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解红尘

时间:2022-09-03 03:28:13

青春不解红尘

罗 佳(口述) 彭 靖(整理)

红尘之中,有多少情感像做生意一样,行走在真与假之间,演绎在虚与实之间,游离在成功与崩溃之间?

这是一个真实的,关于爱、背叛、谎言和欺骗的残局。

背叛

2006年4月21日,在深圳设计院的进修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登上回武汉的火车。没有通知陈卓,一心想给他一个惊喜。到武汉的时候天还没亮,我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想到我们即将成立的公司,心里温柔却有力量。

开门进屋,客厅里很乱,卧室的门敞开着。“我回来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冰蓝色的床,床上却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陈卓,另一个竟是我们的合伙人朱妍!

“啊!”陈卓一声惊呼。仿佛刹那间寒风穿堂而过,我居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浑身的血液像随时会停止流动甚至抽离。我想我会立刻流下泪来――也许哭出来会好一点,但我只是震惊,极度的震惊,就像一个刚刚中弹的人,痛楚来得太慢,甚至连笑容都还僵在脸上。

怎么做?是冲过去扇谁一巴掌还是顺势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抑或,为了维持最后的尊严提上包扭头就走?

这种三流爱情小说里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曾经

我毕业近两年,是一名建筑设计师;而陈卓,陈卓总说自己是一名画家――不过是没成名的画家。从大学最真最纯的时候开始,我们在一起足六年。

我仍记得大三时候,他在宿舍楼下等我。室友们探头出去,吸引她们注视的先是潇洒不羁,捧一束我最爱的向日葵的陈卓;然后,她们的视线转向一辆红色的宝马,车门开处,钻出一个衣着时髦的女生。我不屑。地冷笑,但此刹那令我清楚两点:1.年轻好;2.有钱真好。

我想有钱。一毕业,陈卓就闷在家里画画,每周末给一帮孩子做启蒙教师挣点小钱。我则领两千元月薪,做一份老板不停唠叨客户无穷挑剔却惟独没有自己灵魂的设计工作,疲惫日积月累。陈卓对我极好,可让他去做设计做广告比登天还难。他不甘心为五斗米折腰――话说回来,谁又真正甘心?人总得现实点,天下有多少个陈逸飞?

靠这点微薄的薪水一辈子也发不了财,以钱挣钱才是最快的方法。我想开公司。我相信我和陈卓的才华,我看好建筑设计的前景――只要有人肯给我们机会。就在这时候,我们认识了朱妍。

是在一个色彩搭配培训班上。我被请去客串讲师,为了100元得讲整整两小时。中场休息的时候,我鞋面上的蝴蝶缎带松开了,陈卓很自然地蹲下去帮我系。忽然有个女声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我回头,正迎上一双艳羡的眼睛。我回答:“人人都那么说。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觉得了。”对方笑了。这个搭讪的女子就是朱妍。朱妍长得很普通,可再普通的女子在搭配巧妙的名牌包裹中也会散发出一种叫“气质”的东西。办培训班的朋友说,朱妍年轻时和老公一起做服装生意,胼手胝足起早贪黑,熬到最后家大业大却离了婚。朱妍一身名牌却抵挡不住寂寞。

朱妍是我梦想中的棋子:有钱无脑――至少看上去如此。我刻意与她结交,一起吃饭逛街喝茶健身,聊天时轻描淡写地提起建筑设计的市场前景,我所在公司的辉煌业绩;浓墨重彩地刻画陈卓的怀才不遇,我们经历的感情、对未来的迷茫――怎样让一个商人信你?让他明白你能为他带来好处;怎样让一个女人信你?和她掏心掏肺地谈感情。或许我的动机并不纯良,但我对朱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明示暗示了三个月后,我试探着开了口:“妍姐,你看你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搞一家建筑设计公司?”朱妍沉吟着。我趁热打铁:“陈卓有才华,我也可以辞职来帮你。我们一起干,怎么样?”朱妍对陈卓的欣赏,我看在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份暧昧何尝不是我控制朱妍的筹码?她欣赏归欣赏,我和陈卓的感情固若金汤。

她小心翼翼地点了头。我立刻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我和陈卓先成立一个虚拟的公司,然后朱妍以投资人的身份介入,投资100万,占公司70%的股份――相当于我和陈卓平空拥有了30万元的资产,却又合理避开了法律上技术入股不得超过20%的规定。这次,连一向自命清高的陈卓也没为办公司的事跟我闹别扭。一切顺风顺水。朱妍甚至说,只要我愿意,可以安排我去深圳进修半年,一同武汉就正式开展业务……

圈套

却没想到,别后不到两百天就已物是人非!

