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果酱和大嘴鲸

【导读】

母亲的心你懂吗？在这个故事中，“大嘴鲸”就像一个孩子，“缝果匠”就像一位母亲――操劳、弱小，她养育儿女，却要拱手将他们送走，最后苍老而孤独。每个母亲内心都有这样的矛盾――望子成龙，希望孩子是游向宽阔海洋的“大嘴鲸”，同时又爱子心切，企盼孩子能够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然而，即使孩子离开，他们的心依然会和母亲有美好的感应。这时，孩子也会说出令人感动的话，母亲也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这也是“缝果匠”会“很开心地用双手捂住脸，朝着天空哭了很久很久”的原因。

从前有一个缝果匠，她很勤劳，每天都在长满山楂树和苹果树的园子里缝果子。这是她谋生的活计，她得爬到树上，认真查看那些果子，把每一个已经裂开的空心果子用银丝线或金丝线缝起来。她每天都忙着在果园里爬上爬下，缝补果子，日子就这样快乐地溜走了。白发就像她从不忘记爬上果树一样，毫不留情地爬上了她的头。

有一天，缝果匠坐在一棵最大的苹果树顶上，她看见一望无际的果园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天边。阳光照在果树上，山楂和苹果都闪闪发光起来。

缝果匠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因为她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寂寞。寂寞是一种青色的小虫子，当缝果匠坐在高高的果树上呆望空无一人的园子时，这条小虫子就爬进了她的内心。

山楂树每年三月开花，五月结果，金色的山楂果可以长到南瓜那么大，沉甸甸地坠在枝头。到了第二年的二月，山楂果就会在静静的夜里破裂开，里面会掉出一个男孩儿。缝果匠在二月里总是特别忙碌，每天晚上她都能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山楂裂开和男婴坠地的响声。可是每到清晨，她来到果园里缝补果子的时候，那些夜里降生的男孩就都不见了。

而苹果树总是一刻不停地开花和结果。银色的苹果都能长到葫芦那么大，正如你能猜到的那样，每个苹果里面都有一个女孩儿。缝果匠每天上午都要巡视整个巨大的果园，她从树下厚厚的腐叶中找到那些昨天夜里掉下来的女婴，把她们送到皇宫里派来的人手上。接着她就有一整天的事做了，她把那些果子破裂的树木做上记号，一棵一棵爬上去，缝补那些刚刚生育过的、疲惫的果子。

也许你会问，那些夜里降生的男孩都到哪儿去了呢？我不能说呀，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可不是他们。

花瓶里的大嘴鲸

从前有一条大嘴鲸，它住在一个巨大的花瓶里。这个花瓶太大了，只有国王才能拥有它。

每天都有三个仆人抬着沉重的篮子，爬上高高的花瓶，把篮子里的鱼虾倒进瓶子。

“那感觉就像是爬上世界最高的山，却发现山的那一面是同样深的海洋！”第一个仆人说。

“看那些天鹅，它们都飞不到那条鲸所在的位置一半高！”第二个仆人附和道。

而第三个仆人什么也没有说。每当他朝下望去，都能看见云朵底下幽深得发黑的海水，他想那一定是鲸的嘴巴。大嘴鲸永远仰着头，张着它那张刚好和花瓶口一样宽阔的大嘴。

这个国家每天都会有不少男孩儿和女孩儿在果园里降生，可是鱼虾生长的速度却不快。马上，全国都找不到一条小鱼来喂大嘴鲸了。

国王皱着眉头向他的三个养鲸仆人问道：“我该把它送到哪儿去呢？”

“送给我们的邻邦，他们有个巨大的澡盆，鲸鱼放在澡盆里说不定会比在花瓶里更自在。”第一个仆人说。

国王听了很不高兴。

“送给住在白云里的神，鲸鱼飞在天空，一定比最美的鸟儿还要美丽！”第二个仆人说。

国王听了摇了摇头。

“送给照看山楂树和苹果树的缝果匠吧，”第三个仆人说，“她老了，她一直想要个孩子。”

国王答应了。

皇宫里派了十二队人，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总算把装着大嘴鲸的花瓶挪到了果园里。

大嘴鲸饿了

就这样，某一天缝果匠从国王的果园里直起腰来，她发现了那个巨大的花瓶：一望无际的果园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天边。阳光照在果树上，山楂和苹果闪闪发光起来。在茂密的树叶当中，耸立着一座玻璃做成的“高塔”。“高塔”里湛蓝的液体折射着奇异的波纹，看起来那么美妙。而“高塔”中那个黑色的影子，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蝌蚪。

“我饿了。”大嘴鲸说。它说话的时候发出一种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有雷滚落到树枝上。

“它好像饿了，”缝果匠心想，“我得喂它点吃的。可是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啊，我只有这些果树了。果子还在长的时候不能吃，长出来之后却又很快会变成空心的。我到底要拿什么来喂这个大家伙呢？”

“我吃鱼，”大嘴鲸说，“不，不，不是鱼，是海藻，浮游生物，岩石上的苔藓，阳光里的浮萍……幸福可以喂饱我，当然，我也吃快乐、关爱甚至一个音节、一句话，我最爱吃的是有人注视时的空气。”

“它说的什么我并不完全明白，”缝果匠悄悄对自己说，“不过我倒有办法……”

缝果匠有办法

缝果匠有一把用来砍树枝的斧子。她找来斧子，砸开了花瓶的底部。海水从那里涌出来，流向远方真正的大海。在这条蓝色的水流之中，缝果匠看见了无数的小鱼小虾。“饿，”它们挤挤挨挨地朝着大海游去，一边吵闹着说，“我们吃海藻，浮游生物，岩石上的苔藓，阳光里的浮萍……”

这个队伍行进了很久才算完。直到天黑的时候，花瓶里才一滴水也没有了。

缝果匠伸手探到破碎的洞口里面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她开始往外拽。拉呀拉呀，直拉到月亮爬上来，白色的月光静静地照着这片果林。

她从花瓶里拉出了一个巨大的皮囊。缝果匠找来一根最长的树枝，把皮囊穿在上面，立在果园里，然后困得睡着了。

夜里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

第二天一早，当缝果匠像往常那样醒来，准备寻找腐叶中的女孩儿和破裂的果子时，她惊呆了。

一条很大很大的鲸鱼浮在果园的上空。原来大嘴鲸只是一个皮囊，国王却把它当作真正的鲸鱼喂养，那些小鱼小虾都住在皮囊里，昨天晚上都游进了大海。

缝果匠站在一棵苹果树下，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大嘴鲸。它像鲤鱼幡一样在饱满的风中摆动着。

“……幸福可以喂饱我，当然，我也吃快乐、关爱甚至一个音节、一句话，我最爱吃的是有人注视时的空气。”

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它都会轰隆隆地说上一遍。

尾声

这就是缝果匠和大嘴鲸的故事。当然，最后缝果匠哭了。她很开心地用双手捂住脸，朝着天空哭了很久很久。

如果你还是念念不忘那些山楂果和苹果，我只能透露一点点：这并不是一个关于失踪的男孩儿和女孩儿的故事，虽然每一个男孩儿和女孩儿长大之后迟早要失踪。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是一个关于母亲和孩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