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戏剧里寻找电影故事

回顾近年来的电影市场，话剧改编成电影俨然成为了一种趋势。从2014年以来，根据话剧改编的电影大约有10部左右。2015年9月上映的《夏洛特烦恼》，凭借开心麻花的成功积淀，斩获将近15亿票房，令电影圈和话剧圈都大为震惊。2016年10月，一部此前只有圈内人看好的小众文艺电影《驴得水》，在持续口碑效应发酵中，不仅豆瓣评分高达8.4，还在上映7天内票房突破亿元大关。在这两剂强心剂之外，还有白眉工作室出品、邓超自导自演的《分手大师》和《恶棍天使》虽然票房成绩均超过6亿，虽然口碑方面颇有争议。此外，由杜琪峰执导，周润发主演的舞台剧改编电影《华丽上班族》票房则不及5000万。徐昂导演的《十二公民》虽然颇受电影节青睐，票房却仅为1000余万。其实一部作品从戏剧舞台转移到大银幕，并非近几年才有的。作为中国话剧的经典，曹禺的《雷雨》、《日出》，早在1938年就被改编成电影，此后同名影片被拍摄十余次。老舍的《茶馆》、《龙须沟》等话剧作品也部被改编过电影。上世纪90年代，台湾话剧导演赖声川就把自己的话剧《暗恋桃花源》改编成同名电影，由当年话剧原班人马打造。

《你好，疯子！》戏里戏外皆荒诞饶晓志：电影是兴趣，戏剧是信仰

电影豆瓣评分7.2，话剧豆瓣评分8.0，上映两周票剧将近一千五百万。2016年末，改编自同名话剧的电影《你好，疯子！》并没有像此前被期待的那样，取得《夏洛特烦恼》和《驴得水》那样的黑马成绩。如同去年的《百鸟朝凤》一样，《你好，疯子！》同样遭遇了“好口碑低排片”的困境，影院并没有给这部电影太多机会，除了首映日排片占比达到7%，之后几天一直维持在3%左右。对此导演饶晓志表示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市场规则，“就好像考卷上我明明答对了，但老师却给我打了叉。”好在这次试水并不会太影响这位话剧导演继续征战大银幕――“电影是一个兴趣，戏剧是一种信仰，无论是做兴趣或者信仰，只要在这条路上，我都觉得很开心”，饶晓志现在已经在准备下一部作品，“既然已经开始了，就继续往下走吧”。

对饶晓志来说，2016年12月30日不仅意味着告别2016展望2017，更是由话剧导演迈向电影导演的时间。这一天，他的同名话剧改编电影处女作《你好，疯子！》登陆院线。

各大搜索平台上《你好，疯子！》的标签是“严肃绅士喜剧”，对于这个标签，我们仅知道它是饶晓志自创的，显得陌生又“不明觉厉”。本想从它的开创者口中听到一些很有情怀的解释，但饶晓志却很务实，“绅士喜剧，就是一个说法，实际上戏剧是没有这个流派的。市场上有竞争，我们就需要一个定位。”仅此而已，不用赋予泛滥的情怀点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也就是“饶晓志戏剧”。

在拍这部电影之前，他曾执导过十余部优秀的戏剧作品，其中不乏有演出过上百场的，或是拿过大奖的，但他选了上演时间较短、之前从未获过奖的《你好，疯子！》来当自己的电影导演处女作，对于这个选择，饶晓志解释道，《你好，疯子！》虽然与观众见面的时间较短，但却是一个比较新的，而且相对成熟的作品。而且这个作品也深受制片人殷乐的喜爱，在短暂商量后就愉快地决定了用它作为自己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你好，疯子！》是一个“让正常人证明自己正常”略显荒诞的故事，作为编剧之一，饶晓志说这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其实来自一个意大利趣闻：一个意大利精神病院的司机在带精神病人去医院的路上把病人弄丢了，于是就骗了三个无辜的路人带进精神病院，谎称他们有严重的妄想症。这三个正常人就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正常，一个声称自己学识渊博，一个扬言要控告医院，但他们都失败了，只有第三个人服从医院的所有安排，于是最早被放出来。看了这个故事，他就开始想：“要是我被抓到精神病院我该怎么证明我正常？正常与不正常的评定标准又是什么？难道人数多的一队就是正常，人数少的一队就是不正常？一个好的故事，除去了最-直接的感官刺激之外，看罢还要能给人以思考，我也想通过这个片子引发一下大家的思考。”

