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梵净山

也许是多年身居闹市的缘故,我已很久不闻雁鸣声了。没想到在前不久一次匆匆的梵净山之旅中,竟会惊闻雁鸣,真是让我有些喜出望外。

正是初秋的时候,我刚登上梵净山顶,便看见在明镜般的蓝天上,美丽的雁阵一排排,一行行,忽而组成一个人字,忽而变成一字队列,在一片喃喃声里,其音至远而声微,且因山幽而声远,十分悠长。瞬间,便从头顶飞过,去留无痕,大有一去不复返壮别天涯的气势,给人以极大的心灵震撼。

自古雁去秋来,有诗为证:“一声新雁三更雨,何处行人不断肠。烽火微茫天去远,月中鸿雁送秋声。”正天高云淡之际,大雁北来南归,真如写在晴天碧空下迷人的诗行。那情景,那雁阵秋声,不光令今人,还可读到许多古代诗人墨客的不尽感慨,如汉朝刘彻的《秋风辞》中有“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落兮雁南归”的诗章,陆游有“两霁鸡栖早,风高雁阵斜”的佳句。

随行的当地文友告诉我,每年,在梵净山的大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大雁纷至而来,又匆匆离去,它们在梵净山歇脚,那里便成了它们积蓄能量和千里征程的中转站。雁鸣声夕至朝没,一声声啼叫并不是那种迫于对时令的变化作无奈的哀鸣,而是沐浴着最后一抹秋阳的灿烂,是对梵净山秋色美景作诗的礼赞。尽管这雁声对于梵净山森林茂密、绿波如海的大自然来说,惊不起一丝涟漪,但它却无疑是组成梵净山生态环境的一支优美、和谐的生命之曲。

雁鸣秋声高。一年中碌碌劳作的农夫大多数仍还会倚着锄头,极目远方苍穹的雁影,作久久凝视,但是却不悲秋,也没有难以言说的惆怅,而是更多地寄望来年的风调雨顺。此时此刻,出入小桥流水人家的农家少年们,喜欢三五成群、四六一伙地去秋天的田野里拣拾美丽的雁羽――那是大雁南归暗夜里栖息田野的馈赠,他们拣着雁羽,在田野里追逐、嬉戏,然后,把充满无限深情的眸子对着南方的天空遥望……

秋至梵净山,整个秋景并没有一丝的悲凉。尽管一层层的黄叶层林尽染,有的叶儿在微风中不停地打着卷儿,呈欲飞落状,那却是在如诗的秋风中,与大自然和自己的生命做最后的告别。纵然是萧萧落下,也要用柔肠千般的美丽,化作蝶舞之态,“一片枯惨的死的东西,却跟最快乐的有生命的东西一样。”这不知是哪一位作家的话,但是在诗人的笔下,死亡也是可以翩翩起舞的,落叶化作飞舞之蝶,随风而去,其实犹如作萧然之声,这是一种永生的语言,因为无声胜有声。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雁语和秋声同是大自然的一种信息传递,然而即便是这样,雁阵飞过并不意味着逝去,秋风落叶也并非完全是萧条,不管雁也好,秋也罢,雁语与秋声共鸣,都是各自对大自然时令的一种表达。我坚信,逝去的多是辉煌的,伤感的多是美丽的,圆满的多是永恒的。梵净山的秋,远比春天的景色更丰盈。

漫步梵净山,只见无处不在的秋思,随风而舞,随处可见,在山寒水瘦中,有时不免会产生出一丝轻轻的吁叹,但是落叶秋风,雁语鸟啼,更充溢着一种生命的灵动,却也给梵净山注入了一份温馨。整日在都市奔忙的我,因为窄小压缩的生活空间,终日为城里的喧嚣和浮华所包围,难以感受到四季的更替,尤其是秋阳西下、黄叶飘零与雁语阵阵的天籁之声,那更梦寐难求的诗一般的梦境。秋天的梵净山,满目色彩,无限风光,秋色秋景和秋韵如画,更洗涤了我的心灵。

美哉秋天的梵净山,美哉久违的雁鸣声,于宁静中透出动感,又在动感中显出宁静,并有一种浩然的大气和含蓄的深意隐入其中。雁去雁来,落叶流金,梵净山的秋天,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