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恶搞”加冕

时间:2022-08-24 02:02:54

[摘要] 《大电影之数百亿》票房一路攀升,该片的成就不在于对“电影本文”的关照,而在于对影象媒介的反思精神。

[关键词] 《大电影之数百亿》;恶搞

最近,一部同是小规模制作的《大电影之数百亿》票房一路攀升,导演阿甘笑了,阿甘的笑有点后现代痞子式的诡异狡黠。大片时代这一“盛景”,法兰克福学派阿多诺早就警惕到,现在不是大众文化的时代,而是文化工业,大众有被消费主义和国家意识形态再次同一化奴隶化的可能。 至此我们看到,面对代表着主流形态的大片的强势包围,下层以及边缘群体开始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夺权之路,一个向古典主义换得冷兵器,另一个则在后现代沾染上了嘲讽草根之气以此来给看似合法正统的“大片”电影脱冕。

为大片脱冕,下层民众开始上台狂欢了,电影恶搞剧出现了――

为“恶搞”正名

网络上的影视恶搞之风如火如荼,并因此诞生了以胡戈为代表的恶搞剧队伍,从社会心理学来看是平民自由意志在民间底层波动的体现,我们可视为后现代社会反崇高的“群体性心因事件”(又称“群体性癔症”),抑或现代人为逃离主流秩序进行的狂欢化宣泄,是网络文化的一种。然而《大电影之数百亿》应该引起学界人士的重视,恶搞模式进入电影院,民间无意识的癔症被惊醒,质朴的民间恶搞力量正由自发变为自为的突进电影主流模式。这种意义上的小成本制作到底能走多远暂不考虑,只是就“恶搞电影进入电影院”这一现象来关照文化工业背景下的电影本体的某种悸动。

“恶搞”类影片,其审美来自于叙事之外,影像中诸元素为画面符号性的展示,审美意义在于对电影媒介符号使用权的颠覆, 通过对电影媒介自身拆解的,对以宏大叙事为特征的传统影片尤其是“大片”进行狂话式的脱冕。恶搞不同于戏仿,戏仿以恶搞为精神起点;戏仿是恶搞的高级阶段。形式感和颠覆性,加上“笑文化”建立起狂欢化“戏仿”的三位一体,关键是“笑文化” 提升了戏仿的文化含量。 没有后者,就只能停留在“恶搞”这个浅层面。在《大电影之数百亿》(以下简称“数百亿”)中,我宁愿用“恶搞”这个词,我认为该片的成就恰恰不在于对“电影本文”的关照,而在于对“本文”的载体――影象媒介(形式层面)的反思精神。本片呈现出异于惯常电影独特表征。

1.对故事悬念的悬置

电影的基本任务是叙事,也就是讲故事。而故事的中心是人物,因此不管是经典电影还是现代电影,不是热衷于精巧故事的编织,就是对自我价值和社会主题的个人化哲学思考,而不管是情节还是意念取胜,他们都要依赖一个心理学认同的机制――悬念期待心理。

“数百亿”的可看性恰不在本意,此片当然有一个故事框架,就是因炒房而被骗的几个人向房地产老板追回房款的过程。电影在建制出情境后,我们会期待这几个倒霉鬼――曾志伟、姚臣、黄渤最终了却心愿,当然更主要的是观众要体验主人公的“讨债”历程中获得,因此对曲折经历的情节铺排,剧中人物的性格甚至他们所代表的下层民众的心理展示以及引发的社会意义的深度思考,这些综合因素会在人们在影片观后带来心理的审美满足与不满足。而本片却无心恋花,故事和人物很明显已经退隐,接下来我们看到的是“恶搞文化博览”的华章断片:经典大片,广告,流行歌曲 。这些熟悉的陌生体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新奇刺激,我们忘却了剧中人物的各自的叙事任务――讨债,仿佛欣赏相声或小品集锦一般。当一个戏仿片段结束后,我会有意识地期待下一个戏仿段落的到来,并以猜中戏仿作品而获得心理满足。这里提请注意,观众的期待心理并不是架构在叙事悬念的基础上。

2.审美策源――建立在现代主义上的智力竞赛诱导机制

我们知道电影为了缝合叙事,需要建立心理认同机制(“半梦”的催眠效果),它两个层次,首先是与摄影机认同,其次是与故事中心人物达到认同,第一层是基于电影艺术本体决定,法国理论家巴赞认为,电影的本质是以照相为基础的真实,是为了满足人们复原现实,以使时间不腐的那个“完整电影的神话”,所以影像要有生活逼真性;第二个认同则是基于叙事艺术的特征,人物作为影像表现的中心对象,对剧中人物的认同是电影借影像叙事,抒情和表意来开敞作者内心世界重要桥梁。观众看电影的过程实际上是主观介入与客观疏离相互交织的过程,但创造电影幻觉是基础。但“数百亿”则完全背离了认同原则,这样也就杜绝了观众在观影过程进入影象幻境的可能,电影中那个故事不在具有“意识询唤”功能,基于叙事而来的所有审美不复存在。而代之而起的是现代主义重要公平评价体系――优胜劣汰竞赛。在考察电影知识的比拼赛上,人们因为在片中轻易识别出经典影象的变体而欢呼雀跃。这种记忆的唤起,使得人们对一贯的由大众媒介所导致的遗忘症带来的精神焦虑有所减轻,人们因为自己的超强识别能力获得了自我心理满足-――虽然它不属于审美带来的满足。对流行符号不敏感以及缺乏观影经验的群体,将无法得到更深远的快乐。

