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判刑的民企女老总到底有没有罪?

案发由来

程琳，女，1964年6月出生，系武汉大学世界经济专业研究生毕业，1987年被选调到武汉市政府研究室工作，九十年代初“下海”参与创办武汉市天成物业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成公司”），从1997年3月起担任该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天成公司是由武汉福斯特科技发展公司、中辉（香港）有限公司、香港天祥金属制品有限公司三家公司合资的企业，于1992年7月成立。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天成公司先后开发了“天成小区”，扶持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化工企业。由于业绩突出，天成公司被中国人民银行评为信誉AAA级企业，程琳也被邀请参加了第四届世界妇女代表大会。

1994年底至1995年初，属于国有企业的武汉汉鹏公司因资金极度短缺，无法同时维持本公司开发在建的武汉国贸大厦和己建起六层的国贸综合楼（即国贸公寓）工程，经公司总经理张建国主持召开的有四位副总经理及办公室主任参加的经理会议研究，决定集中资金保国贸大厦，暂停国贸综合楼建设。但若有单位愿意投资认购开发国贸综合楼，也可以谈。天成公司得知这一信息后，经与汉鹏公司总经理张建国协商，于1995年3月1日签订了投资认购开发国贸综合楼的合同，并按合同约定在5日内将1000万元人民币直接投资到国贸综合楼的建设上。国贸综合楼从原审批的9层改批为16层，后又办理违章建筑罚款建为28层，这些审批手续是汉鹏公司办理的，而这些罚款却是天成公司交纳的。自1995年3月1日签订合同至1995年底国贸综合楼建成，汉鹏公司未投资一分钱，而国贸综合楼从6层升至28层。正当天成公司依约将取得国贸综合楼7―28层成本房产权时，汉鹏公司总经理张建国因涉嫌经济犯罪于1999年被逮捕，汉鹏公司的现任负责人趁机以“共同贪污罪、信用证诈骗罪、罪、虚报注册资本罪”等罪名，将刚刚担任天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不久的程琳告上了法庭。

庭审记事

被告人程琳于1999年6月17日被刑事拘留，同年7月2日被执行逮捕。

1999年12月23日，武汉市公安局对程琳涉嫌信用证诈骗正式立案。

到阶段，武汉市检察院《书》指控程琳三项罪名：共同贪污罪、造成亏损罪、虚报注册资本罪，而对武汉市公安局提供的程琳涉嫌信用证诈骗罪的证据不予采纳。

2000年7月19日，武汉市中级法院仅以共同贪污罪判处程琳有期徒刑10年，程琳不服判决而提出上诉。

2002年5月31日，湖北省高级法院“鄂刑终字[20002]96号”《判决书》宣布：“因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上诉人程琳无罪，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2002年6月21日，武汉市中级法院和武汉市公安局同时到看守所，先由武汉市中级法院向程琳宣布无罪释放，接着武汉市公安局拿出刑事拘留证要程琳签字，被湖北省高级法院终审判决无罪释放的程琳又涉嫌有罪继续刑事拘留，并于同年7月23日再次被批准逮捕。

2002年12月23日，武汉市公安局再次写出《意见书》。一个月后，武汉市检察院审查公安局材料，仍认为证据不足，退查；三个月后，武汉市公安局又将材料送武汉市检察院审查。又一个月后，武汉市检察院依然认为证据不足，再次退查；又二个月后，武汉市公安局又将材料送武汉市检察院。

2003年7月30日，武汉市检察院以[2003]179号《书》正式向武汉市中级法院程琳涉嫌信用证诈骗罪。

2003年8月26日，武汉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程琳一案，武汉市检察院举证认定：“被告人属于明知没有归还能力，而大量骗取资金”。

2003年12月29日，武汉市中级法院再次开庭审理程琳一案，公诉人公开表明“法庭自己举证又自己认定被告人属于‘抽逃、转移资金、隐匿财产，以逃避返还资金’。”在对程琳宣判时，公诉方拒绝出庭。

2004年3月3日，武汉市中级法院在缺少公诉方的情况下，以信用证诈骗罪开庭宣判程琳有期徒刑15年，罚金50万元。当庭，程琳递交了早己准备好的上诉状。

控辩交锋

（一）控方：天成公司与汉鹏公司签订的投资认购房产《合同》是违法无效的。

辩方：天成公司与汉鹏公司签订的投资认购《合同》是真实合法有效的，天成公司依法享有国贸综合楼7―28层的完整产权。其理由：一是合同书均有各方负责人的签字和盖章；二是《合同》的内容规定完全是汉鹏公司的真实意识表示；三是从双方合同中形成的合同、补充协议、工作联系函、投资确定函、联合报告、催款函、经济分析报告、情况说明及融资投资付款凭证和办证以及办理抵押手续等证据来看，该《合同》己实际履行；四是根据我国《合同法》和《民法通则》的有关规定，天成公司按照《合同》约定于5日内就将1000万元人民币直接投资到国贸综合楼建设上，因此，天成公司完全享有国贸综合楼7―28层房产的占有和处分权；五是在本案中与之有关的各级人民法院判决结果均认定了该《合同》的效力。

（二）控方：程琳是本案法律责任的承担主体。

辩方：本案指控的犯罪主体是单位而不是自然人，程琳不能成为本案法律责任的承担主体。其理由：根据登记文件证明事项，天成公司是合资企业而不是程琳个人的公司，其通过第三人利用信用证融资功能的融资行为是公司行为而不是程琳的个人行为。另1997年3月以前，程琳因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自然不应承担公司行为的法律责任。

