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才离开你

时间:2022-09-01 03:27:14

【摘要】我躺下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敲门:“起来,警察查房!” 以前我也遇到过警察查房,一般验过身份证后就没事了。我披衣下床打开门,两名警察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这种大爷做派...

2002年9月28日晚6点多,我在江苏省C市重型机械厂的招待所内部餐厅请客。在座的除了供应科的许科长及其妻子刘姐外,还有一个直管供应的王副总。

平时我很少喝酒,这点许科长和刘姐都清楚,一般不劝我酒。那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和丈夫李新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再加上和王副总初次喝酒,不好不给面子,就多喝了几杯,整晚都晕晕乎乎的,好像还跑到洗手间吐了一回。幸好还记得进贡中秋节红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酒场散时大约9点,刘姐和我关系不错,看出我心情不好,陪我出去走了走。刘姐走后,我一人又逛了会儿夜景,等走累了,才发现迷路了。

那天没带什么贵重东西,行李放在机械厂招待所的房间里。实在懒得东问西问地找回去,反正身份证和现金都随身带着,便就近找了家旅馆住下了。

我躺下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敲门:“起来,警察查房!”

以前我也遇到过警察查房,一般验过身份证后就没事了。我披衣下床打开门,两名警察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这种大爷做派很令人反感,但我还是很合作地主动递上了证件。

那个年轻警察接过身份证看了一下,交给了那个中年警察。中年警察右手拇指和中指捏住身份证一角,食指“啪”的一弹,冷冷地说:“走一趟吧。”在以后的日子里,中年警察这个动作重复地在我梦中出现,我重复地被噩梦惊醒。

时至今日,我依然佩服自己当日的勇气与冷静。我说:“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年轻警察亮出了他的警员证,他叫周大为。中年警察没理睬我,事后才知他是个副所长。

我自觉没干什么违法的事,问心无愧,就理直气壮地质问,凭什么乱传唤人。

副所长冷笑着说:“不要以为嫖客跑了,我们就没有证据了,老实点,别给脸不要脸!”

嫖客?当我什么人了!我一下子就恼了,再加上酒劲儿未散,随手抓起电视机上的花瓶就冲了上去。周大为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了我。挣扎中,我腾出左手打了他一耳光:“放开我!”

没想到我会“袭警”,更没想到周大为居然听话地说放就放。我本能地使劲儿向外挣扎,他一松手,由于惯性我就斜冲了出去,扑倒在墙角。同时,手中的花瓶被甩到墙上,“砰”的一声在我的头上方爆了,震得我脑袋嗡嗡响。

周大为上前扶住我。就在我准备起身时,感觉右眉梢处有一股热热的液体徐徐流下――血!果然,周大为惊呼:“流血了!”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却听见副所长慌乱的声音:“是流产,快送医院!”我这才感觉下腹痛如刀绞,身下血流不止,又猛地想起月经超期10天没来,头一蒙,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一睁眼看见了周大为,然后是医院特有的摆设和气味,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周大为马上叫来大夫。大夫告诉我,孩子流产了;还有,右额被飞溅的瓷片划破,缝了两针,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我默不做声地躺在病床上,心里反复问自己:我招谁惹谁了?我招谁惹谁了!

下午,许科长和刘姐来看我,说会为我讨个说法。我惟有苦笑,想起了电影《秋菊打官司》――什么都没有了,要个所谓的说法有什么用?

丈夫李新是第二天下午赶过来的,除了哼哈,仅说了一句“警察是你惹得起的”,就和许科长跑派出所交涉,自始至终不提那个仅在我腹中存活了四十天的孩子。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输完五瓶液体我就出院回家了。我受不了产科的氛围,夜夜做噩梦,梦见医院走廊的尽头,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婴儿哭着喊妈妈,走廊很长很长,任凭我怎样拼命跑就是跑不到头……

我和李新从相恋到结婚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1996年7月,我从市职业中专毕业,分配到配件厂当了一名车工。李新是我师傅,其实只大我三岁。两人算是日久生情吧,当时,他家里人反对得非常厉害,特别是他母亲,还兴师动众地为此找过我,要我离开他。

可热恋中的人哪里听得进别人劝。1998年10月19日,我的23岁生日刚过,李新和我就匆忙登记结婚了。这样一来,生米煮成熟饭,他父母自然说不出什么,彼此心里的芥蒂却越结越深。

现在想来,他父母当初反对得也不无道理。婚后,我和李新的矛盾开始日益显现出来。我性格活泼,又是厂里的文艺骨干,厂里有什么活动都少不了我,而且朋友多应酬多;李新性格内向,下班后喜欢在家看电视打电脑,看见我出门就反感。再有,李新对我娘家人态度太恶劣,一看见我老家来人就黑着一张臭脸,好像人家是来抢他钱似的。本来夫妻吵两句也没什么,公公婆婆却趁机瞎搅和,这样的日子没个好过。

真正将离婚提到日程上,是我进供销科以后的事。

1999年春天,我因季节性花粉过敏,加上在车间里用煤油清洗配件,结果造成双手创面双重感染。医生说皮肤病恢复起来比较慢而且容易复发,并一再告诫我不能再接触煤油。

我在家休了两个月病假,7月份厂里内部招聘业务员,我报了名。当时心想,反正车间没法待了,总不能下岗吧。结果我顺利被聘用,负责江苏省内的业务。从此,我和李新的战事开始升级。

