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狂迷 第3期

时间:2022-08-27 04:17:02

摘要:格列柯出生在16世纪的欧洲,这是一个正处在文艺复兴盛期的伟大时代。文艺复兴时期恰好处在宗教改革的混乱时代,艺术也呈现出纷繁多样的特点。在这样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下,格列柯所接受却是来自异教的熏陶和洗礼。在他的作品中,看到一种不合时宜的怪异:变幻莫测的光线、拉长的人物形象、躁动不安的构图,都有悖于古典艺术的所有准则。这一切,既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形式美感,却和现代主义艺术不谋而合。直到20世纪,现代主义艺术家告诉我们,不要用一个“正确性”标准去衡量所有艺术品,这使我们再次看到了格列柯的艺术品具有着超越时空的现代感。本文从格列艺术作品的现代性为出发点,探讨格列柯作品中对人体形象的把握,了解其美感特点,试图讨论其创作风格的源头。

关键词:现代性;格列柯;图象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2013)17-0188-03

17世纪的欧洲已经进入工商业发展时代,而西班牙仍处在极其落后的封建君主专制阶段。西班牙贵族政体虽已没落,却没有失掉它的政治特权。作为曾经强大无比的殖民帝国,西班牙不仅掠夺了外族的物质财富,也从文明世界带来了先进的文化艺术,这为它在17世纪的艺术发展其定了基础。于是,从16世纪下半期到17世纪末的150年间,被称为西班牙艺术发展的“黄金时代”,也成为西班牙文艺复兴臻于极盛的时期。虽然这个时期的绘画主流仍然是其定其艺术基础的现实主义,但是人们习惯把16世纪下半期的绘画称为“格列柯时代”,因为这位神秘的希腊人被视为西班牙艺术的灵魂。他的夸张而变形的绘画揭示了人类无处不在的悲剧意识,明确的暗示性和表现主义手法在三百年后的现代艺术家那里得到了精神响应,体现了拉美民族富于幻想、创造力的特点,20世纪初期的西班牙艺术家们无一不受益于此。

由于在文化上和经济上的发展水平不同,使16世纪欧洲呈现异常的参差错杂。当时除了意大利等少数国家,很多欧洲国家还处在中世纪,思想上封闭落后。与强敌土耳其的战争,使欧洲时刻面临强敌巨大的威胁。同时,席卷欧洲的宗教改革使16世纪的精神生活比以前任何时代的精神生活都要复杂。正如奥地利美术史家马克斯?德沃夏克所说:“当一幢智力的大厦坍塌时,尤其像曾经受过中世纪晚期、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运动的这样庞大的大厦,必然会造成破坏。因其他所有与精神事务有关的人一样,艺术家们缺少了据以评价其作品的准则,因此出现了戏剧性的动荡。”①在新与旧的社会中,艺术家寻求新的创作的思路,转向那些已经被具体表述为学术理论和学说的那些新的形式。艺术家开始采用更广泛的题材,更能够激起兴趣的视像,创作逐渐开始强调主观性和独创性。在这样一个坍塌了艺术标准的时代,或者说更加自由的时代,才让人们看到了格列柯的伟大作品,牺牲了文艺复兴的真与美的观念,真实地、自由地展现内心情感的伟大作品。当然,格列柯也不是孤独的斗士,在他之前,晚年的米开朗琪罗已经厌倦写实绘画,开始了新的大胆尝试,当时备受争议的西斯廷教堂《末日的审判》就是最好的例证。

