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故宫人

典守故宫六十年

朱家孟壬自1943年于重庆作为故宫子弟应招到院参加临时工作始，他的命运就与故宫的命运息息相通，风雨同舟。到2003年辞世终，无论经历什么样的风吹浪打，他始终无怨无悔，恪尽职守地为故宫博物院服务整整60年。笔者粗略地回顾了一下他进故宫后的堪坷人生经历：1948年底，他收到一封中共北平城工部动员信，他毫不犹豫地参与了守护故宫文物不被政府南运的行动：1949年春，他提出重鉴宋微宗《听琴图》、宋马麟《层叠冰绡图》动议，将在所谓“易培基盗宝案”中被定为赝品而被“枪毙”封存的许多古字画解放出来；1951年，他在神武门城楼带头组织参加支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京剧义演；1952年，他“三反”运动蒙冤屈遭劫难，被隔离在东岳庙看守所：1953年，尊母命将家藏700余件册稀世珍贵碑帖无偿捐赠给故宫。1956年，故宫院长吴仲超知人善任，使他得以重返故宫任职。1958年初，他随文化部所属单位干部下放到江苏宝应县劳动，获“生产先锋”锦旗一面。1959年，地方发生叛乱，帝国主义纷纷以支持的名目，企图实施分裂中国的阴谋。他利用故宫博物院所藏尚未发表的若干文物，撰写了《故宫所藏明清两代有关的文物》一文，用详尽准确的史料，无可辩驳地说明是中国的固有领土，第一次用文物为维护国家领土完整出具历史证据。1966年初他赴陕西参加“四清”运动。1969年9月他随文化部系统下放到湖北咸宁文化部“五七”干校劳动。同年冬，夫人赵仲巽和12岁的小女儿朱传荣也随故宫大批职工家属被迫来到咸宁。直至1973年家属被允许回京，次年他本人才被批准回京。1974年，他年届六句，申请办理了退休手续。1976年，他又将退还的“”被抄珍贵文物全部无偿捐赠国家。1978年，他接受反聘，重返故宫工作。次年春，他被通知撤消退休手续，即日正式复职。已经蹉跎了30年的朱家孟壬终于焕发了第二个青春，于花甲之年精神抖擞重新披挂上阵，又为祖国的文物研究工作奋斗了25个春秋，并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1994年，他受国家文物局委派参加大陆文博界第一个代表团访问博物院。海峡两岸分离45年后，博物院，他在讲台上，开场白的一句“我亲爱的故宫博物院的同事们”，引来台下热烈的掌声。那掌声传递着无言的感动。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朱先生倍感欣喜，曾提笔作画，临摹《冬至一阳图》一幅，表达自己对祖国的深切祝福。

乐观与清贫

1966年夏，“”开始，朱家被抄不止一次。在单位挨完批斗的家孟壬回到家里，依然如常地小酌两杯，吃了两碗炒窝头，便倒头呼呼睡去。有友人来访，见其已入梦境，对家人惊呼，我真服了，刚抄完家，他就吃得下，睡得着，还睡得这么香!

曾有人撰文这样描述先生的清贫生活：朱家孟壬的衣食住行也是十分简陋。朱老的家在东城一处平房院内，原是清代僧格林沁的府邸，朱老只住院子西南角的两间耳房。那是仅有十来平米的小平房，纸糊顶棚，纸糊窗户，纸糊四壁。顶棚上还有许多黑窟窿，朱先生笑道：“那是让耗子和土鳖咬的，刚糊上时有浆子它们咬得凶，浆子吃完也就没动静了。”家具多为五六十年代日物：一把胶合板塑料贴面铁腿折叠椅，两张至少80高龄陈旧不堪的沙发，一张小铁床做卧具，连痰盂也是十几年前搪瓷印花的。冬天，屋里又被煤炉占去了一方，显得空间更狭小了。虽如此简陋，朱家萌丛谡饫镌湍鹜瓿闪撕芏嗪杵巨制。他还诙谐地为自己那狭小的一方读书天地起名“蜗居”，他的好友启功先生亲笔题写“蜗居”二字，朱老将其挂在墙上。朱先生每日骑一辆破旧老式自行车上班，戏称“生命在于运动”。

博学多识大家风范

朱家醚识渊博，研究广泛，在众多门类的鉴定中都有着很深的造诣，著述颇丰。朱家弥鞅嗟1983年商务印书馆香港分公司出版的《国宝》，其内容包括青铜器、书法、绘画、瓷器、玉器、漆器、珐琅、木器、织绣等众多门类。1983年法兰克福国际书展将此书列为本年度一流图书，中国领导人赠送外国元首的礼品中也常有此书。

青年时代的朱家没贡嘈戳恕督殪硖貌厥榛器物目录》、《欧斋藏碑帖目录》及《六唐人斋藏书录》，使众人得以一窥其先人的文化遗事。在回忆书香往事之时，朱先生这样动情地写道：“春秋佳日，窗明几净，从窗纱透进庭前花草的芬芳和室内书香汇合，花间的蜂喧，使人觉得生意盎然。夏日，庭前蝉声聒耳，浓荫蔽地，檐前垂着斑竹堂帘，室中则清凉无暑……冬日阳光满屋，盆梅、水仙的清香配合书香经久不散……”

1999年朱家媒其1979年后发表的在文物、历史、戏曲、忆旧等涉及诸多领域的百余篇文章汇集收录成书，可谓包罗万象，琳琅满目，定名《故宫退食录》。此书1999年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发行，被评为1999年十大畅销书之一。《故宫退食录》以其丰富的知识性、趣味性及作者超凡脱俗的价值观，吸引了广大读者，令人回味无穷。应读者要求，2009年该书又再版发行。

朱先生还是一位京剧大家。记得1951年，为支援抗美援朝，故宫博物院业余剧团发起捐款义演，爷爷带我登上神武门城楼观看朱家孟壬领衔演出的《阳平关》、《连营寨》，他饰演的赵云，博得观众好声不绝。据说张伯驹先生散戏后，激动地跑到后台，称赞朱家醚莸檬牵骸罢嬲杨(小楼)派的《长坂坡》!现在演《长坂坡》赵云没有够上杨派的，只有你这一份!”

朱家没乖谘术上为京剧作出很多贡献。他是《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三册的主要撰稿者之一，并对清代宫廷演剧史料进行过考研，著有《清代乱弹戏在宫中发展的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