然无物的内心恣意怒放,熟稔温暖如亲人。它如同“我”的心脏,充满着温柔的爱心与亲情(小),以及无限的艺术之美的理想(大),为了追求一个又一个艺术之花的绽放,“我”接受过多少亲朋的关爱。诗作强化了艺术理想与现实心愿之间的矛盾,这其实正是艺术家的伟大之处:追求无限之美,放弃世俗幸福。诗中隐含着诗人异乡求学的思亲之情和缪斯之痛。

《昨夜,昙花盛开》是诗人夜间创作时灵感乍现的体验。昙花隐喻创作灵感,它深藏“灵魂深处”,超越苦难深情、尘世纷扰,“完美,恒定而羞怯”,寻它,诗人痛并快乐着。它“伴着音乐飘舞”,转瞬即逝,只剩下我“茫然若失”。自然奇景之美之难得与创作的艰辛、欢快相互映照,凸显艺术主体的辛苦与无助,灵感乍现时的欣喜与神奇。生之艰辛、短暂、茫然无助,又令人生发出向死而生的存在主义哲思。[2]

《习惯》铺陈八个语象,层层渲染个体生存的幽暗性体验:独立生存,不再隐忍,享受幽暗,不畏困苦,淡泊名利,不惧误批,从容生死等,最后以死观生:死不足惜,亦未可惧,暗示出人生选择的艰难。正如鲁迅在《野草·死后》中说,“我却总是既不安乐,也不灭亡的不上不下的生活下来,都不能副任何一面的期望。”[3]全诗语调冷漠,语象拥挤,令人窒息。

《霸王别姬》叙事角度四次转换,英雄美人的历史本事任人叙说“凭空而去”,虞姬舞台道白“霸王啊,咱们就在这里歇了”,暗示了今古人事都将“愈去愈远”。二节“我们”句排比,史实在品行可疑的历史叙事/记忆当中,被重新消解为“谣言和传说”。琴师的点拨,民乐经典与自刎钢刀落地声响的模仿,突出了身陷绝境的苍凉——个体与历史的无奈。末节写时光飞逝,历史像“一个杀手。一个骗子。一个贼的荣誉”,“它转身消失”,乌江自刎等史实成为后人手中的,任人评说。影视《霸王别姬》程蝶衣与段小楼两位名角的错位爱情,更加凸显了全诗的悲剧主题:谁不是在搬弄演义古人旧事,又把自己的爱恨情仇,展开为新的“小挂件”、“谣言和传说”呢?[2]

想象力是诗歌创作的基础。联想和想象是诗歌情思传达的两翼,诗画同源的传统增加了金铃子诗意的色彩感与图像性。她新近出版诗集《越人歌》“在花草虫鱼和爱梦生死之间穿越,在绝望不安的表达中,找寻着安详、静谧的抵达之途”,更是想象力的爆破,叙事意象的绵密,实史化合的浑然,在通灵剔透中带给人一种美的颤栗。

注释:

【1】赵洋洋:《金铃子诗集〈越人歌〉出版》,《中外诗歌研究》, 2013年第1期。

【2】莫海斌:《金铃子的诗:在语词和图像上飞翔》,《诗刊》2012年第7期。

【3】鲁迅:《野草·死后》,《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217页。

任毅,诗评家,闽南师范大学副教授,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

上一篇:民办高职院校学风怎么样 下一篇:片断也有魅力:读《雅典娜神殿断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