格列柯的艺术表现的方式和现代艺术的观察方式完全契合,他用光怪陆离的形象和阴冷的色调,营造了16世纪神秘的宗教氛围,而这些图示确让一些20世纪的艺术家如此地兴奋。20世纪80年代初,已经有一位美术史家罗恩·约翰逊(Ron Johnson)对此进行过研究,将格列柯的《开启第五封印》和毕加索的《亚维农的少女》作比较,发现两件作品之间的关系。之后的美术史家约翰·理查森(John Richardson)做过更深入的研究,格列柯的作品《开启第五封印》的右半部分的人物引起了毕加索的思考,并在在他的名作《亚维农的少女》中也运用了类似的构图。在毕加索看来,格列柯的绘画是立体的。《开启第五封印》这幅是格列柯大概在1610~1614年完成的作品,是格列柯晚年的代表作,画面上主要表现了《启示录》中重要的场景——开启第五封印、被罗马宗教迫害致死的殉教者的幻象。他们“在祭坛下面”等待着打开第五封印,以伸冤昭雪,均着白袍。上帝出现在世界中,要重新进行审判,画面中气氛动荡,人物和背景融成一团,殉教者们正在呼喊,身体扭动就像正在燃烧和跳动的火焰。这幅作品被认为未完成或者没找到作品的上半部分,画面上只能看到殉教者,而他们仰望期盼的人也许在画面的上半部分。这件作品和格列柯的《托雷多的风景》、《拉奥孔》中的人物表现手法十分相似,逐渐形成他晚年强烈的个人风格。如EfiFoundoulaki所说:“二十世纪初的画家和理论家在‘发现’一个新的格列柯的同时,也重新发现和认识了自己,他对人物表情的描绘和色彩技巧影响了德拉克洛瓦和马奈。而第一个认识到格列柯绘画中的内在结构形态的是塞尚这位立体主义的先驱。”布朗说:“塞尚和格列柯是分开了几个世纪的精神兄弟”。在格列柯和几百年后的艺术家作品中,有许多共通之处,比如失真的人物造型、未完成感的背景和空间处理的方式。在画面中,格列柯夸张的形体变形创造了一个臆想的世界,把人们带入了他的神性的梦境中。

把格列柯的作品拿来和同时期文艺复兴的艺术家相比较,自然会发现在格列柯作品中那种超越了真实、超越了时间自由激昂的画作。突出的创造性和过人的胆识使格列柯从单一艺术模式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在古典绘画中,画家们总是尽可能地通过自己的观察和丰富的解剖知识、透视知识,再现人物形象,真实地再现往往使人们身临其境。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完美地呈现了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于美的标准。那严谨的造型,恰如其分的明暗过渡,一切如镜子一般,每一笔起伏都预示着画家对于形体的细微变化和转折的体察。而格列柯放弃了前辈的处理的任务的方式,选择了他所认为正确的观察方式,他从不认为,也没有人过多指责他的这种观察方式。通过对不同样式的互相映照,把潜在的艺术语言独立分离出来,实现了对画面语言的消解,大胆地将自然形象予以单纯化和变形。他利用自己对形体知识的了解及熟练的技巧,按照自己的方法任意改变人体的比例。他笔下的人物往往有九个头长的高度,这同人们所熟知的人体比例相差甚远。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改变了,它由文艺复兴强烈的人文主义转到了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来描绘上帝的力量。所有的画面语言都被信念的神秘力量拉扯。格列柯笔下的拉长的形体总是给人一种超拔向上的感觉。这是一种现代的艺术探索方式,艺术家主观探寻世界的视角,它是现代艺术的观察基础。这就不难理解格列柯的绘画沉静了几个世纪后,却被现代主义艺术家追捧,与他们的作品产生共鸣和回想。

