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早期官派广东留美生的研究

［摘 要］目前关于晚清早期官派留美生的研究有不少,其中李喜所的《近代留学生与中外文化》一书从整体上分析了晚期早期官派留美生的影响,书中对晚清广东留美学生有所关注。但是,目前还没有专门针对晚清早期官派广东留美生的论著。晚清第一次官派留学生中广东籍占大多数,并且这些首批广东籍留美生回国后对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深入研究总结晚清早期官派广东留美学生的相关情况,才能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早期中国留学生的相关情形。本文试图以1872―1911年这个时间段来探讨晚清广东早期留学生的特点及其对晚清中国社会的影响。

［关键词］晚清；留美生；广东留美生

［中图分类号］K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432（2010）48-0209-03

1 清政府派遣留学生的原因与概况

1.1 社会各阶层对中国传统教育的声讨

第一、第二次鸦片战争击碎了清政府“天朝上国”之梦,士大夫中的一些有识之士开始“睁眼看世界”,主张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摒弃传统的科举取仕与陈腐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体制的观点成为了当时社会各阶层人士的共识。一些新潮之士大夫翻译和撰写了大量关于西方文明的著作,向国人介绍西方的科技文化,如魏源在《海国图志》中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以奕和曾国藩为代表的洋务派更是打着“自强”和“求富”口号,创办了晚清中国第一批军工企业和民用企业。

为了培养新式人才，清政府从1862年开始先后在北京、广州等地建立了同文馆和军事学堂，并将它们作为洋务运动“自强”“求富”的根本，从此拉开了晚清教育改革的序幕。但是在向外国学习的过程中,不少有识之士认识到,只在国内的新式学堂雇用外国教师讲授知识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派遣留学生出国学习。沈葆桢在《奏请分遣学生赴英法两国学习造船驶船折》就觉得“欲日起而有功，在循序而渐进。将窥其精微之奥，宜置之庄岳之间”,两江总督曾国藩在《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等奏请选子弟留学》一文中也表达了相同的观点：“ 或谓天津、上海、福州等处，已设局仿造轮船、枪炮、军火，京师设同文馆，选满汉子弟，延西人教授，又上海开广方言馆，选文童肄业，似中国已有基绪，无须远涉重洋。不知设局制造，开馆教习,所以图振奋之基也，远适肄业，集思广益，所以收远大之效也”。

1.2 容闳的推动

容闳,广东香山县南屏镇人,晚清官派留学的最早倡导者,曾就读于澳门马礼逊学堂,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容闳拥有一颗爱国自强之心,在美国留学时就萌生了让中国学生出国留学的思想,他曾说：“予当修业期内，中国之腐败情形,时触予怀,迨末年而尤甚；每一念及，辄为之怏怏不乐，转愿不受此良教育之为愈。盖既受教育，则予心中之理想既高,而道德之范围亦广,遂觉此身负荷极重,若在毫无知识时代,转不觉也。更念中国国民,身受无限痛苦,无限压制……予无时不耿耿于怀……以为予之一身，既受此文明之教育,则当使后予之人亦享此同等之利益,以西方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正是由于他不懈努力的推动,促成了晚清政府官派幼童赴美留学之举。

1.3 清政府派遣留美学生概况

清政府从1872开始至1875年先后派出四批幼童赴美留学,每批30人,第一批由陈兰彬、容闳和汉文教习叶旭东、翻译曾兰生带领。第二、第三、第四批的带领者分别是黄平浦、祁兆熙、邝其照。表1是四批留童的基本情况。

表1 1872―1875年赴童名单第一批 同治十一年七月(1872年8月)赴童

姓名籍贯出国年龄姓名籍贯出国年龄

曾笃恭黄仲良梁敦彦陆永泉邓士聪蔡绍基蔡锦章黄开甲张康仁史锦镛钟进成陈荣贵石锦堂程大器钱文魁广东海阳广东番禺广东顺德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镇平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新会山东济宁广东香山江苏上海

161515141413141313151414141414

欧阳庚容尚谦何廷梁陈巨镛黄锡宝钟文耀詹天佑曹吉福罗国瑞刘家照牛尚周谭耀勋吴仰曾邝荣光潘铭钟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顺德广东新会福建同安广东香山广东南海江苏川沙广东博罗广东香山江苏嘉定广东香山广东四会广东新宁广东南海