片子在探究“正常”与“不正常”的界限之余，饶晓志把整个故事的结局压到了女主角人格分裂上，他说，人格分裂这个想法是受了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剧作家皮兰德娄作品《六个寻找剧作家的角色》的影响，《六个寻找剧作家的角色》里传达出“人有很多个自我”的理念一下就吸引住了他，“今天的自我和明天的自我可能都不一样。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个体验，多年来，一直有很多个自我在陪伴我们，如果我们沉浸在这些自我里，内心就会有很多争执，也会看到很多的不堪。”这也是他想要通过电影和大家探讨的问题。

电影《你好，疯子！》的拍摄期间正值2015年北京最冷的时节，持续的低温给拍摄带来了一些困难，更是对演员身体和意志的考验。其中有一场戏是要在零下十多度的低温中拍演员被雨淋的戏，“那天他们（演员们）穿着薄薄的戏服全程淋雨拍摄，水管中浇出的自来水淋在他们身上都还冒着热气，最后这些热气都要靠后期剪辑修掉。在拍打戏时，为了防护和取暖，他们身上都缠着保鲜膜、穿着潜水衣。可以说是整个剧组的拼劲打造了这部电影，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对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满意。”

在转型到电影导演的路上，饶晓志也曾遇到过困难，脱离原有的圈子，开辟一条新路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他说，由于一直都是排舞台剧，所以自己的经验都来自舞台，但电影的呈现方式与舞台剧不同，必须要面对经验置换、思维转换的问题。除了固有思维的转换，剧组对于一个新人导演的信任度也是他的一个难题。“要是在戏剧圈我要排个戏找演员很容易，但在电影这个圈子就不一样了。”他看过之前万茜拿金马女配奖的电影之后就想让万茜来演安希，于是就先通过朋友把剧本给万茜，然后又亲自飞到上海去和万茜的经纪人协商。为了找金士杰来演片中的历史老师，他一遍又一遍给在台湾的金士杰打电话。“我作为一个电影圈的新人导演，演员有犹豫我可以理解，每个演员都有保护自己的欲望和方式，刚进组的时候他们对我没有这么高的信任度，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在这个方面，可能就会有一些较劲，但最后成果还不错。这里面有一些是我的坚持，也有演员的发挥，但这个过程是有难度的。”

现在的饶晓志不再只是一位成功的话剧导演，他有了新的身份――电影导演。“话剧导演和电影导演虽然都是搞创作、讲故事，但他们与世界沟通的方式不同，一个是通过舞台，另一个通过镜头影像。两个身份我都很喜欢，电影是一个兴趣，戏剧是一种信仰。无论是做兴趣或者信仰，只要在这条路上，我都觉得很开心。”

对话

Q=《北京青年》周刊

A=饶晓志

Q：据说万茜有一场戏NG了三十二遍，你是完美主义者吗？

A：我算不上完美主义者，但我和万茜都愿意去追求完美。我觉得完美主义者就像处女座的洁癖，我们到不了那个级别，但是都希望电影能更完美。

Q：电影版没有全部用原班话剧演员，新加入一些影视演员的考量是什么？

A：其实我更多的考虑是合适与否，比如说电影里老师和医生的扮演者，一个六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我之前的话剧演员都是二十多岁，没办法演，而金士杰和刘亮佐是合适这个角色设定的。而且整部电影的拍摄时间就35天，我是一个新人，我希望第一次拍电影能够顺利，所以就找了拍摄经验更丰富的影视演员。

Q：你觉得话剧演员和影视剧演员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A：虽然他们的表演方式不一样，但也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很多话剧演员现在也演影视剧，我觉得，好的演员可以顺利完成这个转变的，比如说秦海璐、袁泉，她们在舞台上是很好的话剧演员，那她们在电影里就不是好的电影演员了吗？