格列柯这种超越了同辈艺术家的艺术风格,可以从他青少年成长时代中看到源头。格列柯出生在美丽的希腊岛屿克里特,正如后来人们对于他的称呼一样,希腊的艾尔(EL Gerco),当时的人们也许不知道克里特是爱琴文明中最繁荣的地方,在那时的克里特盛行的艺术风格是反自然化的拜占庭风格。格列柯在那里学习了极为正统的拜占庭传统。对于门徒来说,圣像画不是单纯的画像,而是能与之情感交流的神圣对象。圣像画家们极其保守,严格遵循业以确立起来的形式,没有丝毫表现自己个性的意图,任何变化都与变更祈祷经文中的词句一样,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格列柯在克里特时期为数极少的作品与其同时代的圣像画家们并没有显著的差异,只是在覆有金箔的质地上描绘。③格列柯的作品中《开启第五封印》、《圣胎受告》,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对宗教的虔诚,相信就算没有人定制这些作品,作为虔诚的教徒,格列柯一样会描绘出富有神秘色彩的宗教题材。在格列柯作品中,瘦长的造型可看作中世纪拜占庭式的形式再现。1566~1570年左右,格列柯来到了威尼斯,和很多画家一样,先进的意大利艺术吸引着他们,在威尼斯他有幸成为提香的学生,提香作品给格列柯看到了一种新的绘画语言,出色的色彩表现力,直接绘画的方式,给予他极大的启示。1570年格列柯在罗马期间,米开朗基罗情绪激烈的人体姿势让格列柯开拓了视野,他在模仿自然的同时,寻找绘画新的可能性。当时,意大利流行的样式主义、样式主义画家帕尔米贾尼诺的那些拉长的、优雅的人物,无疑给了他特别大的影响,给予了一个更加可靠的范本,只是格列柯走得更远。在格列柯的画面中,疯狂的情绪以致人物的动作激动到陷入痉挛的地步。从思想意识上分析,格列柯具有柏拉图美学特征,美的精神化和理念化是柏拉图格列柯美学的突出特点。表现的是柏拉图主义脱离自然真实以外的理念的真实。格列柯的作品借助了更加主观的精神力,让人体验到了狂迷的四种类型中,“爱的狂迷”这是一种“决意的死亡”,也是最强大最崇高的。另外,对于变形画法还有一种解释是,格里柯之所以喜欢把人物的形象拉长,与他所患的视觉上的缺陷症状有一定关系。对于这种观点,德斯佩泽尔与福斯卡表示“至于有些人提出一些说法:格列柯的变形,应当归咎于他本人的视觉缺陷。当然,这种说法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在他眼里所见的人体都比标准的人体长,那么他便会按正常标准来作画,因为只有这样画,才会在他的眼里看起来是正常的。”画家否定了一切被人们所熟知的比例和解剖,把拉长的人物安排在竖直的构图中,利用万花筒般变化多端的光线穿插着画面,营造出神秘莫测的世界。格列柯晚年创造的人物形体不但变形拉长,而且进一步抽象化,有越来越明显的超越时代的倾向。如在托莱多绘制的一系列风景画,被认为是立体主义绘画的先驱。在格列柯的作品中,不仅可以感受到常见母题成为非凡的显现。当然,这些只是手段与方式,借助这些外在的形式感,让人们认识了一个诡谲的神性世界,及其先进而更伟大的艺术家的精神家园。文艺复兴把目光从人投入到人时,只有格列柯在仰望“神性世界”,渴望一种永恒。他的创作离现实甚远,画面题材也无重要性可言,把人带进了内心的神秘世界。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改变了,它由文艺复兴强烈的人文主义转到了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来描绘上帝的力量。所有画面都仿佛着魔一般,这是一种能够体验而不可言说的幸福,就是柏拉图所说的“神性狂迷”。

1614年,格列柯逝世于托雷多城,在他的墓碑上写有这样的题词:“在这个坚硬美丽的石罐中,与世隔绝地埋葬了一支神笔。他运用了轻柔的笔触给木雕以灵魂,给画布以生命。”16世纪的格列柯,虽然被西班牙所接受,但并不代表当时的人们已经了解、读懂了这些新的视觉形象。格列柯超人的艺术创造力,让他一直在艺术史上是孤独的、被遗忘的。今天的艺术家们依旧在思考如何重写传统艺术的问题,如何颠覆传统以铸造出新的视觉形象,这是仍然需要反省的。也许人们缺少的不是像格列柯一样的颠覆思想,而是发现被否定传统后呈现的视像之美。

参考文献:

[ ]范景中,(傅新生,李本正译).美术史的形状[M].北京: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第1版),2003.

[2](英)De Agostini出版公司.西洋美术家画廊31格列柯[M].长春:吉林美术出版社,2001.

[3]傅文燕,(平野编译).格列柯[M].香港:岭南美术出版社三联书店香港分店,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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