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外交流的渠道

时间:2022-09-09 08:02:55

明朝中外交流的渠道

摘 要: 朝贡贸易是明代长时间官方所认可的对外贸易的唯一合法途径,拥有明确的规定与体制,在明朝的对外贸易经济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但其封闭性和垄断性严重阻碍了民间对外贸易的发展。本文根据明朝的各种史料和前人的研究,论述明代朝贡贸易的发展与兴衰。

关键词: 明代 朝贡贸易 海禁 兴衰

朝贡贸易即贡赐贸易,周边各国向中原王朝帝王进贡,中原王朝帝王回赐。这种贡赐关系并不是明朝首创,中国古已有之。明初实行海禁,严禁民间私人贸易,在明朝开国以后很长一段时期内,中外贸易基本上限定在“朝贡贸易”的框架之内进行。周边各国为了保持与中国的贸易关系,就采用了这一办法。而明朝皇帝为了维护“天朝上国”的面子,往往厚赐进贡者,所以周边各国也乐此不疲。上世纪五十年代,史学大家李剑农先生指出:“明初海上之商业关系,已呈变态。”具体表现在:以市舶附于贡舶,优于贡直而免市税;有贡则许市,非贡则否;凡定期入贡,皆预给勘合,勘合不符者不受;宋元舶商之公凭公据,至明变为贡使勘合;由于倭寇海盗剧烈,明初严禁人民下海贩易,市舶司时置时废,很不正常。[1]

一、明朝朝贡贸易的确立

明初沿袭宋、元制度,在沿海口岸设立市舶提举司作为主管对外贸易的机构,所谓“置提举官以领之,所以通夷情,抑奸商,俾法禁有所施,因以消其衅隙也”。[2]朱元璋在建元称帝之前的吴元年(公元1367年),“于直隶太仓州黄渡镇,设市舶司”,[3]建立了明朝第一个市舶司,市舶司负责查验来华贡使身份、安排贡使食宿、管理口岸互市及抽分征税。而且在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编订《皇明祖训》,宣布设立朝鲜国、日本国、大琉球国、小琉球国、安南国、真腊国、暹罗国、占城国、苏门答腊国、西洋国、爪哇国、湓亨国、白花国、三佛齐国、渤泥国等十五个国家为“不征之国”,[4]规定这些国家朝贡的期限,人数等。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又“以海夷狡诈无常,迫近京师,或行窥伺”,[5]遂“罢太仓、黄渡市舶司”,[6]在浙江宁波、福建泉州、广东广州等三处传统口岸另设市舶司机构,但在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明政府却“罢福建之泉州、浙江之明州、广东之广州三市舶司”。[7]直到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才复置广东、福建、浙江三市舶司,“设官如洪武初制”,[8]同时派遣内臣提督。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以诸番贡使益多,乃置驿于福建、浙江、广东三市舶司以馆之。福建曰来远,浙江曰安远,广东曰怀远”。[9]明成祖改变洪武时期对朝贡贸易的关闭态度,取而代之的是开放甚至招徕的政策。至此,明朝以朝贡为基础的对外贸易体系基本确立。

二、明朝朝贡贸易的繁荣与衰落

明成祖即位后,为了获得中外对其正统地位的认可,虽然依旧坚持海禁,却公开地欢迎外国朝贡。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九月,朱棣夺取帝位还不到三个月即宣布:“今四海一家,正当广示无外,诸蕃国有输诚来贡者听。”[10]放弃了洪武时期限制朝贡的政策,认为“其以土物来市者,悉听其便”,[11]并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在福建、浙江、广东等三市舶司建造专门接待外国商使的馆驿。同时明成祖还遣使大批使团前往海外各地,招徕各国前来朝贡。而且朝贡团附带来华贸易的商货,虽例有抽分,但往往特旨免税,如“永乐初,西洋刺泥国回回哈只马哈没奇等来朝,附载胡椒与华商互市,有司请征其税”,[12]明成祖拒绝,并说:“商税者,国家抑逐末之民,岂以为利?今夷人慕义远来,乃侵其利,所得几何,而亏辱大体多矣。”[13]不仅豁免税收,而且政府也出高价收买其大部分。明太祖就曾告诫主管外交事务的礼部官员:“诸蛮夷酋长来朝,涉履山海,动经数万里。彼既慕义来归,则赍予之物宜厚,以示朝廷怀柔之意”。[14]在永乐时期前所未有的开放政策之下,与朝贡贸易的兴衰相一致,明代市舶司进入了自身发展的黄金时期。时礼部给事中黄骥在奏疏中指出:“贡无虚日,沿路军民递送一里,不下三四十人,俟候于官,累月经时,防废农务、莫斯为甚。比其使回,悉以所及贸易货物以归,沿路有司出车载运,多者百余辆人,男丁不足,役及妇女,所至之处,势如风火,叱辱驿官,鞭挞民夫,官民以为朝廷方招怀远人,无改与其为,骚扰不可胜言。”[15]黄骥在奏疏中虽然是批评外国朝贡的弊端,但我们也可以从中明显地看出朝贡贸易及市舶司的繁荣状况。

