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联袂护国宝,与珍稀毒蛇共舞险象环生

时间:2022-09-10 08:39:11

一条成年“莽山烙铁头蛇”(下称“烙铁头蛇”)在黑市上能卖到100多万元。于是,经常有人用袋子提着一沓沓钞票来找陈远辉,因为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现这种最毒的毒蛇的人,并一直在研究它。见父亲将来者一个个拒之门外,女儿陈香颖叫好之余,不禁为父亲与蛇共舞的日子揪心……

忍泪拍照,感到父亲的生命在远离

2001年8月,陈香颖从郴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毕业后,到了父亲的工作单位――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蛇类研究所工作。说实话,她也想和同学一样留在大城市,可想想父亲整天与烙铁头蛇打交道,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她必须回到他身边才放心。

烙铁头蛇是陈远辉发现的第50种剧毒蛇,估计全世界不超过500条,是世界“极危”级两栖爬行动物,是我国特有的珍稀物种。女儿加入保护濒危蛇类,陈远辉非常高兴。

9月的一天,陈香颖和父亲在莽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里,把一条1.5米长、背部有伤的烙铁头蛇追进沟底的洞里。陈香颖见父亲气喘吁吁疲惫的样子,担心父亲反应迟钝有危险,就上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说要试试身手。陈远辉知道女儿捕过几次蛇,但那只是普通的毒蛇,他觉得女儿还不能应付烙铁头蛇。就在他伸手想推开女儿时,洞里的烙铁头蛇箭一样“射”出,急速扑向陈香颖的面部。

电光石火间,陈远辉用肩头顶开女儿,一把捏住蛇的七寸,身子一转,顺势把它按在地上,疾呼:“快拿袋子!”陈香颖惊愕地看到,父亲被一条手臂粗的烙铁头蛇缠得摔在地上。她赶紧取下腰间的蛇袋罩住蛇头,帮父亲把蛇身推进袋子,系好袋口。

事后,陈香颖问父亲:“如果被它咬伤,有解药吗?”陈远辉摇摇头说:“人们对它知之甚少,连被它咬伤的资料、照片都没有,哪会有抗毒血清?只有用我配的草药解毒。”突然,父亲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我曾经被它咬过,体内有抗毒能力。要是我被咬伤,你一定要先拍照,我能挺到你救我!”

陈香颖避开父亲的目光,心想,宁可不要那些资料,也不愿父亲拿生命去冒这个险。两个月后,这条蛇身体恢复后被放回深山。之后,陈香颖开始练打乒乓球,以练眼力和手脚的灵敏度。一年后,她终于可以像父亲一样捕到烙铁头蛇了。

2003年8月中旬,陈远辉要放生一条半米长的烙铁头蛇。保护区要留下影像资料,几个工作人员架好了摄像设备。

就在陈远辉松开蛇后颈的手迅速抽回时,陈香颖看到父亲后退着用力甩动手臂,她惊呼:“我爸被蛇咬了!”她急忙拎起药箱跑过去要做急救,陈远辉却催促她赶紧拍照。

陈香颖知道如果不拍照,父亲绝不会接受治疗,她迅速举起相机。通过相机视窗,她看到父亲血淋淋的手指因疼痛而不停颤抖。父亲正经受着剧毒的侵蚀,她的心在揪紧。陈远辉倒吸着冷气,问:“拍了吗?我换一个角度。”他转动着手指。陈香颖快速按动快门,看到血液逐渐变成粥状,一小团一小团地滑落下来,伤口周围逐渐发肿,她几乎哀求地说:“爸,我拍完了。快上药吧!”

陈远辉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伤手的手腕,却不容商量地说:“肿了的资料更重要,你快拍呀!”陈香颖眨动双眼挤掉眼泪,对着父亲已经发黑的手指快速按动快门。“咔咔”声中,她感到父亲的生命正步步远离!拍完了,她立刻放下相机,拉过父亲坐在地上。

不能手软,烧红的针刺入父亲手指

陈远辉的伤手手指已僵直,证明毒液已扩散到手背。烙铁头蛇的毒液经血液循环毒素,破坏血液细胞组成,造成粥样病变,3个小时就能让人致命。

陈远辉趴伏到地上,用微弱、颤抖的声音告诉女儿:“用我教你的方法,救我……如果我出了意外,你……要继续做下去……保护好蛇……”陈香颖顾不上流泪,快速用小刀在父亲手指上逐个把蛇齿印十字剖开,挤出血水,取过旁人帮忙烧红的长针烫烙伤口。

这是父亲总结出的急救方法,高温可使蛇毒蛋白钙化以降低毒素。因为现场只有她懂得父亲治蛇毒的方法和步骤,烧红的针必须由她亲手刺入父亲手指。

每次烫烙,陈远辉的手指都会在痉挛中升起一团淡淡的白烟。钢针周围的肉几乎都要被烫熟了。这是养育她、爱她、疼她的父亲的肌肤呀!看着父亲疼得紧闭双眼,陈香颖的心有撕裂、滴血的痛楚,但她必须去烫。

听到父亲疼得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陈香颖的手开始颤抖。她微微迟缓了一下,不忍再烙下去。听到父亲的呼吸变得沉重,她猛然惊醒,咬住嘴唇告诉自己,绝不能停,绝不能心软,因为父亲的命就攥在自己手里,多一次残忍,父亲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

