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家 5期

时间:2022-08-23 02:54:22

逍遥背崩 不真实的日子

墨脱,就如它的名字一样,“隐藏的莲花”盛开在向往着逃离纷扰红尘的人心中,吸引着大量想逃离快节奏城市生活的人,翻雪山,过密林,只为寻求一时的安静。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有幸踏上了这片土地,并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感受了春夏秋冬,经历了风土人情。

2007年,是我第一次进墨脱,那时候,进出都是徒步。我从拉萨到八一,八一到派镇,再由派镇翻越海拔4200多米的多雄拉雪山到拉格,经汗密,到背崩,最后到县城。在汗密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地方,我见到了曾眼镜和他的客栈。第二次相见是2008年,住在他的客栈里。后来,他每次回到内地,我们就会联系,从此成为朋友。他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在这密林之中一呆就是十几年。不过,在离开墨脱的时候,我想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每次离开我就想念得不行,那里的山水,那里的人,那里的简单生活都让我怀念不已。短暂的逗留已经无法满足我渴望宁静的心,我开始思考真正的归隐密林,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佳境过上逍遥山水的生活。

最终,我选择了背崩作为隐居的终点。在背崩乡的日子是简单而充实的。那里气候怡人,三面环山,前面是奔腾不息的雅鲁藏布江。每天看云起云落,背崩的云海是很漂亮的,清晨,整个村庄被一片薄雾环绕,就像一个害羞的少女,轻盈而又妙曼。背崩的夜,是明亮的,没有灯光的打扰,却能看清楚山是什么样,雾是什么样,夜晚里白茫茫的一片浓雾,犹如人间仙境。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我经常感觉到不真实,不用去想今天会不会迟到?明天要不要早起?后天去不去加班?每天的事情就是打理一下客栈,没事的时候写点文字,种点菜。不然就去当地门巴老乡家里坐坐,每次都是清醒地去,晕乎平地回来。

背崩是当地最大的一个乡,下属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村庄。这里的习俗,进门就有热情的门巴老乡用鸡爪谷和玉米酿的黄酒招待。只要去村庄走一圈,就能看到,十户人家至少有七八家都在酿酒,他们似乎早就分工好~女人酿酒,男人喝酒。由于交通不便,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品以外,人们大都是自给自足。每隔一段时间,每个村庄就要派出一些人去县城或者派镇采购生活用品。背崩离县城较近,但东西并不多;去派镇来回要10天左右,若遇上天气不好或者泥石流塌方什么的,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在这里,采购物品,收玉米,水稻之类的,都是用骡子驮,所以,骡子是这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也是人们的命根子。

在背崩安顿下来以后,我开始联系附近的朋友。曾眼镜在汗密,路程38公里,是旅游徒步时间最长的一段距离。由于汗密没有手机信号,就更别说网络了,我在背崩无法联系到他。后来,我写了一张纸条,托上汗密的当地老乡带给眼镜,过了10多天,才收到他以同样的方式捎来的回信。他说,很高兴我再次回到墨脱,并且希望多多联系。我当时哭笑不得,怎么联系?后来,我们就一直写纸条,用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保持着我们的友谊。直到现在,我都把这些纸条保存得好好的。在当今信息如此发达的社会,这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雨季造访 眼镜回忆汗密点滴

墨脱也有雨季,因每年的气候不同,雨季到来的时间也不同。还记得去年的雨季是六七月份,每天不停地下雨,叫人心里都开始长毛了。墨脱都是木板房,房顶也都是由铁皮盖住,晚上睡在床上,雨点落在铁皮上,感觉整个房子都要被雨水带走似的。如果刮大风,有时候铁皮都要被吹跑,所以经常能看见人们在大风里追着铁皮跑。

雨季游客较少,我闲来没事,突发奇想去汗密看看眼镜。刚好旅游局的龙哥也想去,便一同前往。早上8点出发,到汗密已近天黑,眼镜见到我们甚为惊讶。认识眼镜几年,眼镜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之前常穿的中山装变成了如今的迷彩服,他笑说迷彩服耐脏。我们刚一到,他便忙开了,生火,做饭,炒菜。墨脱物质缺乏,汗密更是如此,青菜和肉在这里变得十分宝贵,我们带了一只冻鸭去,并让眼镜少弄点菜。眼镜则说:“不怕不怕,有的是吃的。”平时,只要有老乡上汗密,我就会托他们给眼镜带一些肉,虽然并不多,但那是我的心意,希望他知道我们都在挂念着他。

趁着眼镜做饭的时候,我出门转了转,他的客栈能住五六十人。客栈旁边有几个温室,里面种了很多菜,有四季豆,南瓜,黄瓜等多种蔬菜,难怪眼镜说有吃的。再看他的灶台上空,悬吊着很多他自己熏的腊肉。眼镜麻利地洗菜、切菜,不一会就有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眼镜拿了一件拉萨啤酒出来,要知道这在城市里很普通的东西,在这里却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和高昂的运费。酒过三巡,话题就多了起来。眼镜回忆来汗密的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有辛酸,有眼泪,当然,更多的是幸福和满足。