但在“怀柔远人”和“薄来厚往”的原则下,朝贡贸易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弊病。且不说对其贡物以高于几倍的价值予以赏赐,即使是贡使进京,沿途往返的车、船、食宿均由官府供给,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而且朝贡使团时常哄抬货价,如景泰四年(公元1453年),日本使团带着超过规定十倍的货物,明政府给价稍低,使者就叫起屈来,说如果不按照以前的先例给高价,回国就要被国王诛杀,表示如果达不到要求就不走了,明政府只好无奈加价。甚至有的公开裸地恫吓,如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日本勘合船贡使庵桂梧认为明政府收购刀具的价格过低,在争价书中威胁:“或者上国嫌厌往来之烦,一旦弃小国积世禁贼之功,欲显拒绝之意,变例如步,则恐失我国之心,废职贡之事,他日海寇闻风复集,其罪谁当。”[16]明政府不仅难以在朝贡贸易中得到经济上的得益,而且用于朝贡贸易的支出益发沉重,朝贡的次数愈多,财政负担愈重。另外,海外诸国慕利而来,有的国家甚至把最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寄托予朝贡贸易,一年数贡,来者不止,明政府对此疲于奔命,难以招架。

有鉴于此,明中后期,明政府开始对朝贡贸易进行严格的限制,首先是对入明朝贡的贡期、人数等方面做出规定,如日本,“贡期限十年,人不过百,舟不过三,馀不可许”,对朝贡贸易的限制趋严。张岱《夜航船》记载:“洪武间来贡者,则有西洋琐里、琐里、览邦、淡巴。永乐间来贡者,则有古里班卒、阿鲁、阿丹、小葛兰、碟里、打回、日罗夏治、忽鲁母恩、吕宋、甘巴里、古麻剌(其王来朝,至福州卒。赐谥康靖,敕葬闽县)、沼纳扑儿、加异勒、敏真诚、八答黑商、别失八里、鲁陈、沙鹿海牙、赛蓝、火剌札、吃刀麻儿、失剌思、纳失者罕、亦思把罕、白松虎儿、答儿密、阿迷、沙哈鲁、黑葛达。又有同黑葛达来贡者,共十六国,曰南巫里、曰急兰丹、曰奇剌尼、曰夏剌北、曰窟察尼、曰乌涉剌踢、曰阿哇、曰麻利、曰鲁密、曰彭加那、曰舍剌齐、曰八可意、曰坎巴夷替、曰八答黑、曰日落。至于宣德中曾入贡,曰黑娄、曰哈失哈力、曰讨来思、曰白葛达。”[17]明中期对朝贡贸易的限制措施,使朝贡国家的数量明显下降,明政府对此的财政支出也有所放松,但从侧面来看,也表明了明朝传统的朝贡贸易正在逐渐走向萎缩。

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日本大内氏和细川氏的使团在浙江因堪合问题发生了严重冲突,大内氏使节宗设砍杀细川氏使节瑞佐,之后烧毁了馆驿与细川使团的船只,沿余姚江追杀明军护卫的宋素卿。在追杀未果返回宁波的途中,大内使团一路烧杀掳掠,100多人如入无人之境,在宁波劫掠一番后,夺船逃入大海,史称“争贡之役”。事后,“给事中夏言奏倭祸起于市舶”,明政府“乃裁闽、浙两市舶司,惟存广东一处”。[18]

此后,“倭乱”日益严重,民间走私逐渐代替朝贡贸易,市舶司裁二存一,使原本已有所萎缩的朝贡贸易更加衰落。而且在隆庆开禁的影响下,民间出海贸易益多,朝贡贸易遭到严重打击,其衰落加速,面临崩溃。

三、朝贡贸易的桎梏于广东荡然无存

自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至弘治六年(公元1493年),海外诸国由广东入贡者仅占城、暹罗各一次,而在广东沿海私通海外船舶者却络绎不绝。[19]进入十六世纪后,随着非朝贡船只的不断增多,以及广东地方政府急于从海外贸易中牟利,朝贡贸易这唯一合法途径遂被冲破了缺口。

