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山诗草二章

楚雄・雁塔

不太高的雁山上

挺拔的塔啊

请不要再用沧桑的目光

把我不断称量

我是二十年前带着你的祝福

走下山去的野孩子

二十年来

走过一些坎坷的路

爬过一些荒凉的山

涉过一些渴死的河

越过一些无树的林

听过一些走调的歌

穿过一些夹脚的鞋

也曾

在月下徘徊又徘徊

在风中行走又行走

在雨中跌倒又跌倒

但更多的时候

是顶着炎炎烈日

在一块山间盆地中

观一朵花

绽放为千万朵花

看一棵树

生长为千万棵树

等待一滴雨

飘落为千万滴雨

像喝茶那样

把一些曾经忽略的小事

端在杯中认真鉴赏

含在嘴里仔细品尝

留在心中反复回味

包括你的祝福

包括在你身旁度过的那些

指点江山的日子

包括你脚下

四季光亮的小草

虽然风霜的额上

沾了一些过眼的烟云

但我已经能用诗意的目光

看一片云卷过头顶了

鞋上虽然满是尘灰

但里面的脚仍然很干净

比一些脸还干净

我也学会像你一样

把祝福送给不同的人

让他们跪倒后再爬起来

让他们弯着的腰直起来

让他们无助的眼睛

飞出神性的光彩

让他们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我风尘仆仆的赶来

不为别的

只为把祝福加倍还给你

让你把它

送给更多的人

是我自己折断了翅膀

天空宽阔美丽

要风就风要雨就雨

要彩虹就彩虹

我本来也该到空中去

像苍鹰那样

高高的飞

远远的飞

是我亲手

折断了自己的翅膀

在这方水土上

以飞翔的姿势行走

甚至跪着爬

当你看到我在烈日下

汗流浃背。当你

看到我沧桑的容颜

像泥土一样

请别叹息

我只是以土地的美丽

美丽着自己

在这里

想母亲就能见到

想父亲

就可以和他喝酒

想兄弟姊妹

随便哪条路上都会相遇

在这里

脸上挂着亲人们的心情

喝酒。吃肉。饮茶

睡在最最乡土的地上

风来不惊，雨来不惧

不必伪装

自成一道风景

是我亲手

折断了自己的翅膀

心甘情愿

做一个坠落的天使

当你看到我在热风中

笑成一朵花

当你看到我在瘦水里

乐成一朵浪

请别惊讶

我只是以自己的美丽

美丽着土地

也许今生和来世

我都不会到空中去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块盆地中

我原本就是一只

不愿生长翅膀的大憨雀

可爱而不美丽

命中注定只能在低处

高贵地活着

偶尔喝口酒

或者写几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