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外公 第14期

外公离我而去已3年多了。2006年5月,他老人家去世时,我正在平顺县出差,突闻噩耗,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外公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这样走了吗?不由忆起去年外公百岁寿辰,我们全家几代人,山西大学领导,外公多年同事和学生欢聚一堂,声犹在耳。环顾四周,仿佛一下暗了许多。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外公史国雅、字卓甫,生于1906年,系吉林德惠县人,1933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教育系(曾考取北京大学,但因对当时东北军阀委任的东化政客教育部长刘哲,自兼把北大改为京师大学自兼校长,引起学生抵制,纷纷不予报到,故外公不曾报到)。三年后,攀宫折桂之时,正届而立。考取教育部官费留美,先后在斯坦福大学、范德比尔特大学获文学硕士、哲学博士。教育学学士、文学硕士、哲学博士,以我们看之,可谓学贯中西。然1941年外公毅然于祖国灾难深重之时,返回祖国,辗转南北,投身于祖国培养人才事业中,执教于东化大学、东北女子文理学院、长春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山大学、燕京大学,特别是在中山大学任教时,曾经同他的学生和同事一起参加了震憾全国的“一二・九”学生抗日救亡运动。外公的爱国之心,可为吾等楷模。1949年山西大学任教,一任终生为山西大学首任教育系主任,凡四十年,同时任山西省教育学会副会长,曾任山西省政协第四、五届委员会教育工作组长,在外公百岁寿辰时,郭贵春校长在贺信中这样讲到“史老先生从教七十年来,时时为人师表,爱国爱党,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兢兢业业,诲人不倦,为国家培养的人才不可胜数,可谓桃李满天下。老先生学贯中西,孜孜不倦,不断创新,成就斐然。寿登期颐仍笔耕不辍,甘于寂寞,淡泊自守,不求闻达,视名如浮云,宁静而致远。史老先生百年的风雨人生,见证着山西大学百年办学的辉煌历程,体现着山大前辈们自强不息的优良传统,史老先生是山西大学全体师生员工的典范,是山西大学弥足珍贵的财富和荣耀。”1957年,外公发表《建立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上的德育过程》,被国内学术界推崇为“建国后我国学者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有关德育过程的论文”。1984年,外公发表《课程论的研究范围及指导原则》,成为我国课程发展史上将课程研究推向教学论领域的第一人。从教七十余年,著有15万字的《课程论》、24万字的《道德教育》,为山西大学教育学院的起步、发展,为山西教育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

我为有这样的外公自豪,为得以聆听外公教诲,足慰平生。从儿时的记忆到外公去世,老人家穿着俭朴,家里陈设也十分简单,饮食也很简单,有时衣服破了,补一补还穿。我们劝他穿好一些,适当吃好些,每当这时他总是说,不要和别人比吃比穿,要和别人比学习比本领。记得小时候上学时,每回放假去外公家,他都要把我叫到身边,认真地询问我的学习情况,询问我的考试成绩,教育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记得有一次我期末考试评比得了“三好学生”奖状,带回去给他看,本以为外公会好好的夸奖我,表扬我。没想到外公对我说,当了三好学生,也不要骄傲,仍然要踏踏实实,努力学习,不然就会退步。外公自己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学习,在我的记忆中外公离休后每天坚持看书、读报,报纸上好的都要摘抄下来,或者剪下来,外公晚年不顾眼疾一直在写书,并出版了好几册,发表了许多学术论文,并经常给他的一些已是博导的教授逐字逐句提出中肯的意见,外公治学严谨,令人肃然起敬。外公晚年还坚持学习英语。2001年外公在美国求学时导师的女儿和爱人一起来太原看望外公时,外公已年近百岁了,当时外公依然能用很流畅的英语同他们畅谈交流,让我更加敬佩外公,也让我感到了“活到老,学到老”的重要性。

我刚参军到部队时,因为年龄小,感到部队生活十分紧张艰苦,当时就盼着三年服役期满,那样就可以退伍。外公知道后,在我回家探亲时,把我叫到身边说:“选好了路,定好了目标,不论遇到多大困难,都要坚持走好。”他语重心长地给我讲当年自己考取教育部官费留美后,开始国家定期给学费和生活费,但是抗战爆发后,公费没有了。一下子学习和生活都变得十分困难了,身在异国他乡,仍然想尽办法坚持学习,在饭馆端过盘子,还每天晚上花一个钟头教他的导师学习中文,得到一些补贴,终于读完了博士学位。

外公常教导我们:做人要诚实,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办到,做人要讲诚信,守信用。记得有一次,我答应小朋友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后来我因为看电视没有去。外公知道后给我讲了他当年在美国写好博士论文后,没有钱印刷,他的导师知道后,就借钱给他印了论文,拿到了学位,外公十分感激,回国后,外公一直想着如何归还导师的钱,但是由于战争和一段时间内中美未建交,一直没法还钱,直到中美建交后,外公千方百计,想尽办法通过中国驻美国大使馆,找到了当年的导师,把几十年前借的钱连同利息一同寄还了过去。

外公走了,但是外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时间逝去,精神永存,我始终记得外公的座佑铭“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用这句话来勉励自己,外公,放心吧,我们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