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重庆 第12期

时间:2022-09-01 02:06:35

每天早上六点半,磁器口老街的街口总是雾气缭绕,穿斗木屋二楼的窗户逐渐支开,菜农挑着担子从青石板上走过,黑色的屋檐与瓦片泛着油光,因为它们一直浸泡在重庆常年保持在70%的湿度中。

同样受着这种湿度的润泽的还有重庆美女。这些美女同样有着浓浓的市井气,她们脾气暴躁不留情面,还好都有一手好厨艺;她们有细腻而且柔滑的皮肤,却马马虎虎地成天素面而且暴晒在40度以上的烈日下;她们餐餐吃辣可是不长痘,夜夜泡吧但却从没黑眼圈。她们手脚麻利,风风火火,从歪歪扭扭的下半城,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走到布满奢侈品的美美百货。

面对这样矛盾的重庆美女,我不知道如何开始对重庆的讲解。除了美女之外,似乎每一个关于重庆的名词,都饱含内在的冲突与圆满。陪都、火锅、山城、夜景、索道、温泉、AAPP会议、亚洲杯、大学城……这些名词宏大,却丝毫不可能完成对重庆的描绘。无论是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还是那些关注着这个城市的人,他们都清楚,除非你叙述的是另外一个地方,否则,这些我们都无法回避。

此刻我得提到重庆嘉陵江索道一位做了28年索道司机的老人,从他18岁开始,每天操纵着当时全国唯一一座交通用的过江索道,晃晃悠悠地穿过江面,将巨大的影子投在江水的波浪上。他说这么多年曾经见过一对男孩和女孩,他亲眼看到他们在索道上吵架、认识、后来谈恋爱,天天手拉手从南岸去北岸上班。再过了两三年,女孩子的肚子大了,不知不觉又三五年过去,小孩已经牵在手里了……

你看,我们可以讲述这些事物的形状与色泽,却说不出它承载的岁月和性格;我们能在你面前列出无数的照片,却看不到里面主角的悲喜。这些只属于重庆的市井烟火,早已渗入到城市的每个角落,对此,只有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才会会心一笑。

名词

所以,我们还是来看看那些小一点的词语吧。

先从空中来看这座城。如果天气好的时候。从天空中俯瞰重庆,你能看到的是一片片曲线柔美的小山,一直铺满整个重庆的版图,周围的高山将这些小丘陵环绕其中,道路与河流都依着山形走动,这就是最直观的“盆地”与“山城”。

再降下来一点,你会看到重庆主城区,宽阔的长江和嘉陵江形成一个约45度的夹角,整个渝中区是庞大半岛,沿岸停靠着大到万吨、小到三米的船只,这是“码头文化”的遗留。两江上整齐排列着数十座跨江大桥,因此被称为“桥都”;夏季的早晨,人们能看到水汽蜿蜒从江面上升腾,这又是“雾都”的由来……

我们可以走在重庆街头看看那些人。因为山多,阶梯就多,户外的楼梯被称为“梯坎”;因为人们没法使用现代交通工具来跨越“梯坎”,所以码头上有许多抱着扁担等着揽活的人,人们用他们手里的扁担来称呼他们,方言叫“棒棒”;早上起来吃一碗“小面”,其实就是调料奇多奇辣的面条;周末没事打打麻将;晚上在路边摊喝“夜啤酒”,一定要冰冻的“老山城”。吃银丝面要去五一路,吃酸辣粉要去八一路――说到路就更神经了,重庆有个地方叫“土湾”。还有个地方叫“八公里”,连接这两个地方的路叫“土八路”。

重庆话就是这么天生一股幽默的气场。“滚”,可能是责骂或撒娇;“莽子”,有鄙夷也有心疼;你问别人有没有见过某某明星,他可能会回答你说“见过,今天早上他在我家吃的面条不要葱。”如果你不想跟他罗嗦,翻个白眼走人就行了,他在背后哈哈大笑,谁也不会觉得受到了冒犯。生活。不就是这样鸡零狗碎么。

那些过往的细节

按说,重庆怎么也不该这么市井气。陪都留下了灯红酒绿和闲适安逸的生活传统,譬如孙科夜夜笙歌搞舞会的圆庐,当年曾为了客人跳舞时的脚感在实木地板下密密地垫上弹簧,如今已经空无一人,无数鸽子在那里栖息,但凡有远客去参观便成群腾空而起,像是吴宇森电影里的镜头。

而我个人认为比陪都更值得记住的是美国飞虎队,为了援助中国的战争,他们的殉难队员都长眠在南山的后山,那个叫“空军坟”的山头上。南山上无数的抗战名人老私宅,留着纸醉金迷,留着衣香鬓影,一山之隔的“空军坟”,却躺着青春,躺着信仰。

此刻的南山又是什么样子7南山上遍布在密林中的全是火锅,有些老板的调味卓越,脾气却十分古怪,“猪圈”火锅总店,要吃什么东西一次点齐,服务员不加菜,如果吃到一半还想入非非地叫唤“菜单”,多半只能得到一个白眼;另一家则是少于4个人不接待,如果两个人强行要吃,老板会无情地让他们去跟另一伙人拼桌――但即使这样,这两家店依然是谄媚的食客天天盈门,重庆人为了吃可以什么尊严都不要。

这“什么尊严都不要”仅限于为了美食。除此之外,重庆也是最讲义气的城市。义气意味着对兄弟的豪爽和对外人的粗鲁,当年的“袍哥大爷”就是这么来的。跑在江湖上的“袍哥大爷”身穿白色对襟褂子,他没有青洪帮那么多的规矩,也谈不上什么纪律,只需要感觉你这人是兄弟,就可以浩浩荡荡,带上一堆同样觉得是兄弟的人去无原则地当你的后盾。

在今年,重庆最老的“袍哥大爷”已经98岁,住在乡下农庄里,耳聪目明到还能照看家里4平米大小的小卖部;在不远处另一个村子里的山上,是举世闻名的“爱情天梯”――16岁的男孩带着18岁的女孩私奔到山上,为了让18岁的女孩能下山,他每天用锄头,从山上挖下了上千级的阶梯。直到80多岁,他没让这个女孩饿过一天,没让她工作过一天,她守在贫寒的家里,做了一辈子传统的他的“堂客”。

毫无疑问,当我正写这个稿子的夜晚,江北鹞子丘街边的麻辣烫一如既往地挤满吵吵嚷嚷、喝酒划拳的醉鬼;光洁铮亮的卖场里,无数美女正试着火辣抢眼的衣服;江水中必定倒映着错落而辉煌的灯光,那光影起伏出山的轮廓;南滨路巨大的帆影下理所当然有对对情侣正接吻亲昵。

我甚至可以确信,在重庆的某个街头,必然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路人,在他们身边,有一圈路人兴致勃勃地围观,我还确信,如果吵架的人十分钟之内不达成协议或者开始动手,旁人就会索然无味地起哄。你可以说他们很无聊,也可以说他们很市井。对他们来说,生活,就在这鸡零狗碎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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