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郭仲文墓壁画

时间:2022-09-02 06:09:11

唐郭仲文墓壁画

2010年9月,为配合陕西神光蓝宝石单晶片项目建设工程,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在长安区东兆余村村北发掘了一座规模较大的唐代壁画墓,出土了具有典型时代风格的壁画,具有一定的审美和艺术价值。

该墓为一座竖穴墓道砖券单室墓,平面略呈直背刀把形,坐北向南,方向180°。墓葬南北水平总长12.5米,由墓道、封门、甬道、墓室等部分组成(图1)。

墓道位于墓葬最南端,北连甬道,平面呈一梯形,北宽南窄,土圹竖穴式。该墓为条砖封门,位于墓道北壁下,甬道入口处。

甬道南接墓道,北连墓室,平面呈南北向长方形,拱顶洞式。甬道分南、北两部分,南半部为土洞,北半部为砖券。土洞部分东西两壁由下至上微斜收,没有明显的起券高度,拱顶多处已坍塌,甬道壁面及拱顶全部涂有草拌泥和白灰面地仗,且绘制有壁画。砖券部分壁画多已脱落,仅残留少部。土洞东西两壁各有人物画两幅,已残缺不全。甬道内塞满较硬的淤土。

墓室土圹平面正方形,边长6米,深7.2米,穹隆顶墓室平面略呈方形,边长4米,四周微弧,顶高4.35米,底部设有壁龛。西半部设棺床,表面方砖平铺,长4米,宽1.5米,高0.2米。东半部砖铺地,多被撬。由于盗扰严重,棺具结构不详,只是在棺床上清理出大量铁棺钉、锈残的铁泡钉及黑色漆皮残迹。墓主骨架已朽成黄色粉末,散乱分布于墓室淤土中,难以采集,故而葬式及大小尺寸均不详。由于墓室被严重盗扰,仅出土塔式罐、玉剑格、石器盖及墓志等随葬品。

根据墓志记载:墓主人郭仲文,字翊周,郭敬之玄孙,尚父子仪之曾孙,驸马都尉太常卿郎赠太尉钊之长子,授朝议大夫行尚书考功员外郎、金吾大将军赐绯鱼袋。唐武宗会昌二年(公元842年)九月一日终于长兴里之私第,享年四十有七,其年十一月十二日葬于万年县义善乡先莹之旁。

该墓在墓道、甬道入口洞额上(已漫漶不清)、甬道内、墓室内均绘有壁画。

1.墓道壁画 在墓道的东西两壁下部,用红彩影作横长方形栏额,长2.5米、宽(高)1.4米左右。内用黑色白描勾勒出青龙与白虎纹样,东壁为青龙,西壁为白虎,青龙、白虎的姿势与形体基本相同,唯头部不同,均面南尾北,已残缺不全。东壁残甚,青龙颈部鬃毛外飘,细长尾后上卷,四腿作奔跑状。周围衬饰如意云纹(图2)。西壁白虎口大张,双目圆睁,四腿亦作奔跑状,四蹄状如卷云,尾部已残,通体有斑纹,脊背上有飘云纹状鳍,周围亦衬饰如意云纹(图3)。

2.甬道内壁画 甬道内东西二直壁上原均绘有人物壁画,北部砖券壁面上的人物画已全部脱落,仅存南部土圹上的壁画。土圹东西两壁各绘人物画两个,绘画技法采用黑彩白描勾勒,头发、衣褶、袖口、鞋履等用黑彩晕染或采用没骨法绘制。

东壁:1号为一文吏形象,保存基本完整。头梳高髻,已残,面相方圆丰润,五官秀美,上身穿交领阔袖襦衫,衣襟、袖口加宽,下裳为地条纹长袍,袍下摆外张,脚穿齿首高屐。两臂曲肘,双手隐袖内,手持笏板,作奏事状,通高0.8米(图4)。2号为一仕女形象,胸部以上已残缺,上衣为阔袖襦衫,下裳长裙曳地,覆双脚,双腿似为行进状,两臂曲肘,双手隐袖内,合揖于胸前。残高0.65米(图5)。

西壁:1号似为文吏形象,胸部以上已残缺,人物作直立状,两腿叉开,上衣为阔袖齐胯长衫,下裳为筒裤,脚穿尖首薄平底履,两臂曲肘,双手揖于胸前,残高0.65米(图6)。2号人物为一仕女,仅残存裙下摆,裙下摆向后长拖于地,残高0.38米(图7)。

3.墓室壁画 墓室四直壁上绘有仙鹤图(图8),共十幅。南壁西部一幅(图9),西、北、东三壁各三幅(图10、11、12)。四壁用红彩影作栏额,呈屏风状,共有十屏,每屏高约2米,宽约1米。每屏内各绘仙鹤一只,仙鹤高约0.9~1米左右。仙鹤亦用黑色白描勾勒而成,双爪下水草采用红彩没骨法涂抹。

十只仙鹤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有的行进在水草地上作觅食状,有的直立于水中瞪眼眺望,有的引颈望天长鸣,有的口衔仙草,有的曲颈低头作休息状。下面就东、西、南、北四壁仙鹤图各选一幅作以简要介绍。

墓室南壁:

1号仙鹤(墓室南壁西半部),墨线较为模糊,身形微丰,站立于水草中,引颈望天长鸣。长喙,细眼细颈,腿修长,身披洁白羽毛,黑色三级飞羽,长而弯曲盖在白色尾羽之上,尾部略呈椭圆状,腿中部用朱砂描绘出两道水线(图13)。

墓室西壁:

