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审美思想论

时间:2022-09-08 06:39:19

宗白华审美思想论

【摘要】宗白华把审美人格的生成视为其关学的最终目的,创立了通过审美和艺术来实现人格生成的人格美育体系。本文从沉醉于自然之美、忘情于和谐人格的生成和回念于历史的启悟三个方面论述宗白华审美人格的践行和守望。

【关键词】审美人格 自然之美 和谐人格 历史启悟

宗白华慨叹一个国家和民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对于人格精神的培养和教育。他将审美与人生实践融合在一起,把审美人格的生成视为其美学的最终目的,创立了人格美育体系。

一、沉醉于自然之美

“一切艺术的美,以至于人格的美,都趋向玉的美:内部有光彩,但是含蓄的光彩,这种光彩是极绚烂,又极平淡。‘清新’与‘清真’也是同样的境界。”这就是宗白华崇尚的自然之美,而“自然在宗白华的美学思想中是一个至高的范畴,艺术在这里才能找到自己的精神和魂魄”。

“我小时候虽然好玩耍,不念书,但对于山水风景的酷爱是发乎自然的。天空的白云和覆成桥畔的垂柳,是我孩心最亲密的伴侣。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水边石上看天上白云的变幻,心里浮着幼稚的幻想。云的许多不同的形象动态,早晚风色中各式各样的风格,是我童心里独自玩耍的对象。都市里没有好风景,天上的流云,时常幻出海岛沙洲,峰峦湖沼。我有一天私自就云的各样境界,分别称为汉代的云、唐代的云、抒情的云、戏剧的石等,很想做一个‘云谱”’。“拾雨花石,寻诗扫叶”是他少年时代生活的美好回忆,从中也可见他对自然的热爱。宗白华从小就对自然就有种发乎天然的“酷爱”,“对于山水风景的酷爱是发乎自然的。天空的白云和覆成桥畔的垂柳,是我孩心最亲密的伴侣”,青年时喜欢王维的诗,“王摩诘的清丽淡远,很投我那时的癖好”,喜读唐人的绝句,“像王、孟、韦、柳等人的,境界闲和静穆,态度天真自然,寓丽于冲淡之中,我顶喜欢。”又说:“纯真的刻骨的爱和自然的深静的美在我的生命情绪中结成一个长期的微渺的音奏,伴着月下的凝思,黄昏的远想。”性情的纯真与生命切实的自然体悟为他一生的美学研究做了充分的积淀。

他说:“黄昏的微步,星夜的默坐,大庭广众中的孤寂……似乎这微渺的心和那遥远的自然,和那茫茫的广大的人类,打通了一道地下的深沉的神秘的暗道,在绝对的静寂里获得自然人生最亲密的接触。我的《流云小诗》,多半是在这样的心情中写出的。”这一切可以看做是对自然人生的体验悟得。

对大自然的热爱伴随了宗白华的一生。他在《中国青年的奋斗生活与创造生活》中又写道:“自然界的现象本是一切科学的基础,我们常常观察水陆的动植物的神奇变化,山川云雨的自然势力,心中渐渐得了一个根据实际而产生的宇宙观,自然界的美丽庄严是人人知道的,日间的花草虫鱼、山川云日,可以增长我们的神思幽意,夜间的星天森严,寥廓无迹,可以阔大我们的心胸气节,至于观察生物界生活战争的剧烈,又使我们触目惊心,启发我们大悲救世的意志,我们身体在自然界中活动工作,呼吸新鲜空气,领略花香草色,自然心旷神怡活泼强健了,所以,我向来主张我们青年须向大宇宙自然界中创造我们高尚健全的人格。”宗白华与他崇尚的晋人一样,以“静照”的态度去接受宇宙和人生的全景,特别是以审美的精神来看待大自然。

宗白华一生都在大自然中徜徉,直至暮年,他还常常漫步于颐和园、北海、未名湖畔,欣赏、陶醉于美丽的湖光水色之中,乐此不疲。不仅如此,宗白华认为自然界中处处都表现生命的活力是自然美的源泉,而艺术的作用“不外乎将这种瞬息变化,起灭无常的‘自然美的印象’,借着图画、雕刻的作用,扣留下来,使它普遍化、永久化”。

宗白华认为歌德的思想“穿过‘自然的研究’与‘自然的景仰’直探自然与人生的究竟”。他还认为“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他执著地认为优秀的艺术作品里必定包含着自然界的生动形象,认为中国第一流的艺术家都是“代山川而言”的。他说:“歌德生平最好的诗,都蕴含着这大宇宙潜在的音乐。宇宙的气息,宇宙的神韵,往往包含在他一首小小的诗里。”这所谓的“大宇宙”,也就是通常所谓的大自然。他翻译的歌德诗作大多描写自然景象。山水美的发现被宗白华视为晋人取得艺术极大成就的原因之一,也是晋人的艺术心灵得以成就的一个根本原因,他认为晋人对自然美的发现与欣赏,是中国山水画境的滥觞。

“自然”在宗白华那里还有着更深的形而上玄思的含义。道家以为“道”是天地万物之本根,“道”所显现的基本状态是“自然”,“自然”的根本在于“素朴”(或朴素),即自然而然。宗白华对自然的形而上理解正是基于此。