Q：你拍这些带有讽刺意味的东西，会不会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愤青？

A：我不愤青。我的“你好系列”第一部叫《你好，打劫！》，里面有个角色是愤青，魅力很大，很多人就把这个角色等同于我了，但我其实是反愤青的。

《驴得水》下足“笨功夫”刘帅良：第一次将懦弱面对观众

“讲个笑话，你可别哭”。继电影《夏洛特烦恼》创票房神话后，2016年十月开心麻花团队带着第二部电影《驴得水》又来了。这一次，黑色荒诞喜剧片拿下豆瓣8.4的高评分，票房突破1.7亿，成绩依旧惊艳。

刘帅良也园饰演周铁男一角备受关注，作为影片的颜值担当，作为剧组中少见的非话剧演员，他的演技亦可圈可点。戏里一枪未死，跪地求饶，他在演自己：“这一枪不光打醒了周铁男，给我刘帅良也打醒了”；戏外一炮而红，片约不断，他想着感恩：“我想赶紧火，然后还人情”。

拍到最好是真的没劲儿了

电影《驴得水》是导演周申和刘露磨了七年才最终搬上大银幕的作品，话剧出身的制作班底也让它有着不同于其他电影的特别之处：前期排练一个月――演员和导演共同梳理修改剧本，让角色的行为和语言变成演员自己的；体验生活加试拍一个月――演员就穿着角色的衣服，在现场过日常生活；实拍顺拍两个月――要求演员在整个拍摄周期里始终在片场。

导演周申也说这样的拍法“不够经济”。看似有悖于“现代”剧组快节奏和利益最大化的普遍追求，却也正是因为这些“笨功夫”，成就了电影《驴得水》在某种程度上的“足够精致”。

但凡事部有两面性。

刘帅良坦言：“电影拍到最后还有半个月杀青的时候，我是真的没劲儿了”，他身心俱疲。战线拉得长，越到后期疲惫感越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帅良对导演前期排练时吻戏真亲的要求是有抗拒心理的，他就想把第一次的新鲜感留到实拍，还“差点儿跟导演急眼”，但无奈拗不过。“说实话，吻戏最后播出来了我自己也不满意，我心里清楚，在排练的时候我比实际演得要好”，这也是刘帅良不满意的地方，他给自己最终的表现打八十分，认为还有余地，他其实可以演得更好。

但是刘帅良从不否认电影《驴得水》对他的意义，他因此更加地了解自己，周铁男也是他所有演过的角色里最爱的一个。

路演来到沈阳站时，刘帅良不禁感慨像是回家乡“交作业”，他觉得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了，“算是给自己，也是给父母的一个交代”。的确，从中戏毕业到交出一个满意的角色，刘帅良用了六年，他坦言这样的等待很漫长，却也愈发感恩自己遇到《驴得水》、遇到周铁男是“三生有幸”。

周铁男这个角色为我而生

刘帅良坦言真的会有一种这个角色是为他而生的感觉，不仅因为他是沈阳人，讲话的东北味儿完全符合角色设定，更缘于剧组在前期排练梳理剧本的时候，为了让改编的话剧人物更适应电影的需要，导演还会按照他的语言方式和节奏去修改台词。

刘帅良说拍这部电影之前他“一直以为塑造角色塑造别人很难”，但拍完《驴得水》他发现“演自己很难”――导演给每一位演员的要求就是演自己，“不要你拿捏、不要你塑造、不要你设计，演你自己就行了”。他最开始很不习惯，还会不自觉地拿一点以往拍戏的小经验。设计一些情节”，但是根本逃不过导演的眼睛，一下就被看穿。

“比如最后一场送别的戏，应该哭出来会更感人，但是导演就说，你想哭就哭，你感受到了你就哭，感受不到你就别哭，拍的时候我看着佳佳，我只是眼里有点泪水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哭出来，导演说你心里是这种感受演出来就好了。”

在电影《驴得水》中，刘帅良展现了性格中不完美的另一面――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懦弱面对观众。

作为整部电影的重头戏，周铁男被枪打后跪地求饶的戏码不仅是影片由喜入悲的转折点、将剧情发展推向高潮，人物性格的巨大反转更是震撼人心，曾经正直火爆的周铁男由此懦弱不堪，令人唏嘘心疼。演员姚晨也因此为刘帅良留言点赞：“你演的那场斯文扫地跪地求饶的戏，直接把我看哭了”。