眼镜和我这样为追求宁静而来到墨脱的人不太一样。10多年前的眼镜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也想创出一番天地。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就跟着别人来到了,后来又稀里糊涂地到了墨脱。那时的墨脱,路根本就不叫路,很多四川人开始做起了背夫,眼镜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年轻嘛,有的是力气。可能觉得背夫不是长久之计,聪明的眼镜便开始动起了脑筋。那时候,汗密还没有客栈,只有少数的几户人家,眼镜想,既然有这么多来往的人,那为何不弄一个驿站,这样既能挣钱,也能方便来往的百姓,更重要的是自己就可以稳定下来。就这样,眼镜在汗密开始了他一个人的生活。再后来,游客也逐渐地多起来,眼镜已不再单单接待来往的百姓,开始做起了游客的生意。

一台电视 两个频道

由于墨脱独特的气候条件,每年都有长达6个月的封山时间。游人都是开山了才进来,而眼镜却要提前进山,他得提前来准备物资,不然等到客人来时就没有吃的。运物资的交通工具仍然是骡子,眼镜自己也要背,最多的时候得背200斤。想想,背那么重的东西,还要翻雪山,过沼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准备物资的同时,还要开路,以便慕名而来的游人不会迷路,而这也是最重要的。

我问眼镜,有没有想过回到城市,眼镜笑了:想过,而且每年封山回家的时候也想过不要来了。

可最后他还是来了。是的,他放不下汗密的切,这里视他为亲人的老乡,这里需要他的游客。在汗密的这些年,这里的每一个老乡都把他当做亲人来看待,他们没有觉得他是汉族,而觉得他跟他们一样是门巴人。他经常帮助他们,送他们吃的穿的,还帮他们打猪草,放牦牛,甚至带孩子。他去到每一家,就如进了自己的家门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人说起他,都说他好。他从不睡懒觉,如果有客人,他总是凌晨就起床,忙着熬粥,蒸馒头,烧开水。很多游客为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能吃到如此可口的早餐而惊讶。他的厨艺不比饭店的厨师差,眼镜总说,他们来旅游也不容易,尽量让他们吃得好一些。眼镜修了一个火塘,客人可以坐在那里取暖,聊天。忙碌完了客栈的事,眼镜还要上山砍柴,如果有烧不完的柴火,他还分给老乡们。砍完柴火,就该是忙活温室的时候了,别看里面的菜很好,这都是眼镜十几年来失败了多少次才有的成功。

在汗密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是一台只有一两个频道的电视机;跟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是一部卫星电话。而且还要看天气好不好,通一次话,比登天还难。经常也有游客累了在客栈休息一两天的时候,那是眼镜最开心的事情。因为客人们会给他讲一些外面的事情,他也会跟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到现在为止,很多客人早已把他当成是朋友,回去后,都想给他邮寄点什么,可是汗密没有通邮,都是寄到八一,再托人带进去。可能收得到,也可能收不到。

如果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客栈老板,曾眼镜不会成为徒步墨脱路上的一个传说般的人物。就在我从汗密回到背崩后没几天,一队游客遇上大雨,有8个人被困,眼镜比谁都着急,问我怎么回事情?有没有人受伤?一听说有人被困,二话没说,带上老乡就进山去找。所幸的是,8个人都平安无事。帮助别人的故事,很多很多,多得连眼镜自己都数不过来。

“四海”客栈 另一个远方的家

前些日子,看到中央电视台播放了《远方的家》,关于墨脱、关于背崩、关于汗密,关于曾眼镜的那些熟悉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他的故事从徒步墨脱的人那里流传到了城市,虽然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隐士,他的经历以及仗义的作风却成为了我所向往的隐者的生活态度。在这密林的深处,我才知道,归隐并不是当初所想的放下城市生活那么简单;也不能逃避生活琐事的烦恼。与世隔绝,并非一场简单的风花雪月、逍遥畅快,只有在物质的渴望被压低到了极限,才会产生自给自足、知足而长乐的满足感。进而摆脱掉日复一日工作所带来的麻木,重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真诚。

在我最终离开墨脱时,曾眼镜还在汗密继续经营着他的客栈,十多年的光阴,眼镜有一半的时候都隐居在那密林之中。那个客栈叫做“四海”,眼镜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家,是我们大家的家。即使重新回到了城市,我也依然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四海”的情景。长途跋涉过后,绝色美景不停在身边穿行,也无法拯救我疲惫的身心。在不远处的丛林中,有袅袅炊烟渐渐升起,拨开了云雾后不算精致的木屋并排在那里。一瞬间,轻松了下来。

希望有一天,我还能回去,希望那一天,“四海”还在,“眼镜”还在。

TIPS

1 墨脱县交通:经典的墨脱徒步路线从派镇出发,翻越多雄拉雪山,第一天到拉格,约30km。第二天过闷热潮湿的原始森林,夜宿汗密,约30km。第三天从汗密走老虎嘴,到背崩,约38km。第四天抵达墨脱县城,约40km。现在有从波密到墨脱的公路,全程约130km。

2 隐地推荐:“阿里地区札达县”,与绿意盎然的墨脱看起决然不同,包围着县城的札达土林地貌,遍布着黄沙、戈壁。古城的遗迹奇迹般地矗立在看似渺无人烟的地方。落日的余晖洒在土林和古城上,刹那间有了千军万马的气魄。

交通:可以先到阿里的首府狮泉河镇,在阿里客运总站有班车前往札达,每两天发一次班车,票价160元/人,车程5个小时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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