3号仙鹤,体态略丰,站立于水草中,朱红顶,长喙圆眼,目光凝视于前下方,细颈略曲,修长腿,黑色三级飞羽长而弯曲的覆盖在白色尾羽之上,微下垂,双腿略弯站立于水中,腿中部用朱砂描绘出一道水线(图14)。

墓室北壁:

7号仙鹤,体态丰满,呈站立状,朱红顶,长喙圆眼细颈,回首瞪眼眺望,修长腿,长而弯曲的黑色飞羽呈弓状覆盖在白色尾羽之上,尾略下垂,双腿微曲站立于水中,腿下部用朱砂描绘出三道水线(图15)。

墓室东壁:

9号仙鹤,与其他仙鹤面向相反,体态丰满,站姿,目视前方,朱红顶,长喙,圆眼,细颈微曲,用黑色勾绘出飞羽并覆盖在白色尾羽之上,弧形尾,双腿微曲站立于水草中,双爪并排没于水中依稀可见,腿下部用朱砂描绘出三道水线(图16)。

这些单笔勾绘的仙鹤性情高雅,形态美丽,长喙、长颈、长腿,身披洁白羽毛,特别是朱红顶,黑喙和黑腿,正是我国古代被描绘为仙鹤的“丹顶鹤”,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崇高的地位,是长寿、吉祥和高雅的象征。

唐代壁画墓经过了初唐时期对十六国和北朝墓葬壁画的延续,高宗和武则天时期的影作木结构和“第宅化”的发展,中宗和玄宗时期影作廊柱、庭院气氛和游乐场景的增多到玄宗天宝年间至唐末四神、乐舞、屏风的出现及影作建筑、仪仗出行场景的消失等阶段,唐晚期壁画更趋简化,壁画集中于墓室,多绘屏风,内容以云鹤、翎毛为主①。唐代晚期屏风画的内容改变了,云鹤、翎毛取代了人物,特别是云鹤题材的盛行。云鹤入画,盛行于七、八世纪之际的武则天晚期和中、睿宗之世,当时薛稷画鹤,时号一绝,鹤样如屏,更为他之创意。九世纪,达官文士赏鹤成风,这时的品官墓室中流行描绘云鹤屏风壁画,就不是偶然的事了。晚唐云鹤屏风的流行,还可能与道教有关②。

云鹤图最初出现在墓葬中,一般装饰在甬道、墓道的顶部,如乾陵永泰公主墓③在第四、五过洞顶部、甬道顶部绘有云鹤图,随后的景龙二年(708年)韦墓壁画后室甬道顶部亦绘云鹤图④。从开元末年起,云鹤不仅装饰甬道,而且也开始装饰墓室。白鹤装饰墓室最早见于葬于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唐睿宗贵妃豆卢氏墓⑤,前甬道顶部西侧残留部分有一只白鹤飞在云气之间,前后有花草衬托,墓室南壁中间隐约看出一只仙鹤展翅欲飞。同时在盛唐时期,鹤也以屏风画的形式出现,它们不再是在空中翱翔,而是翩翩降落。如富平朱家道村盛唐墓墓道北壁东侧独扇屏风双鹤图⑥,保存得相当完整,画中仙鹤相向而立,中间有灌木和岩石,左边一只向前行走,轻抖双翅,曲颈回首作顾盼状,一只高振双翅,两腿微曲作欲飞状,非常优雅。

前期在墓道及甬道顶部绘制展翅飞翔的云鹤,极力渲染了升仙的氛围,这是汉以来墓葬壁画中升仙主题的延续,也可能是唐墓花鸟壁画中云鹤题材出现的原因。中、后期的鹤主要是屏风画中的表现题材,除了仍带有这一意味之外,更主要的是用于模仿死者生前居室,藉以表现墓主人对清高、雅意的追求⑦。尤其到了后期,由于当时社会文化风尚的影响,鹤题材开始从祥云、仙人、瑞鸟神兽的组合中脱离出来,而成为屏风画的表现主题,这些不同于以往鹤图形的造型与表现形式,都属于独立画幅的鹤图,所描绘的仙鹤形象显然不再是被赋予神性的瑞鸟,而是现实生活中的禽鸟,侧重于表现鹤的姿态,具有一定的装饰审美意味。

唐墓壁画中的仙鹤图像对后世影响颇深,五代壁画墓中也出现有云鹤图像,依然延续着唐代的云鹤图像样式。鹤样屏风画不仅流行于中晚唐的墓室壁画中,亦为后世继承,此风更延及宋、辽、金代。

该墓墓室中用红色边栏隔开的十只仙鹤或喙衔仙草,或回首翘望,或昂首站立,造型优雅,姿态自然,用笔娴熟,简括浑厚,虽然单笔勾画但却粗犷豪放、大气呵成,其功力笔法之妙不言而喻。出土的分栏“仙鹤祈寿图”也正是这一时期壁画墓风格的集中体现,为研究唐代壁画墓壁画的内容及发展演变提供了宝贵而详实的资料。

(责编:魏佩)

注:①郑以墨《唐墓壁画研究综述》,《艺术设计研究》2009年3期。

②宿白《西安地区唐墓壁画的布局和内容》,《考古学报》1982年2期。

③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唐永泰公主墓发掘简报》,《文物》1964年1期。

④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长安县南里王村韦墓发掘记》,《文物》1959年8期。

⑤洛阳文物工作队:《唐睿宗贵妃豆卢氏墓发掘简报》,《文物》1995年8期。

⑥井增利、王小蒙:《富平县新发现的唐墓壁画》,《考古与文物》1999年4期。

⑦侯波:《唐花鸟题材壁画试析》,《四川文物》,2003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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