（三）控方：天成公司及程琳造成开证方信用证垫款USD6301200・14无法偿付。

辩方：天成公司没有造成开证方信用证垫款USD6301200・14无法偿还。其理由：天成公司通过华润公司信用证融资一共八单，其中完全由华润公司完成全部开证及回款环节的一共四单，这些信用证在开证申请人华润公司申请开证时，天成公司对其用款都向华润公司提供了真实的抵押。这四单中有两单天成公司己全部偿付给华润公司，另两单通过法院变卖抵押物抵偿债务；国外环节由华润下属国外公司操作信用证融资一共四单，这里面有两单己全部还清，另两单通过将抵押物过户或变卖也己全部得到清偿。所以，天成公司利用信用证融资，没有给任何人造成损失。事实表明，若认定信用证用款人是信用证诈骗犯罪人的话，汉鹏公司是真正的用款人，而且还不想还款，坐在被告席上的应是汉鹏公司。

（四）控方：天成公司通过第三人利用信用证融资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辩方：天成公司通过第三人利用信用证融资不具有法律规定的“非法占有目的”。其理由：根据2001年1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颁布的《全国法院审理金融犯罪案件工作座谈纪要》（三）（以下简称《纪要》）关于认定具有非法占有为目的的七种情形的规定，本案中公诉机关对程琳犯罪主体构成和犯罪事实的指控，均不符合《纪要》规定的条件。

（五）控方：天成公司通过第三人利用信用证的融资功能系诈骗行为。

辩方：天成公司通过第三人利用信用证的融资功能没有欺骗任何人，相反天成公司自己才是受害人。其理由：大量事实证明，天成公司所有融资和借贷均设定了抵押，而且己实际偿付，天成公司谁都没骗，谁也没说被天成公司所骗。与此相反，天成公司被汉鹏公司骗了。当天成公司按照《合同》履行了所有义务，正待依约取得成本价房产时，汉鹏公司却背信弃义，翻脸不认人，不仅剥夺了天成公司依投资应获得成本房7―28层国贸综合楼的产权，而且不惜制造事端置天成公司于死地。更重要的是汉鹏公司捏造谎言欺骗了武汉市不少领导，使有的市领导作出了“张建国有罪，程琳就有罪”的认定，严重损害了武汉市委和政府的形象，给武汉市的发展软环境在国际国内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六）控方：摧毁天成公司、程琳被超期关押达五年是合法的。

辩方：天成公司被摧毁、程琳被超期关押长达五年是违法的。其理由：从1999年6月17日对程琳刑事拘留，同年7月2日对程琳执行逮捕至今，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对程琳反复提起公诉和有罪――无罪――有罪的宣判，不仅严重违反了我国一事不再理的法律原则和诉讼法的法律规定，而且通过新闻报刊将未经审判的指控披露给社会，严重违反了法律和新闻纪律。另外，有关部门关闭和摧毁天成公司，不仅违背政法机关一贯倡导的“办案、生产两不误”的方针政策，而且也严重违背执法的基本原则，更与湖北省检察院提出的查办企业人员犯罪要遵循的“八条措施”格格不入。

专家鉴定

2003年8月28日和2004年2月4日，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马克昌、莫洪宪、林亚刚及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康均心等刑事法律专家和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余能斌及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卞翔平等民事法律专家，根据经济庭质证的控辩双方提供的证据材料及最高人民法院2001年1月21日颁布的《纪要》第三条中关于金融诈骗的七种情形的规定，先后就武汉市人民检察院2003年7月30日以“武检公诉刑诉[2003]179号”《书》指控被告人程琳犯信用证诈骗罪―案和武汉市中级法院就程琳一案第二次开庭后，认定程琳属于“抽逃、转移资金、隐匿财产，以逃避返还资金”的结论，从民事和刑事法律各方面进行了认真分析研究，经过讨论，认为“武汉市检察院指控被告人程琳犯信用证诈骗罪的事实和法定理由不成立”。因为“天成公司与汉鹏公司之间的投资认购合同是合法有效的民事行为，其纠纷属于民事纠纷”。“天成公司仅有违反我国现行法律、法规规定的一般违法行为，这些行为依照我国法律规定虽违法但不构成犯罪”（“具体意见”略――记者注）。

被告鸣冤

作为被告人的程琳，对执法机关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对自己反复提起公诉和有罪――无罪――有罪的宣判以及超期关押达五年之久的作法迷惑不解；对汉鹏公司现任负责人背信弃义，丧失伦理，并捏造谎言蒙骗武汉市领导，使之作出“张建国有罪，程琳就有罪”的认定更是悲愤不己。她认为这是对公理的践踏，对人性的谋杀。这位纤弱的女子，在法庭上凄凉地哭诉：“……为什么同一件事，却要实行双重标准……为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庭却成了某些人私设的公堂……我想起了杨乃武与小白菜……”

程琳冤案不仅使她本人身陷囚牢，心灵和人格遭受屈辱，而且也给她的家人和公司员工带来了不幸和痛苦。

程琳的养父承受不了刺激，含恨而去；

程琳的养母在受惊吓后中风瘫痪；

程琳的母亲在愁苦的折磨下被送进医院抢救；

程琳的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为了替女儿伸冤，拖着病残之躯，到处向人下跪申诉；

天成公司的全部员工都失业了，一个日益发展具有生机的民营企业被摧毁。

看到这些，程琳的律师在庭上激愤高呼：尊敬的法官，请你们用代表法律威严的权力来对每一个无辜的生命负责吧！请用你们神圣的天职来保护一位优秀民营企业家的正当基本人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