卧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朱妍踩着高跟鞋“咯哒咯哒”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大门。我的胸腔猛地难受到了极点,“哇”的一声把早餐全吐了出来……陈卓赶紧过来扶我,我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跌坐在地上。忽然想起孤身在深圳为我们的事业为我们的将来而坚持的那些夜晚,当我和陈卓浓情蜜语之后,当我们挂断电话之后,他是不是搂着朱妍对她说同样的话?

泪轰然涌出眼眶。我缓缓说:“我们分手吧。”他眼里却满是惊恐伤痛:“不!我爱的只有你!”

“爱我?!爱我却和她在一起?!”我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憋出来一般地尖利,“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我不想参与这个公司,但我要挣钱……”陈卓把脸埋进双手,语无伦次:“我不想你跟我一起受苦挨穷。我画不出来,我要崩溃了……只有她肯听我说话,她天天陪我喝酒……”

我静下来,像灵光一闪开了窍:如果连我和陈卓六年的感情都可以在暂别不到六个月的时间里崩溃,那么朱妍呢?这个寂寞的有钱女人――从认识第一天起,她对陈卓的好感显而易见。而陈卓把她当什么?消遣解闷的?朱妍比我更不幸!我真不知道该同情自己还是她。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如果说我一点不恨朱妍――那不可能。可陈卓背叛我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对方是朱妍还是别的谁谁谁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和陈卓算的是感情账,和朱妍则是另一笔账。

天色亮了又暗,我和陈卓却像木雕一样呆呆对坐着。我忽然笑了:“陈卓,你说如果我们假分手,我能独占那30%的股份吗?”陈卓的脸色变得煞白:“我们怎么能……”我抢白:“为什么不能?只要你还能从朱妍那儿套到30%的股份,你我合股可以名正言顺地撇开朱妍掌握公司。这世上有太多成功由欺骗而达到目的,我不是第一个也并非唯一的一个。何况是朱妍负我在前,我就算拿回自己应得的补偿有什么不对?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这就是代价。”陈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他在想眼前人为何如此陌生吧?其实他对我而言何尝不陌生。假分手?呵呵,难道我能忘记这刻骨铭心的背叛吗?只要陈卓肯帮我第一步,我会让伤我的人――朱妍和他,也尝尝被深爱的人出卖的痛苦。这是一场三个人的赌博,我要独赢。

残局

咖啡馆流淌的曲调多么抒情。我却无心聆听,握紧了拳侃侃而谈,一旁的陈卓低垂着头,脸色阴晴不定,最正常的反而是朱妍。她心平气和地说:“我以为这世上还有真挚的爱情,原来不过如此。”犹如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热辣辣地痛。我忍住气:“我已经无法再和陈卓走下去,你们的事我不管,可是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我只要公司那30%的股份。”

朱妍看了一眼陈卓。我的心怦怦直跳:她肯答应吗?她会答应吗?朱妍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手提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摆在我面前。“今借到朱妍人民币现金叁拾万元整,此据。借款人:陈卓。”陈卓那飘逸的字体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是一张影印的借条!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霍”地站了起来,紧盯着朱妍――依然是从容不迫的表情。

“股份?呵呵。”朱妍笑了一下,“我看你们最好先考虑一下这张借条的事吧?”

“究竟怎么回事?”我喝问陈卓:“你说话啊?”

陈卓一脸惨白:“你走后不久她就怀孕了,逼我和你分手,我不能,反而求她别让你知道,她就让我写张欠条说是对她的精神补偿,从公司盈利后的利润分成里扣除……”

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朱妍。“30%的股份,30万,你以为我就这么白白给你们?”她缓缓靠向沙发靠背:“陈卓太单纯,她对你的好,就像以前,像我以前那么傻……我以为我和他会有未来,所以安排你去深圳进修。可是就算我刻意怀孕,他最放不下的依然是你。就在他拒绝我的那一刻,我下定决心.绝不能人财两失。”朱妍似笑非笑:“你太聪明,聪明得露了骨。我又不是真的傻子,难道竟看不出来?我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常听人说‘要骗人,先引入来骗你。’这张借条上的30万,就当是你们还我的。我们两清了。”仿佛忽然失聪,我的耳朵嗡嗡直响,眼睁睁看着朱妍起身离去。我忽然明白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选错了对手,我和朱妍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抑或从一开始,这就只是朱妍的一场游戏?

身边的陈卓伸手搂住发抖的我,我扭头看着他――这个清高的、懦弱的、让我又爱又恨又可怜的男人,难道天地间竟只有他曾是真正属于我的?而往事悠悠,前程茫茫,我们的以后又会通往何方?

我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肩上哭了。

(应主人要求,隐去文中真实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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