李新极力阻挠我进供销科,在他眼里,“女业务员没个正经东西”。我出差前俩人吵了一架,回来又吵了一架,可能离婚的想法就是那时有的吧。

最寒心的就是我在江苏意外流产那次。李新说警察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我;还有,我流产前一个月,他一共和我同床两次,没那么巧就怀上吧?他父母也指着我明说,他们李家世代清白,丢不起这个人。

就在我从江苏回来二十天后,我和李新离婚了。

我不想说谁是谁非,这个婚姻本身就是个错误。没有孩子纠葛,协议离婚也简单:我要房子,李新拿钱走人。

离婚后的第二天,刘姐打来电话,要我马上过去,说上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等我赶到C市已是傍晚时分,刘姐叫我到她家吃饭。许科长告诉我,处理结果不太理想,派出所只给报销50%的医药费,这还是看在和许科长关系不错的一个市领导的面子上。原因是,所有的证人证言证据都对我不利。我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自然谈不上多么失望。

晚上9点多回到招待所,服务员说有个男孩子来找过我。我猜是周大为,除了他,我在这里根本不认识别的“男孩子”。

果然,第二天早上8点,周大为来敲门了,说陪我去派出所报销医疗费。路上,我问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他说,查招待所的店簿就知道了。他还说,上次就是他值班时发现我同时在两家酒店登记,报告了值班所长,才发生了那个误会。误会?这个误会可害我不浅!

上午在派出所报了50%的医疗费,这事就算到此为止了。晚上我请客,感谢许科长夫妇的照顾。许科长让我叫上周大为,说他也出力帮了忙。周大为没来,说有事,改天他请我。

以为是客套话,谁知两天后周大为真的打电话约我吃饭,才知他这两天忙着往市局跑调动,又是请客又是饯行,忙得不亦乐乎。

一顿饭下来,我发现周大为不但正义善良,而且学识渊博、谈吐幽默、自律严谨,比起周围那些无礼浅薄庸俗不堪的男人,简直是人间极品。我开玩笑地说:“有你这样优秀的男友真幸福,我若年轻几岁,一定放马去追你。”他居然脸红,害得我事后一直自我反省玩笑开得是否太暧昧。

此后,他不时打电话给我,而且只要我在C市,他一准约我一起去吃饭逛街或郊游。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却无法拒绝,自欺欺人地想,独在异乡有个蓝颜知己也不错。只是在一起久了,越发觉得他的好,开始有事无事总往C市跑,大有长驻的架势。像这种类似于第四种情感的状态,我们持续了一年多。

2004年的春节,我索性在C市过的年,对父母借口说任务紧出差回不来。年初七,我才回老家。父母劝我再找一个,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明白得很:就我现在这名声,谁敢娶我?

那两年,朋友都疏远了,有什么心事大多说给大为听。他总是静静地听,很少发表意见。最让我感动的一句是:撑不住了就来C市,有我呢。

有他又如何?他是我什么人?

我一直怀疑大为有女友,可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聪明如我自然乐得装糊涂。

2004年3月底的一天,我回厂报月账。我乘坐的车还没离开江苏界面,许科长就打电话来了,说工商局去找麻烦了,传我到局里说话。我马上中途下车,赶回C市。

一进稽查大队便觉得异样,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我一番,冷笑着扬长而去。结果,任我赔尽小心说尽好话,大盖帽仍找出两条莫须有的不是来,又要罚款又要扣货。

后来许科长一语点醒梦中人:“知道得罪谁了――周大为的女友,工商局未来的女局长,政法委一把手的千金!俩人好了几年了,双方家长也都认定这门亲事了,可前几天周大为突然提出分手,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可惜了他大好的前程就这么白白断送了……”

那一刻,我只想为大为死去,只为他对我这片心。

许科长给我一个手机号,要我好自为之。我拿出手机,想了想,没有拨那个号码,却拨通了大为的电话。大为对我还留在C市有些意外,开玩笑说是不是舍不得他不想走了。

我在公安局大门口等他下班,从进进出出看我的眼神中,觉得自己像是个要申冤昭雪的怨妇。大为下班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吃了一惊,问出什么事了。我说我想你了,说这话时鼻子酸酸的。他很动情地一把搂住我,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舍不得走就留下来,”他很郑重地说,“嫁给我。”我说好。

在我住的房间,我让餐厅送了些酒菜过来。我们就像两个酒鬼,真刀真枪地对饮。醉意朦胧中,大为站起来要走,说太晚了影响不好。我一把抱住他,借着酒醉说,爱我吧,爱我今晚就留下来。

凌晨,我醒来时看见大为睡在身边,凭着一地狼藉,依稀记得昨晚的疯狂。我简直不知醒来该以什么表情对他。我默默收拾好行李,回头看他仍在酣睡。他睡得似乎并不舒服,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了让人心疼。

3月的C市梅雨连连,我出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6点40分的那趟客车准时启程,我终于拨通了许科长给我的那个手机号。一个睡意朦胧的毫不设防的女声接的,软软的,全没有那日的盛气凌人。我说我走了,不回来了,大为还给你。我的声音开始不争气地哽咽,想起许科长说的那四个字,我深吸了口气,说好自为之,说完我就关机了。

回家后,我换了手机卡,并主动要求调到业务量小的西北区。我不敢想像大为到处找不到我的情景,相通的心有着相同的痛。他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苦心――我以自动从他的世界失踪的方式,为他做好了最世俗也最明智的选择。

5月10日晚,刘姐打电话告诉我说大为要结婚了,和那个政法委一把手的千金……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可这段感情总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也许我该抬头向前看了,总沉溺在回忆里,对用情太深的人来讲是种折磨,尝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才是我目前最现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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