自然之美是宗白华美学的理想范型。在宗白华看来,一切优美的艺术都令人有“自然”之感。在这样的美学思想基础上,他解释《易经》中的贲卦,赞赏“初发芙蓉”和玉的美,发掘中国文化艺术中的空灵之美。宗白华将《易经》中的“刚健、笃实、辉光”看做理想的人格的境界。他对待自然、朋友、学问就像他所称赞的晋人一样“一往情深”,对待友人的态度尤见出其人格之美。

宗白华曾说:“晋人所处的时代,日子也不好过,非常困难,极为混乱,但他们精神上却极解放、特自由、很热情,也最富于智慧。因此他们的人格挺美。美在何处?美在神韵。神韵是什么?就是事外有远致不沾滞于万物的自由精神。”“这种人格美,扩而大之就可以超然于一切生死祸福之外,发挥出一种镇定的大无畏精神,不被任何困难险恶所吓倒。”可见出他的一种淡定从容之美。

在率真情愫的润泽下,宗白华的人生也体现了超然于世俗祸福之外的淡然从容之美,因而升华为一种不可抵挡的自然美的雄强力量。这种力量恒久坚韧,可以跨越时空、穿透红尘走向历史深处……

二、忘情于和谐人格的生成

审美观照和深刻的美学思考让宗白华虽在“心底深暗处永远潜伏着一种渴望,渴望着热的生命,广大的世界”,却又能够在激荡的狂涛骇浪当中似一平静如镜的湖面,“只照映着……松问明月,江上清风”。因而作为一位美学家,宗白华的“乐天而知命”则不仅仅是“顺天道”。在宗白华个人生存矛盾的最后化解中,“实现人格的谐和的是‘美’”。

宗白华在南京时买到一尊青玉大佛头,十分喜爱,他专门拍了佛头的照片送给好友,甚至还在秦淮河上为这尊佛头开了一个鉴赏会。南京陷落前夕,宗白华只将佛头埋在院中,而来不及安置其他。抗战八年中他常常跟友人提起,无限惦念。回到南京后,这尊佛头还在,虽然其他的书画荡然无存,宗白华还是很高兴,从此这尊佛头一直放置在自己的案头。

宗白华常常对人说:“正面直看,他是低眉微笑,庄严的斜视,他是含情静思的。从下向上看,他似有点幽怨如慕……只要回家看到佛头,他就能够忘却了一切烦恼,因此被人称为‘佛头宗’。”宗白华将自己人生的矛盾融化在了艺术的世界里,忘情于艺术,醉心于美,抛却生活的烦恼,就像他赞美的晋人,形神颇近。

宗白华对于艺术的喜爱,让他和众多的艺术家结为好友:徐悲鸿、傅抱石、吕斯百、陈之佛、秦宣夫、谢稚柳、司徒乔、李可染、常书鸿、郭沫若、徐志摩、陈梦家、田汉、吴梅、胡小石……他们一同谈论艺术、鉴赏古玩字画。宗白华对徐悲鸿等人,不仅是私交,而且是从哲学家、美学家的角度欣赏、喜欢和热爱他们的。宗白华在《(蕙的风)之赞扬者》中不无遗憾地说:“《蕙的风》的作者是汪静之君。可惜我还不认识他呢。”钦慕之情溢于言表。

宗先生对艺术是一往而情深的,他认为“美学就是一种欣赏”,“晋人王戎云:‘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创造需炽爱,欣赏亦需钟情。”这是李泽厚先生在为《美学散步》所作序言中的回忆,他在《我和艺术》一文中说:“这些年,年事渐高,兴致却未有稍减。一俟城内有精彩之文艺展,必拄杖挤车,一睹为快。今虽老态龙钟,步履维艰,犹不忍释卷,以冀卧以游之!”可见他对艺术的情深意切。

他欣悦于艺术之美,以审美的眼光来看待人生,将人生艺术化。“我与艺术相交忘情,艺术与我忘情相交,凡八十又六年矣。”

三、回念于历史的启悟

宗白华在审美的天地里忘情陶醉,始终践行着审美人格理想的追慕。令人不解的是:宗白华所建构的审美人格理想曾经遭受指责和漠视,他的人生实践在今天也时常受到人们的嘲弄和冷置。试想,如果没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精深把握,没有对西方文化的深刻理解,没有对现实、现世的关怀,没有高远的眼光,又怎能在那个“启蒙与救亡”的年代里,感叹中西文化美丽精神的失落,倾力于对审美人格理想的建构。终身的追求和践行让今天学界诸人不禁的汗颜怅惘。

就今天来看,宗白华审美人格理想的确有一种乌托邦的色彩,这与其说是宗白华美育思想的局限性,不如说是时展的局限性。

“决不能把乌托邦与幻想等同起来。幻想建立在无根据的想象之上,是永远无法实现的,而乌托邦则蕴含着希望,体现了一个与现实完全不同的向往,为开辟未来提供了精神动力。”这是哈贝马斯的劝导。

回望历史光影中的宗白华,我们内心为曾经漠然视之而愧疚,同时又不禁对这位醉梦于美乡的先生充满怅惘和敬意!请相信,总会有越来越多生命纯美的寻觅者,读懂一个悲悯智者的诗性感悟;总会有越来越多崇尚人格境界的精神成熟者,读懂宗白华以一生和丰厚的著述诠释的对审美理想的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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