刘帅良说这场戏前期排练的时候也没有排过，“我知道的就是枪要打我，但具体怎么演导演说你自由发挥”。没带着一点儿设计，他就让自己相信那是一把真枪，人性中最真实的求生欲望被完完全全地爆发出来，“这一枪不光是给周铁男打醒了，给我自己刘帅良也打醒了”，他回忆起拍摄那场戏时的复杂情绪，“我就认怂了，哥我不跟你干了，我就想活着，我错了你别打死我行吗”，这之后的一系列表演都是他下意识完成的。

“拍的时候我心里怕死了”，刘帅良说这场戏是一条过的，语气里隐约透露出一丝小小的骄傲。这场戏真不是谁都能演的，导演周申也说：“你让我在那个位置我不会真怕的，那是把假枪啊，我只会告诉我自己：我要害怕”。

刘帅良后来才知道导演为这场戏留了两个备案――导演心里也没底，就怕他完不成。可备案完全没派上用场，刘帅良不仅完成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好。导演周申也因此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刘帅良有做演员的最高天赋，他能把假的当成真的”。

影片中铁男和佳佳的初恋CP为很多观众所津津乐道，但二人的甜蜜吻戏却很遗憾地被剪掉了，这也是刘帅良的银幕初吻，他对此表示心情“超低落”。在之后曝出的删减花絮中，观众最终看到了这一青涩初吻，很多人对刘帅良的表演赞赏有加：“隔着银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

问他拍摄这场戏之前有没有特别紧张，他笑着答“我紧张的是害怕佳佳打我”。刘帅良说有一场戏是他去救差点掉下悬崖的佳佳，刚救起来，佳佳“啪”就扇了他一嘴巴，“假如她稍微有感觉我要占她点儿便宜我是耍流氓，她就会打我一嘴巴子，但是我并没有”，刘帅良笑着说他总感觉佳佳的手时刻准备着要挥起来，“其实我也不想吻她，我吻个师妹有什么感觉，还是一小孩儿，就像亲个小妹妹似的”。

佳佳的扮演者卜冠今是刘帅良的中戏师妹。刘帅良让卜冠今把他师哥的身份忘掉。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朋友，拍戏的那段日子他把佳佳的大头照放在钱包里，“每天一翻开钱包就能看见她”。

我就想大火，这没什么虚伪的

电影《驴得水》让有颜值有演技的刘帅良一炮而红。通告一下子密集了起来，从电影宣传期开始，他的工作就没停过，18天路演跑了15个城市的13所高校和74家影院，他直言“没想到路演会这么累，我太小看它了”。紧接着路演结束，连剧本都没看完，刘帅良就在很疲惫的状态下又进了新的剧组，新戏开拍时他精神一度有些恍惚。

采访的前一天他刚回北京，和横店的剧组请了三天假。日程依旧被工作排得满满当当：采访当天的上午他刚刚参加完NBA篮球赛的解说，从北京城西北四环赶到东三环接受《北京青年》周刊专访，晚上还有两个采访，第三天依旧有杂志拍摄，还要赶晚上的飞机回横店。

刘帅良说这其实和他理想中的生活状态相差蛮大的，他更想要安稳的生活。“其实我挺向往那些二三线演员的，观众都脸儿熟，一年也不少挣，这辈子就够了，没事儿度个假。”

可是“我想赶紧火。”火了就可以把父母接到身边，每日陪伴着，“我自己出钱把爸妈接到横店来住，不用麻烦剧组”。

火了他还可以拿很高的片酬，可以还之前欠下的人情。刘帅良记得很清楚，在他没有名气的时候，有人给他机会拍戏，介绍他拍广告，他太想回报这些在他没火时帮助过他的人。

“我觉得这个火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虚伪。”

刘帅良对于未来的期许是自己的作品和演技依旧可以获得观众的喜欢和认可，然后片酬大涨，“实惠点儿，别说那些虚头巴脑儿的，哈哈哈”――招牌式“周铁男笑声”再次响起，“一部戏也别太多，一个亿就够了，哈哈哈，像我这回就实现了一个亿的目标嘛，《驴得水》票房已经1.7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