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构中重构

时间:2022-08-24 06:39:09

摘要:俄罗斯当代文坛著名女性作家塔・托尔斯泰娅在其短篇小说《猎猛犸》中塑造了卓娅――一位颠覆俄罗斯传统女性形象的职业女性,也解构了文学中传统两性关系的二元对立模式,承载着较多的女性主义思想。但在解构的同时作家更注重的是对重构和谐平衡两性关系的思考。

关键词:女性主义文学;解构;重构;塔・托尔斯泰娅;《猎猛犸》

塔・托尔斯泰娅是“最受西方欢迎的当代俄罗斯女性作家之一”[1],她与柳・乌利茨卡娅、柳・彼得鲁舍夫斯卡娅一起被评论家誉为俄罗斯当代女性文学的“三驾马车”。从1983年踏入文坛以来,她的作品一直广受关注与争议,相继荣获俄罗斯“凯旋奖”及“大学生布克奖”等文学奖项,其长篇小说《野猫精》更被誉为“俄罗斯生活的百科全书”。在中国,她的诸多短篇作品,如《夜》、《猎猛犸》、《索尼娅》、《痴愚说客》等等以及长篇小说《野猫精》相继与读者见面。

托尔斯泰娅通常被界定为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她的创作体现了明显的后现代主义文学特征。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世界性的文学思潮于上世纪50年代产生于西方,60年代在苏联文坛出现。所谓后现代主义是对传统的消解、颠覆与否定,也是对现代主义的批判与超越。因此,“解构与重构成为俄罗斯后现代主义小说发展进程中主要的文化对抗策略”。[2]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正是通过新的思维模式对文化传统进行解构,并在各自的写作中重构新的文化理念,创作出具有俄罗斯民族特征的后现代作品。

《猎猛犸》是托尔斯泰娅于1985年创作的短篇小说,20世纪80、90年代正值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进入第三个发展阶段,这对托尔斯泰娅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她在小说《猎猛犸》中正是以后现代主义者的姿态深刻揭示了爱情中女性的内心世界以及生存困扰,表现出了女性对打破传统两性关系,建构和谐两性关系的渴望,也体现出十分鲜明的女性主义文学特色。

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首要任务是消解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体系,打破传统的二元对立模式,确立女性自身的主体性。在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价值体系中,女性或被男性所忽视,或成为一个纵的客体。文学中也常常表现出这种男尊女卑的两性关系,使得“男人/女人就等于主动性/被动性、理智/情感、概念/感觉”[3]这种二元对立的模式得到巩固。与此同时,文学中的女性在男性看来,大都是既被需要又被厌恶的对象。

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和女性文学的概念在俄罗斯真正被接受大约是在20世纪80年代,即戈尔巴乔夫推行“改革”的前后。创作于80年代中期的短篇小说《猎猛犸》细腻深刻地描写了女主人公卓娅对其未婚夫弗拉基米尔的厌烦与憎恶之情,以及又时时想要控制、驯服他的矛盾状态,完全解构了传统的男尊女卑两性关系的二元对立模式,扭转了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角色与地位。

与托尔斯泰娅其它许多作品一样,《猎猛犸》结构简单、语言生动,它讲述了一对都市青年男女之间的婚恋故事:女主人公卓娅在医院问讯处工作。她幻想与理想的伴侣一起过上稳定的生活,但她的未婚夫弗拉基米尔在各方面却都不符合她的理想。他的兴趣、品味和生活方式都让她感到厌烦。不过卓娅还是一心想要和他结婚,她不仅希望能享受合法妻子的全部权利,更希望能在家庭生活中牢牢控制身边这个男人,并且驯服他,就像猎人驯服一头猛犸一样。

小说处处流露出女主人公卓娅对弗拉基米尔的厌烦与憎恶之情,无论是初相识后的约会,夏天的度假,还是在家喝咖啡与拜访知名画家,卓娅都不能体会到爱情的甜蜜。约会一起吃饭的时候,卓娅表情阴沉、百无聊赖。去度假的时候,她不参加他们的活动,而是躲在帐篷里,内心感到非常的不幸。早上喝咖啡时,她会充满敌意地一言不发。跟他一起欣赏画展的时候,她也没有一丝愉悦,而是感到头疼。托尔斯泰娅颠覆了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中的女性形象,女性不再是男性需要又厌恶的对象,而恰恰相反,在这篇小说中,男性成为被女性控制、厌恶的对象。

