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菜”新语

九月，是新生的季节，是欢欣的季节，是希望的季节。开学了，新生们走进学校，欢天喜地，开始新生活。家长们在心里埋下希望的种子，新生们在脑海里憧憬美好的未来。隆重的开学典礼，校长的殷殷献辞，教师的谆谆诲言，学长的切切心语，会把人们的情绪点燃。在中国古代，开学典礼就是崇圣拜师的大典。《周礼》中的“释菜”之礼，为历史所沿袭。有两首唐诗可窥当时太学开学仪典之盛。其一：“肃肃先师庙，依依胄子群。满庭陈旧礼，开户拜清芬。万舞当华烛，箫韶入翠云。颂歌清晓听，雅吹度风闻。”其二：“太学时观礼，东方晓色分。威仪何棣棣，环珮又纷纷。古乐从空尽，清歌几处闻。六和成远吹，九奏动行云。”何其美哉！何其壮哉！

仪式是价值的宣示，是崇尚的礼敬。荀子有曰：“国将兴，必尊师而重傅；国将衰，必贱师而轻傅”。是否礼遇教师可见一国之兴衰。有礼有则，人不敢轻，教师便有尊严。进入现代，我国入学典礼废“释菜”而改西式，固世势使然，自有其合理之处。然而礼贤尊师的意味渐褪去，却不能不说是遗憾。师道尊严不彰，于世大损。十年“”，将教师打翻在地，再加上一只脚，斯文扫地，留下了极为惨痛的教训。所以，小平同志在“”结束之初，反复强调，“尊重知识，尊重人才”。1985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议案，确定9月10日为教师节。教师们扬眉吐气，为之振奋。每逢佳节，学生为念，同仁相庆。二十多年过去了，人们发觉，如今教师节的“节味”越来越淡。如果不是收到学生的贺卡或鲜花，或者学校“来点慰问，发点福利”，很多教师可能记不起自己的“节日”。

仪式的功能就在于它赋予对象以神圣性，让人们对它产生敬畏。师之所存，道之所存。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大学更需要坚守自己的信念。曾经担任英国剑桥大学副校长的著名教育家阿什比，就曾经提议为大学教师制定一个“学术职业的希波克拉底宣誓”，这种“公开宣誓的职业道德准则”将“建立在‘学问具有一种内在的正直’的信念基础上”。这项倡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用仪式来升华精神追求，安顿我们的灵魂，其实很有必要。假如中国有哪所大学真的把“阿什比准则”宣誓付诸实施，那么相信这所大学一定会成为出类拔萃的大学，一所有价值的大学，一所值得公众信赖的大学。因为仪式是大学理念的外在表现。

仪式是一种组织文化，它塑造价值和文化的认同。仪式不只存在于节日，也存在于日常。不久前，有几位教授朋友告知，退休了，收拾物品，搬出办公室，没有道别，没有欢送，冷清离去。境遇同一，令人唏嘘。笔者想起在日本一所著名大学所见为退休教授举办的“退官仪式”，有机构负责人的致辞，有退休教授的感言，有学生的献花，有同事的拥抱，有亲属的陪伴。正式、简朴而隆重，与会者无不动容。想必在场者都能深深体会到当教授的荣誉感，体会到作为大学一员的归宿感。

没有仪式的节日很难让人记住它的存在。这不是鼓吹形式主义，而是期望神圣性的恰当表达，期望心灵的滋养。教师节是教师的节日，如果有仪式来承载教师职业的神圣性，如果有盛典来安抚教师疲惫的身心，相信不会有那么多的教师感到职业倦怠，不会有那么多教师忘却自己的节日。人们常说，投资青年就是投资未来。我要说，投资教师就是投资未来的源泉。大学不光要关注学生的成长，满足学生的要求，也要关注教师的发展和要求。投资不只是物质的，更要有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