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文以载道”中“道”的含义

时间:2022-09-01 09:49:18

摘 要:“道”是中国古代哲学、美学中最具普遍性的范畴,是最具深刻性和复杂性的观念,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本质和最高境界。道有天道和人道之分,天道学说是关于宇宙根本问题的学说,人道是关于人生根本问题的学说。老庄道家更加侧重于“天道”或“自然之道”,孔孟儒家更加侧重于“人道”或“伦理之道”。“文以载道”是由北宋理学家周敦颐提出的观点,用以阐述文章的道德教化作用。“文所以载道也。”文学、艺术就是传播“道”的手段和工具。那么,“文以载道”中的“道”到底具有怎样的含义?是老庄为代表的道家之“天道”,还是孔孟为代表的儒家之“人道”?我们认为,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应以辩证、多角度的眼光来理解“文”与“道”的含义。因此,“文”可宽泛地理解为包括各艺术门类在内的艺术,“道”则泛指各个历史发展时期的思想道德、理念精神和文化心态。“文以载道”可延伸理解为每一历史时期的艺术作品都负载着的时代精神、理念心态、审美情趣。

关键词:天道;人道;文以载道

“文以载道”的艺术命题是北宋理学家周敦颐提出来的,用以阐述文章的道德教化作用。文学、艺术就是传播“道”的手段和工具。他在《周子通书・文辞》中说:“文所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涂饰也。况虚车乎?文辞,艺也;道德,实也。美则爱,爱则传焉。贤者得以学而至之,是为教。故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然不贤者。虽父兄临之,师保勉之,不学也;强之,不从也。不知务道德而第以文辞为能者,艺焉而已。”周敦颐认为的“道”,是指儒家的传统伦理道德。周敦颐认为,写作文章的目的,就是要宣扬儒家的仁义道德和伦理纲常,为封建统治的政治教化服务;评价文章好坏的首要标准是其内容的贤与不贤,如果仅仅是文辞漂亮,却没有道德内容,这样的文章是不会广为流传的。这个观点最初在荀子那里初见端倪,荀子在《解蔽》、《儒效》、《正名》等篇中,就提出要求“文以明道”。他主张一切言辞必须契合道,一切言辞必须阐明道。荀子将道看作是客观事物的规律,具有唯物主义的性质;“文以载道”的主张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特别是与社会政治、宗教、伦理、人事直接联系的“理知文学”中是主流。《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记载,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孔子认为“言”是“志”的载体,“文”又是“言”的“四轮”。汉代董仲舒《春秋繁露・玉杯》云:“志为质,物为文。文著于质,质不居文,文安施质。质文两备,然后其礼成。文质偏行,不得有我尔之名;俱不能备而偏行之,宁有质而无文……刘勰认为,文是道的表现,道是文的本源。他明确提出文学的作用是为了“明道”,也就是文章要突出其社会政治功能。中唐时期,以韩愈为代表的古文运动家提出“文以明道”、“文以贯道”,以儒家道统的继承者自居,重道不轻文;到了宋代,经宋学家的进一步阐述和发挥,“文以载道”的观点得到完善。

那么,“文以载道”中的“道”到底具有怎样的含义?是老子、庄子为代表的道家之“道”,还是孔子、孟子为代表的儒家之“道”?我们认为,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应以辩证、多角度的眼光来理解“文”与“道”的含义。因此,“文”可宽泛地理解为包括各艺术门类在内的艺术,“道”则泛指各个历史发展时期的思想道德、理念精神和文化心态。“文以载道”可延伸理解为每一历史时期的艺术作品都负载着的时代精神、理念心态、审美情趣。纵观中国古典艺术发展史,我们发现,各个历史时期的艺术作品,无论其艺术表现形式何其绚烂繁杂,最终大致都可以归结为两种不同的时代精神、理念心态与审美情趣,即老子、庄子为代表的道家的自然之“道”,和孔子、孟子为代表的儒家的伦理之“道”。