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有一艘暹罗船遭风漂到广东境内,这种遭风商船一般不属朝贡船只,按规定是不准进行贸易,但广东地方官以作军需之用为借口,征收其货物税,同意其进行贸易,开创了准许非朝贡船入口贸易的先例。第二年(公元1510年),礼部肯定其这种做法,认为“泛海客商及风泊番船”[20]不属于朝贡船,因此不是市舶司的职权范围,理应由镇巡及三司官兼管。准许非朝贡船入口贸易,其实已从根本上否定了有贡舶即有互市,非入贡即不许其互市的朝贡贸易原则,它不仅加速了朝贡贸易的衰落,而且促进了私人海外贸易的发展,朝贡贸易的桎梏在广东首先突破。但在严厉海禁的明朝,这些举措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一些官员的反对。正德九年(公元1515年),广东布政司参议陈伯献以“遂使奸民数千驾造巨舶,私置兵器纵横海上,勾引诸夷为地方害”为由,上奏朝廷,请求“宜亟杜绝”,后经礼部下令广东抚按等官,“禁约番船,非贡期而至者,即阻回,不得抽分以启事端,奸民仍前勾引者治之”。[21]但这个命令作用不大,民间的私人贸易仍继续在进行,因此巡按广东御史高公韶在第二年又上奏朝廷,认为这种做法造成“诸夷交结奸民肆行剽掠,贻患地方”,请示礼部再申禁约,以杜后患。[22]而广东右布政使吴廷举则以“缺少上供香料及军门取给”为理由,请求把这种“不拘年份,至即抽货”的贸易形式以立法的方式固定下来,得到抚按官员及户部的许可。[23]于是广东的海外贸易迅速发展,呈现出一派“番舶不绝于海澨,蛮夷杂遝于州城”[24]的繁荣景象。

“争贡之役”后,福建、浙江二市舶司被撤除,只剩下广东市舶司。于是,广州遂成全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唯一港口,造成了暹罗、占城、爪哇、琉球、渤泥等国家与中国贸易“俱在广州,设市舶司领之”[25]的一统天下的局面。特别是到了嘉靖三十二的(公元1553年)前后,明政府也允准非朝贡国家葡萄牙人在浪白澳、澳门以至中国第一大港广州进行贸易,民间私人对外贸易迅速发展。

私人与朝贡、非朝贡国家都可以在广东进行贸易,这就说明,广东的朝贡贸易已名存实亡。虽然有明一代,朝贡贸易都没有被宣布废除,但朝贡贸易的桎梏在广东已荡然无存,其体制也难以继续维持,朝贡贸易至此也成为一纸空文,难以为继。

参考文献:

[1]李剑农撰.宋元明经济史稿[M].上海:三联书店,1957:160-173.

[2][清]张廷玉撰.明史·卷八十一·志第五十七·食货五[M].北京:中华书局,2000:1322.

[3][明]沈德符撰.万历野获编·卷十二·户部·海上市舶司[M].北京:中华书局,1997:317.

[4][明]沈德符撰.万历野获编·卷十二·户部·海上市舶司[M].北京:中华书局,1997:317.

[5][清]张廷玉撰.明史·卷七十五·志第五十一·职官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0:1232.

[6][清]张廷玉撰.明史·卷七十五·志第五十一·职官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0:1232.

[7][清]张廷玉撰.明史·卷七十五·志第五十一·职官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0:1232-1233.

[8][清]张廷玉撰.明史·卷八十一·志第五十七·食货五[M].北京:中华书局,2000:1322.

[9]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太宗实录·卷十二上·洪武三十五年九月丁亥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05.

[10]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太宗实录·卷十二上·洪武三十五年九月丁亥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05.

[11][清]张廷玉撰.明史·卷八十一·志第五十七·食货五[M].北京:中华书局,2000:1322.

[12][清]张廷玉撰.明史·卷八十一·志第五十七·食货五[M].北京:中华书局,2000:1322.

[13]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太祖实录·卷一五四·洪武十六年九月戊申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402.

[14]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仁宗实录·卷五上·永乐二十二年十二月丁未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160-161.

[15]朱亚飞著.明代中外关系史研究[M].山东:济南出版社,1993:89.

[16][清]张廷玉撰.明史·卷三百二十二·列传二百十·外国三·日本[M].北京:中华书局,2000:5593.

[17][明]张岱撰.夜航船·卷十五·外国部·外译[M].四川:四川文艺出版社,1996:262-263.

[18][清]张廷玉撰.明史·卷七十五·志第五十一·职官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0:1233.

[19]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孝宗实录·卷七三·弘治六年三月月丁丑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1367-1368.

[20]李洵著.明史食货志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2,第283.

[21]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武宗实录·卷一一三·正德九年六月丁酉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297.

[22]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武宗实录·卷一二三·正德十年四月丙午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470.

[23]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武宗实录·卷一四九·正德十二年五月辛丑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912.

[24]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明武宗实录·卷一九四·正德十五年十二月己丑条[M].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3631.

[25][清]张廷玉撰.明史·卷三百二十五·列传第三百十三·外国六[M].北京:中华书局,2000: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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