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那些事

时间:2022-09-08 04:02:41

过罢年,我的年龄就三十有三了,粗算一下,于书法一道也已摸索了二十多年,这让我有点惶然,因为我时常觉得自己依然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站在书法大门之外,一只手紧握着毛笔,一只手却缠绕着迷惑。只有在回头望时,那些或远或近的记忆才提醒自己的确已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的一切,承载了我许许多多的忧伤与快乐。

小学五年级时学校来了一位年轻的美术老师,我参加了他的美术兴趣小组。在他的办公室里,每天晚上,七八个同学端着简易的画夹围在办公桌前,桌上是陶罐、水果、鸡蛋等各种静物,开始学习画画。我们还经常在周末坐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画山下纷忙的矿山,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岁月。我记得很清楚,寒假前,老师对大家说:学画画最好同时学书法,寒假都让家长买点字帖,没事写写毛笔字。于是我有了今生最早的字帖,一本《九成宫》,一本《勤礼碑》和一本《神策军碑》。依我最初的审美眼光,《九成宫》字有点小,试着写一下,外方内圆的横折怎么都写不出来;《勤礼碑》肥肥胖胖的不精神,有些笔画怎么看都显得笨拙;还是《神策军碑》漂亮,铁骨铮铮,威风凛凛,从此就开始了我的书法人生。

学书的环境很松散,我只是把一个少年最重要的玩耍时间分了一点来练字,总是要给老师有个交代的,这种情况直到有一天才发生了彻底改变。那天,母亲下班回家,指着我写的一个“大”字说:这字写得不错,跟字帖有点像。就是这句来自一个母亲对儿子出于本能的夸奖,让我练字的热情熊熊燃烧。对书法我开始有了目标,有了理想,有了一种对成就感最纯真的追求与渴望。多少年后,谈及此事,母亲没有任何印象。

又一年寒假,我已经能把毛笔字写得有点模样了。父亲同意家里的春联由我来写,这真是一种很大的荣耀。后来有邻居也来求春联,再后来不大的矿区有更多的人来求春联。爸爸一激动,买了一刀红纸回来,还为来家里的人沏茶递烟,家里顿时一片喜气洋洋。过了年三十,写春联工作结束,我最大的快乐就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棉衣游荡在矿区的大街小巷,偷偷欣赏那些贴在各式大门上我写的春联,心情无比喜悦。那年我13岁。

还有一件事印象深刻,不记得是哪年了。听人说,要想进步更快,写字时必须用悬肘,这让我很苦恼。练字以来一直枕腕,悬肘实在是一个难关,但又怕因此有损我“矿山小书家”的名号。怎么办?后来在电视上见到练射击时,为了提高稳定性在枪管上挂几块砖。正好家里有一块水泥小方砖,约二三斤重,找了段麻绳就吊在了瘦瘦的右腕上,咬紧牙关,写!手却抖得更厉害了,根本无法落笔,直让父母心疼得在一旁不停地劝说,可我还是每天都坚持一会儿。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悬肘写字的,记不清了,那一段时间超常规训练是否起到作用,也不得而知。但这件事我记得很清,父母亲也记得很清。每年春节回老家,也成了一家人常说常乐的笑谈。

我是在老家鲁山县读的中学。住校,没了写毛笔字的条件,转而苦练钢笔字,学得最多的是李洪川的行书和顾仲安的楷书。这时候我学书法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不论时间,不论地点,课外时间写,课堂上照样写。不记得多少次上课时正埋头苦干,被老师从课本下面把字帖拽出来,然后被班主任训斥。当然有付出就有收获,我收获的是因成绩骤降而造成的留级一年,班上同学们也收获了我为他们写的一本本“乔延坤硬笔书法集”。这是一大摞倾注了我很多心思的比较高级的塑料皮笔记本,每页一幅作品,用黑色钢笔打格,写上古诗或名句,最后落款还用红色圆珠笔画一个小小的方章。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小时候的这些事,如今想起来,内心深处依然会泛起温暖的旋涡。早早地踏上了这条寂寞之路,二十多年来,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无欲无求,清静惬意。我知道,水平的高低,已不完全取决于下了多少工夫,更依赖于天资和悟性,不必难为自己。但伏案临池,已是繁忙工作之外的一种生活方式,书法已不单单是一种兴趣爱好,她更像是一份情感的寄托和一种处世的信念。

书法为伴,今生注定,寂寞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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