141013131313121312121113111010

第二批 同治十二年五月(1873年6月)赴童

姓名籍贯出国年龄姓名籍贯出国年龄

容尚勤王凤喈苏锐钊陈乾生丁崇吉唐国安邝咏钟方伯梁陆锡贵曾溥吴应科梁金荣吴仲贤李桂攀宋文广东香山浙江慈溪广东南海浙江鄞县浙江定海广东香山广东南海广东开平江苏上海广东朝阳广东四会广东香山广东四会广东香山广东香山不详1414141414131313不详1414141413邝景垣黄有章邓桂庭梁普照唐元湛李恩富卓仁志张祥和梁普时王良登蔡廷干温秉忠张有恭陈佩瑚容揆广东南海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番禺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香山江苏吴县广东番禺浙江定海广东香山广东新宁广东香山广东南海广东新宁131313131313121111131312121114

第三批 同治十三年十月(1874.11)赴童

姓名籍贯出国年龄姓名籍贯出国年龄

唐绍仪周长龄杨兆楠唐致尧黄季良康赓龄林沛泉袁长坤徐芝煊曹家爵孙广明朱宝奎邝景扬郑廷襄邝贤俦广东香山广东新安广东南海广东香山广东番禺江苏上海广东番禺浙江绍兴广东南海广东顺德浙江钱塘江苏常州广东南海广东香山广东南海121413131312121212121412121312邝祖彝梁如浩薛佑福沈家树徐振鹏吴敬荣宦维城朱锡绶程大业周万鹏卢祖华曹家详荣耀垣曹茂祥杨昌龄江苏上海广东香山福建漳浦江苏宝山广东香山安徽休宁江苏丹徒江苏上海安徽黟县江苏宝山广东新会广东顺德广东香山江苏上海广东顺德121212111111101012111111101012

第四批 光绪元年九月(1875.10)赴童

姓名籍贯出国年龄姓名籍贯出国年龄

林联辉唐荣俊陈福增吴焕荣黄祖莲周传谔金大廷陆德章沈德耀林联盛唐荣浩刘玉麟陈绍昌黄耀昌邝国光广东南海广东香山广东南海江苏武进安徽怀远江苏嘉定江苏宝山江苏川沙浙江慈溪广东南海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香山广东新宁151414131313131314141313131313邝炳光梁丕旭吴其藻冯炳忠陈金揆李汝金沈寿昌周传谏王仁彬陶廷赓盛文扬梁鳌登潘斯炽谭耀芳沈德辉广东新宁广东番禺广东香山广东鹤山广东香山浙江华亭江苏上海江苏嘉定江苏吴县广东南海广东香山广东南海广东南海广东香山浙江慈溪131212121211111112121211111012注：詹天佑的籍贯由安徽徽州改为广东南海。依据［《詹天佑籍贯――出生地之我见》广州大学学报(综合版)1999年3月.第13卷.第1期］

2 晚清首次官派广东留美学生的特点分析

分析上面四个表,我们可以知道：第一批留童30人,广东籍25人,占83%。第二批留童30人,广东籍24人,占80%。第三批留童30人,广东籍17人,占57%。第四批留童30人,广东籍19人,占63%。第一、第二批留童中以广东籍生员居多,第三、第四批出现广东籍生员下降趋势。从广东籍留童前后四批的比例变化我们可以看出,随着清政府对留学支持力度的加大,以及民众观念的开放,留童的范围也开始逐渐从以广东为主扩散到其他省份。

为什么在中国早期留学生情形中会出现上述现象？究其原因我们可知,在封建社会中,人们认为科举后出仕乃读书人“正途”,故此人们对出国留学不仅十分冷淡,甚至出现恐惧心理。容闳受清政府之托,在偌大的中国招收幼童留美,也只有广东民众响应比较积极。这并非偶然,是因为广东最早参与对外通商,民众较早地接触西方新式思想,不少人开始接受其先进文化。比如唐廷枢因为从事洋务事业,知道出国留学的好处,所以积极地让儿子唐国安去美国留学。

3 晚清首次官派广东留美生对广东社会经济的影响

官派留美学生大学学习科目主要为造船技术、制造、火器、电报、铁路、采矿工程和海防工程等。随着幼童们逐渐西化,这引起了晚清守旧派的恐慌,在吴子登等人的一手策划下,从1881年8月开始,幼童们分三批陆续回国。

