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货的滋味 就是泉城的滋味

时间:2022-09-01 11:46:47

2008年,我去北京探望季羡林老人,行前和老人家通电话,问给他带点啥,老人孩子气地说:“我就想吃点好东西!最好是家乡的大枣、核桃和煎饼,南山的山货,最好了!”对季老而言,南山的山货,也许就是乡愁;而在我看来,南山山货的滋味,就是泉城的滋味。

生活滋味,像山货入口,酸甜苦辣麻,细嚼慢咽,才满口生香。

香菇,是春雨的女儿,松柏的根部,便是她的产房。

初摘的香菇,大头小身子,傻模傻样,憨态可掬,金黄面,素白颈,娃娃气十足。既美丽又可爱,且无毒的香菇,虽有,但很难得,乡里的山民可以分辨得出,因此,不是内行,去采摘香菇,最保险的还是牛肝菇。

山里人不称香菇,直接呼为“蛾子”,感觉更妥贴,这才像真正山里女孩子的乳名。

香菇自采摘、晾干、到入口,倒像是生活,阳光总是要有,但不要太刺眼的强烈,随后伴着松风,慢慢沁去水分,细细品,才得真味。

黄花,就是黄花菜,野生的你见过吗?都市里吃的都是人工培植的,没有什么味道。

自然里的黄花菜,象山里的风,不哗众取宠,总有淡淡的甜味,嚼在嘴里,留在牙缝里的,是清远的惬意。

黄花很美,体态高挑挺立,着一袭粉黄连衣裙,绚烂但不抢眼,鲜艳却很温和,静静躲在险峻的角落,不声张,悄然地生息,正像不施粉黛的山妮子,脆生生、清亮亮喊一嗓子山里嘹亮的调子,将牛儿赶上山岗。

后来在城里,见到很多晾干的黄花菜,萎缩枯干着,一肚子委屈的样子,大煞了风景,味道也损失了不少,大概是离开了大山的缘故吧!

花生,泰山余脉,南山之腹,山石多,土壤少,很对花生的脾性。这说明花生是经得起折腾得植物。

初秋,是收获它的季节,繁荣的叶子满是浓浓的绿,像木本的国槐,但枝干却低矮得多,浅卧在地表,铺了一地,不识五谷杂粮的人,不容易想象,在这草木下面,竟然有大把大把垂坠的果实娃娃。

带硬壳的是花生,无壳的是花生米,还有叫花生仁、长果仁的,也有果子米的说法,这是蒙阴的俗称,反正都雅俗共赏。三十多年前,在济南的杆石桥头,每天傍晚至深夜,都会悠远的传来 “长果仁,两毛一包……”的叫卖声,至今仍在耳边回荡。

花生米表层覆盖着一层浅红色的膜,中医上称其为花生衣、种衣、种皮或者红衣,含维生素K,可壮骨、止血、收缩血管,入药后有些疗效,那硬壳竟也有很多的用途,可造纸,也可织布。

好的花生米,有特点:娇小玲珑个头不大,长圆脸,尖下巴翘着,钩状,据说比其他的果米好吃,我比较过,此言不虚。

老辈的济南乡亲常说:一壳内两果、三果的,就比单果的好吃,不知确否?但人要抱成团,就能干大事情,这倒是真理。

栗子,煮、炒皆可,还能入菜,提味。七八枚栗子,剥皮,配上五六只雨后采摘,然后荫晾干的香菇,最好用松柏的枯枝,煨一砂锅小雏鸡,经文火慢慢入味,需要些时辰,鲜美醇厚的滋味,就慢慢弥漫开来,满屋子的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浓缩的总是精品,栗子同样也是个头小的好。一只刺果里,裹着两三粒的最佳,槐花蜜一样的甜。

每到初秋,南山上,硕果累累,用竹竿或木棍打下来,经网眼大小不一的铁丝筛子,过滤出不同等级的板栗来,越大等级越高,剩下的却是最香甜的。然后,一路送到市区,糖炒栗子也随之红火起来。

秋高气爽时节,走亲访友当口,买一两斤,拎着串门子,一屋子人围坐,剥栗子喝茶聊天,也是一种情趣,但不可多吃,容易起腻。

山楂,我看都不敢看,更不用说牙咬舌尝了,酸!的确酸!

山楂,又称山楂果、山里红、山梨、红果等,化饮食,消肉滞。于膳后,嚼二三枚,绝佳。

山楂如果贯穿成串,冰糖油锅里一滚,玲珑剔透,琥珀般,伪装成可爱的样子,就像狐狸眼中的葡萄,表面看着诱人,其实酸在骨子里。在济南,山楂是被称之为酸楂的。

多年前的秋天,带学生去南山的葫芦峪深处采风,正值山楂高产,铺天盖地红艳艳一片,所以,价格低的极不合算,加上吃得主儿本来就少,果农们便疏懒得不再去摘,任由其果熟蒂落,坠击在山路上。

上山的小径,当时已铺满了雪红的山楂,山路仅此一条,别无它途,而且极为狭窄崎岖,无奈,只得硬生生踩着它们过去,将它们挤压成朵朵滴血的山花。

花椒,我曾经采摘过,并不容易,就是忙活一天也摘不到半斤。

花椒树属灌木,满身长刺,要小心,扎一两次手倒也无妨,扎得多了手便麻。

花椒不是菜,仅是香料,配合着烹调用,提味去膻腥和油腻,如味精,不可多,用起来金贵,二三粒足矣,菜肴便爽口,一般用来炝锅,自然上不了大席,唱不了主角,但又不可少。

在济南,有一家传统酱菜馆,其招牌酱菜中,竟然是八宝豆豉花椒,满满一个土陶罐子里,全是腌制的花椒,豆豉和甜面酱醅着,历经数月,麻渐渐地淡远而去,而香气却历久弥坚。轻轻启开陶罐的封口,浓郁的香气一下子都跑出来,塞得满屋子都是,但一般小胆子的人,只得远观,不敢近前亵尝焉,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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