3.“戏仿”的姿态 ――戏仿成为影片的中心事件

诚如本雅明所说,影片本来就是机械复制的艺术,而复制是戏仿的主要手段,电影的出现标志着大众文化到来了,大众文化本来就具有先天的狂欢化和戏仿的习性,所以戏仿与电影具有近亲关系。戏仿的源体各异,有对僵化的社会现象的、有对语言文字的,我们将考察的戏仿的源体放在电影自身,也就是电影本体自我的复制性。对电影本体的戏仿,在电影史的维度上,基本两个态度:第一种是新电影向之前的老电影的致敬。这种致敬可以说是虔诚意义上的,比如新浪潮艺术家对经典电影时期的善意模仿;另一种是新电影对旧时期和当下电影的挑衅和解构,以意义颠覆为目的,周星驰的电影被作为后现代戏仿电影代表作 。阿甘导演的“数百亿”则有了新的批判向度,他的矛头不再指向电影的内容本文的解构与戏仿,因为他的戏仿不在作为电影表现的手段,而成为了直接目的本身,戏仿超越了剧情,人物,开始唱独角戏,他的剧中故事无任何指涉意义。然而更加锋利的是他把文化工业的遮羞布无情地撕掉了。但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数百亿”的运作机制无不得益于电影工业的形成与发展。因此一场无情的“弑父”行为开始了。

4.对“文化工业”话语权的反击――拟像社会权威的媒介的“内部纷争”

上文提到了本雅明曾提出了电影的诞生带来了大众艺术,这种大众艺术虽然障碍了传统艺术的发展,使艺术品失去了“灵光”(韵味),但毕竟是一场拓展艺术群体的艺术普及活动。然而同属于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在看到大众艺术新变化后,忧心忡忡这不是大众文化,而是文化工业的法西斯。

同一流派的阿尔都塞从再生产的角度讨论意识形态的问题,他把国家机器分为强制性国家机器和意识形态机器并且指出,诸如宗教、教育、家庭、法律、政治等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并非没有强制性,只是它与军队、监狱等强制性国家机器相比,“首先并且主要是利用意识形态方式来发挥其功能作用,其次才是使用强制手段”因此,“在特殊意义上讲,恰恰是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主要保证了生产关系的再生产”并且是非强制性的、非暴力的。电影的生产就是欲望的生产和(消费)满足,商品就是欲望。被文化工业裹挟下的电影艺术,为了适应商业化生产营销模式,强行将电影受众进行划分,其实是将为了便利传播的需要而制造了类型化群体观众丧失了主动权,而成为欲望的消费者。张艺谋的电影“大片”巨额的投资,稳定安全的主题,漂亮宜人的视听元素,大腕明星的加盟,将观众浸泡在影像幻觉中,并使之拜物教般的迷恋电影的造梦能力,这是消融观众个体作为哲学关怀下的存在本质。

《大电影之数百亿》这部影片,既非指向影像叙事行为本身,也不指向某种意义阐释,它最大的意义恰恰在于对意义的不作为,而这中不做为恰恰将观众的注意提到了自我的存在和文化工业的侵略性上。以戏仿作为电影表现中心任务,是冒险的,但也是勇敢的,戏仿文化本来就属于民间老百姓自己的意识形态,按照巴赫金的说法,“在充满官方秩序和官方意识形态的世界中仿佛享有‘治外法权’的权力”。它的贡献也就在于向电影“文化工业”意识形态符号宰制的挑衅 ,它通过消解电影“梦”的心理学意义,来暴露出电影工业的生产性质,并达到媒介批判的效果。影片采取的斗争策略除了戏仿以外,最明显是结尾:黄渤,为了电影能进入奥斯卡,你必须死;曾志伟,“为了电影早日杀青,你必须死!”……

这样不但自我暴露电影媒介的意识形态性,突出了摄影机的在场,强调了观众的有意识观看,而且还直指文化工业的制作企图。

5.征候式分析

诞生于“文化工业”襁褓中的“数百亿”自然也免不了母体与生俱来的问题。“戏仿”既可以作为掷向文化工业的匕首,但也不免有被文化工业再次“招安”的嫌疑。为此我引用了“ 熟悉的陌生体”来区别于“陌生化”的艺术观念。

陌生化是一种艺术思维方法,指出了艺术作品与现实界的一种关系,强调艺术家对生活素材提炼的重要性。但是“熟悉的陌生体” 则不然,它是文化工业为了整和受众欣赏趣味而作出的叙事策略,它迎合了文化工业下训练有素的专业观众,并有了成功询唤的可能以此保证了票房达到了资本的有效积累。

(1)戏仿源征候。本片中所戏仿的段落大都来源与当下甚至是近几年异常走红时尚的影片,广告,歌曲,这些都属于流行文化,无疑会吸引广大青少年观众;戏仿的外延之广则同时保证了即便是那些头脑中视听资料储存很少的观众(不限年龄)也会被吸引过来。而对于发行放映的公司院线来说,这是最大限度的开辟了市场,有利于资金迅速回笼。

(2) 演员征候。曾志伟,香港票房主打人物,黄渤不用说内地电影号召者,而姚臣呢则把一些很少看电影但有可能是电视受众的人拉拢了进来。

不管怎样,《大电影之数百亿》以看似荒诞庸常的“电影恶搞”精装版的面目,作为一部电影,它由于背离了电影诸多核心原则,它的发展不容乐观,以电影艺术标准来审视乏善可陈,但却从社会学意义上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归宿。

[参考文献]

[1]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 1993年版.

[2]阿多诺.《美学理论》.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

《后现代主义哲学讲演录》 .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

[3]黄琳.《影视艺术――理论 简史 流派》.重庆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4]阿尔库塞“意识形态国家机器 ”《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5年版.

[5]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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