3.1 晚清首次四批广东官派留美学生回国之流向

外交8采矿5海军11资料来源：根据李喜所著,《近代留学生与中外文化》,2006年版,第27~38页改制。

3.2 广东籍留学回国人员对社会经济的影响

3.2.1 在矿冶和铁路方面的影响

鸦片战争后,外国资本侵入中国,中国的矿产资源和铁路权逐渐丧失。随着洋务运动开展,洋务派开始寻求独立自主的开发矿产和修筑铁路,而广东籍留学生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吴仰曾,1881年考入哥伦比亚大学,后入英国伦敦“皇家矿冶学校”学习采矿工程。回国后在热河银矿担任总工程师,1895年在南京附近的煤矿及铜矿担任局长。1899年回到开平矿务局担任副局长及主任验矿师。1900年“八国联军”之乱,组织“自卫队”,保护了该矿免受“拳民”和俄军的侵占,使煤矿生产不辍,保证了天津燃煤不断。邝荣光,是少有回国幼童中分发工作得能“学以致用”者,回国后先分往唐山开平煤矿,后来一直担任河北省林城煤矿的总工程师。1909年勘察了沈阳附近的本溪湖煤矿,尔后才有中日合作开采之事的实现。梁如浩,曾就读于新泽西州史蒂芬工学院,1902年受清政府委托接收“关内铁路”,任该路局长,后为满足慈禧太后春祭皇陵之需,成功修建京汉铁路通往皇陵的“西陵支线”。钟文耀,曾就读于耶鲁大学,回国后历任上海海关译员。1906年转到铁路界工作,负责监造沪宁铁路,并任该路局长,1916年出任该路总办。詹天佑,曾就读于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1888年负责修筑塘沽到天津的铁路,仅用80天就完成铺轨工程。1905年担任京张铁路总工程师,开始修建京张铁路。面对工程的艰巨，他亲自勘测,选定路线,在北京青龙桥东沟,采用人字形轨道,用两台大马力机车调头互相推挽的办法,解决坡度大机车牵引力不足的问题,京张铁路于1909年完成,比原计划提前两年。

3.2.2 在电报输入方面的影响

中国电报事业自始至终由中国来独立经营,留童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广东籍幼童更为此作出了突出贡献。唐元湛,为第二批赴童,回国后入上海电报局服务,由基层工作升到全国电报局局长。陶廷赓,为第四批赴童,有48年献身在中国电报事业,最后担任湖北省电报局局长。方伯梁,为第二批赴童,回国后先入电报局服务,后任张家口铁路电报局主任、粤汉铁路电报局主任等职。这些广东籍幼童和其他服务于电报事业的幼童一起,为捍卫中国电报事业的和促成政府坚持控制电报系统的政策而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3.2.3 在海军国防方面的影响

近代中国受到列强侵略,和领土完整受到破坏,广东籍留学生回国后积极投身海军国防事业。容尚谦,回国后被分往福州船政学堂,毕业后在扬武号旗舰上受训,参加了1884年中法战争中的福州的七星塔战役,中国旗舰被击沉后,潜水生还。其任环泰舰舰长期间,参加了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蔡廷干,返国后,先在大沽鱼雷学校工作。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中指挥威海卫鱼雷艇队。曾升任海军元帅。吴应科,回国后分往福州船政学堂,后调至北洋舰队。在1894年中日黄海大战中任丁汝昌提督旗队中尉,后曾任上海江南船舶修造厂总办,黎元洪总统顾问、巡洋舰队司令、海军副司令等职。

3.2.4 在外交方面的影响

鸦片战争后,列强打开中国大门,清政府在内政外交上都受到列强的欺凌,不少广东籍留学生回国后投入外交事业,在弱国无外交的客观现实面前,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同列强周旋,尽最大努力挽回清政府损失的权益。唐绍仪,曾入哥伦比亚大学,八国联军之乱时出任天津道台,担任中国对外交涉代表,1902年奉命接受联军攻占的天津,1904年任赴藏钦差大臣,与英国谈判中印边界悬案,完成使命,1908年以“钦差大臣”身份重访美国。1911年,署理“邮传部尚书”。辛亥革命后,任北洋政府首席代表,促成“南北议和”统一。梁敦彦,初学于香港维多利亚学校,后入耶鲁大学。返国后任天津电报学堂教员,1908年任“外务部尚书”。1907年耶鲁大学赠予学士学位,算为1882年毕业生。1911年以“外务部尚书”“钦差大臣”身份赴美访问,其母校耶鲁大学颁予名誉博士学位。刘玉麟，1882年回国后派往天津电报学堂,第二年派往纽约中国领事馆,1884年在调往华盛顿中国公使馆。后来担任过新加坡总领事、英国公使馆秘书、比利时代办、南非领事、外务部右部丞,并于1910―1914年任中国驻英公使。欧阳庚,毕业于耶鲁大学雪斐科学院,回国后被派往福州水师学堂,1883年进入纽约领事馆工作,第二年任旧金山领事,1907―1910年任巴拿马领事,1912―1921年任巴达维亚总领事。后短期任驻伦敦代办,亦曾任中国驻智利公使。

在清末民初浩浩荡荡的留学大潮中,广东籍留学生身先士卒,为了追求救国图存的真理,奋不顾身,前往西方发达国家求学。学成之后,又大多返国,凭借自己所学,报答国家,在社会的各个领域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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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松(1984―),男,江西吉安人,暨南大学文学院历史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明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