那么,究竟什么是道呢?儒家与道家对此有各自不同的看法。老庄道家学派论道,注重于“天道”方面的探索。“道”由老子提出,作为其哲学和美学的中心范畴和最高范畴。老子认为,道生万物,他说:“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老子・四章》)“道”是宇宙万物的生命和本源。“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老子・二十一章》)。这样,道是有与无的统一体,它虽然恍惚无形,但又确实存在,而这周行不殆道,正是宇宙大地、万事万物变化的根源。宇宙万物是“无”和“有”,“虚”和“实”的统一,所谓“有无相生”。有了这种统一,天地万物才能流动、运化,才能生生不息。老子的这种思想,对中国古典艺术的发展影响很大。“虚实结合”成了中国古典艺术创作及艺术审美的一条重要原则,概括了中国古典艺术重要的美学特点:即艺术形象必须虚实结合,才能真实的反映有生命的世界。与此相联系,老子提出“涤除玄鉴”的命题,老子说:“涤除玄鉴,能无疵乎”(《老子・第十章》)“涤除”,就是洗除垢尘,也就是洗去人们的各种主观欲念、成见和迷信,使头脑变得像镜子一样纯净清明。“鉴”是观照,“玄”是“道”,“玄鉴”就是对道的观照。老子认为,观照“道”是认识的最高目的。所谓“常‘无’,欲与观其秒;常‘有’,欲与观其微”(《老子・第一章》),一切观照都要进行到万物的本体和根源的观照,即对于“道”的观照。为了实现对“道”的观照,必须排除主观欲念和主观成见,保持内心的虚静。“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老子・十六章》)“复”,即回到老根。“观复”,就是观照万物的根源、本原。意思是说,人心只有保持虚静状态,才能观照宇宙万物的变化及本原。

庄子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哲学和美学思想,“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天道》)“万物之本”也就是老庄哲学所建立的最高理念“道”。道是宇宙本体,也是宇宙本体所散发的万物的生命。庄子在揭示道的存在时说:“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级之下为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庄子遵循老子之“道”,但又发展了老子的思想,庄子把老子“涤除玄鉴”的观点,发展成为“心斋”、“坐忘”的命题,建立了关于审美心胸的理论。所谓“心斋”和“坐忘”,最核心的思想就是要人们从自己内心彻底排除利害观念。庄子在《人世间》说:“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所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耳止于听。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所谓“心斋”就是虚静。“虚者,心斋也。”“心斋”就是空虚的心境,也就是说只有空虚的心境,才能实现对“道”的观照。要达到虚静的精神状态,必须经历一个修养的过程。这个过程正如《庄子・大宗师》中所说的:“外天下”、“外物”、和“外生”。外天下就是忘却世事,外物就是不为物役,外生就是无虑于生死。能够做到这些,心境如朝阳初起,清明洞彻。“坐望”和“坐驰”的概念是相对立的。《庄子・人世间》写到,“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坐驰”是形坐而心驰,心和形是相分离。心境不能宁静,就是“坐驰”。庄子在《大宗师》中谈到“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不着意自己的肢体,不摆弄自己的聪明,超脱形体的拘执,免于智巧的束缚,和大道融通为一,这就是“坐忘”。“庄子的‘堕肢体’、‘离形’,实指的是摆脱由生理而来的欲望。‘黜聪明’、‘去知’,实指的是摆脱普通所谓的知识活动。二者同时摆脱,此即所谓‘虚’,所谓‘静’,所谓‘坐忘’,所谓‘无已’,‘丧我’。”庄子的虚静源于《老子》的“致虚极,守静笃”。《庄子・天道》对虚静有进一步的论述:“休则虚,虚则实,实则备矣。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心神休静就空明,空明就得到充实,充实就是完备。心境空明就是清静,清静而后活动,活动而无不自得。以虚静来把握人生的本质,与此同时也就把握到了宇宙万物的本质,从而“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庄子・天下》),这种绝对自由的精神追求为人生目的,进而追求“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庄子・齐物论》)。这种境界就是达到了至道的境界。“心斋”和“坐忘”是同一个意思,虽然学者们给予了不同的评价,有评价了它的消极意义的,如指出了庄子犯了宿命论错误,因为庄子忽视了“生死、存亡、贫穷、贵贱、饥渴、寒暑”的区别。但是,研究者们给予肯定其积极积极意义的还是占多数的,这两个概念强调了主体的审美知觉是超实用、超功利的,是对此前主张美的功利性和实用性的一种否定,是美学史上的一次飞跃。我们认为,“心斋”和“坐忘”最大的意义在于它极其准确地、并且很有深度地捕捉到和描绘了审美观照所必需的空明、虚静的心理境界。朱光潜先生指出:“美感经验是一个极端的聚精会神的心理状态。全部精神都聚会在一个对象上面,所以该意向就成为一个独立自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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