烫完伤口赶紧敷药、灌药。在众人帮助下,父亲被移到担架上。此时的陈香颖,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回到家,陈香颖让父亲平卧床上,母亲和她立刻在父亲全身敷上草药,撬开他紧闭的牙齿,一匙匙地把汤药灌下去。

陈香颖不停地擦去父亲额头的虚汗,数他的脉搏,希望他快点睁开眼睛。可两天过去了,任她怎样呼唤,父亲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越想越害怕:“爸,你好傻呀!就那几张照片,值得你用生命去换吗?不值得呀!”母亲劝陈香颖:“你爸的工作非常危险,随时可能没命,我早就劝他放弃,可他不听。我也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他以前多次被蛇咬过,都是这样。相信他这次也能挺过去。”

果然,三天后,陈远辉长嘘一声微微睁开眼睛。陈香颖又悲又喜地伏在父亲身边:“爸,你醒了!醒过来了!”陈远辉虚弱地微微一笑:“女儿呀,我活过来了,是你救了我的命……”陈香颖抹去眼泪,欣喜地说:“爸,你真是吓坏我和妈妈了。”

不过,因重度感染,陈远辉的左手中指还是被截掉了。抚摸父亲缠满纱布的手,陈香颖心痛万分:“爸,你付出的太多了。”陈远辉笑了:“用一节手指换回来那么多珍贵的照片,我们赚到了!”

2004年5月,莽山自然博物馆正式对外开放,身为馆长的陈远辉经常带着活的烙铁头蛇去给游客讲解。他希望这种珍稀物种能被更多人知道。两年后,陈香颖生下儿子威龙。陈远辉经常拿一些无毒的蛇给外孙当“玩具”。陈香颖看得出,父亲是在有意培养威龙对蛇的兴趣,她也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成为第三代护蛇人。

紧张窒息,帮父给毒蛇做人工呼吸

一天,陈香颖在野外带回一条1.6米长、奄奄一息的烙铁头蛇。垂头丧气的烙铁头蛇本能地一蹿,一口咬住喂给它的老鼠,含在嘴里,不一会儿却吐了出来。

陈香颖撬开它的嘴,看到它位于颚骨前端的两颗毒牙已折断,牙床红肿,牙根流脓。陈远辉让女儿把用饮料瓶剪成的漏斗放进蛇嘴里,喂给它一些活泥鳅。

放开蛇没多久,陈香颖和父亲发现它不住微微张合的嘴不动了。她小心试探,蛇一点反应都投有,确定它已停止了呼吸。陈远辉遗憾地摇头,说:“这样一条大蛇死掉了太可惜,要是人的话还能做些急救。”陈香颖随口说:“蛇也有心肺,也可以急救。”可是,她还没想好如何急救。于是她要去拎蛇,父亲拦住她:“它可能没死透,说不定你一移动,它会突然反击的。”

这时,陈远辉突然对女儿说:“你启发了我,用急救人的办法急救蛇,给它做人工呼吸!”陈香颖口气非常坚决:“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蛇突然活过来,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再搏命了!”陈远辉急了:“没时间了,再不救,蛇就真的死了。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吗?如果你不帮我,我自己来!”说着,他就抓住蛇要进行人工呼吸。

陈香颖知道自己犟不过父亲,不帮父亲他更危险,只好跟着动起手来。

陈远辉让女儿握住蛇身把它垂直拎起来,他则半蹲着,双手分别轻握蛇的肺部和心脏部位,把耳朵贴在蛇身体上,按照自己的呼吸节奏,一下一下地给蛇做“人工呼吸”,听它是否有心跳。

陈香颖焦急地喊:“爸!你的头离它太近了,一旦它苏醒,如果我再拿不住,它咬到你的头想救你都不可能了。快离开!”

拎着重达3,5公斤的蛇,还要伸直胳膊远离身体,陈香颖累得手臂发酸,指尖发麻,用力过大会捏坏蛇的椎骨;握力过轻,一旦它苏醒就会瞬间反击。再加上替父担心,她紧张得汗水直流。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双眼眯成了细线,身体离蛇更进了一步……

突然,陈远辉说:“我听到蛇的肺部有‘呼哧呼哧’的声音了,注意,它有呼吸了。”陈香颖忙把蛇放到地上,见它微微张开嘴,腹部一收缩,吐出几条还在动的泥鳅――蛇活过来了。接下来,陈远辉精心给蛇配制了消炎药,治好了它的肺水肿病……

2010年9月初的一天,陈远辉指导女儿做完研究,在回家的路上,他眺望巍巍莽山――这座湖南宜章南部的“第二西双版纳”留下了他数不清的护蛇故事。陈香颖问:“爸,你是不是想那些蛇了?”他语气低沉地说:“抽时间陪我去看看它们吧!”一旁的威龙拉住外公的左手,说:“我也要看蛇,看咬你手的那条蛇。”陈远辉回想起来过往的生死经历,笑了:“你认识它吗?”威龙想了一会,稚气地说:“我一喊你的名字,跑得最快的就是它,因为只有做了坏事才跑呀!”

外孙的话如春风吹开了陈远辉脸上的皱纹,他不禁哈哈大笑。威龙把双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对着远山高呼:“小蛇――等我和外公,还有妈妈去看你们――”陈远辉又美滋滋地笑了,笑容里,有一种自豪,一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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