即便如此,卓娅依然渴望与弗拉基米尔走入婚姻,她对他们这种随时都可以消失不再的同居关系诚惶诚恐。在她一居室的住房里,未婚夫的私人物品只有一把牙刷,这让她很不安,在她看来,这并不足以把这个男人捆绑在家庭的安乐窝里。于是,她要他所有的东西都服服帖帖地放在她家里。她给他买舒服的拖鞋,希望那个男人把脚丫伸进来,永远和她自己的待在一起。她把自己的照片塞进他的钱包,她要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她在窗台上放粉红色台灯,要在他晚归的时候看见这家庭灯塔,从而稳固家庭的链锁。为了不让他离开,她需要一片栅栏、一面围墙,需要绳索和粗缆绳。在托尔斯泰娅的笔下,女性形象显然已经有由“猎物”变成了“猎人”,由温柔贤淑的伴侣变成了操纵男性的强权者,而男性则变成了女性的狩猎目标和驯服对象。

女性形象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向来都是光彩迷人、独具魅力的,她们给读者留下了美好深刻的印象。从《伊戈尔远征记》中为战败丈夫与将士恸哭的雅罗斯拉夫娜到《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纯洁善良、美丽优雅的塔季扬娜,到屠格涅夫《前夜》中的新生活先驱者――外表沉静、内心热情刚毅的叶琳娜,再到《活着,且要记住》中为保护丈夫、捍卫家庭而牺牲自我的纳斯焦娜等等,她们无一不是纯粹而高尚的美的化身,她们温柔纯洁,善良隐忍,智慧勇敢,始终恪守着俄罗斯文化传统与权利意识中女性应该遵从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而作为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托尔斯泰娅在小说《猎猛犸》中解构了俄罗斯文化传统与权利意识所赋予女性的这种特定角色,将女人公卓娅塑造成了一位时刻想要驯服男性,富有进攻性又充满权利欲望的女性。通过对俄罗斯文学中传统女性形象的解构,作家对传统两性关系也提出了挑战。

两性关系关乎着个人幸福与家庭美满,甚至是社会和谐与国家稳定。只有和谐平衡的两性关系才能获得持久的发展。托尔斯泰娅在解构传统女性形象与两性关系的同时更注重的是对重构和谐平衡两性关系的思考。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体系中,女性向来都是附属品,处于亚等地位。因此,在这种体系下,女性的生活是没有保障,没有安全感,完全依附于男人的。小说中的卓娅一直希望通过婚姻来控制身边的男子,从而改变那种被依附和被男人控制的亚等地位,成为自己的主人。卓娅一直在强调要和未婚夫结婚的想法,她想嫁给他,她要享受合法妻子的全部权利。她害怕二十五岁过后,青年时代就会结束,就会被赶出礼堂,那些机灵的卷发女孩就会占领她的地盘。

在卓娅看来,只有婚姻的绳索可以把这个男人束缚在家庭里。于是,她就像猎手捕猎猛犸一样,投身到了狩猎、驯服男性的战斗中来。“一旦猛犸走得远一些,瞄准,射击――嗖-嗖-嗖”。当然,猎手并没有因为这场战斗而获得幸福。就在迟迟不与卓娅结婚的弗拉基米尔“踮着脚尖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忍无可忍的卓娅“往两片胡子的脖子上套上了绳索”,最终,“一片伟大而又圣洁的、浓重而又冰冷的宁静”慢慢降临下来,卓娅的“一直都不安分的猛犸”挣扎了几下,也最终变得平静了下来。[4]这样的结局不能不令人深思――女性在树立自身权利意识的同时,应该努力寻求男性/女性二元关系的和谐与平衡,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两性关系中的统治地位是无法获得幸福的。

小说既是对男性权利欲望的一种控诉,又是女性争取自己权利的一种声音。对于小说中的两性关系,作家强调的应该是一种和谐平等圆满的两性关系。在她看来,身为女性,不是男人控制的猎物,而要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人格,要做自己的主人;身为男性,不应该是女性命运的主宰,一味地控制女性,而应该对女性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而无论是男性对女性的绝对控制,还是女性对男性的绝对控制都不能最终获得美好的幸福。

[注释]

①猛犸:鞑靼语,意为地下居住者。猛犸,也叫毛象,身高体壮,具有极强的御寒能力,主要生活在北冰洋冻土地带。

[参考文献]

[1]陈方.当代俄罗斯女性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50.

[2]温玉霞.解构与重构――俄罗斯后现代小说的文化对抗策略[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81.

[3]陶・莫依.性与文本的政治:女权主义文学理论[M].林建法等译.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2:32.

[4]Толстая Т.Н.Ночь [M].Москва:Подкова, 2001:235-250.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津沽学院,天津 300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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