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子的诗(四首)

流亡的人

没有心情的人去流亡

没有流亡者的日子迎来冬天

流亡的人

在一句话中成长

它的皮肤无限扩张

为一盘散落的棋子

寻求指点迷津

我爱五点钟的蝙蝠

用翅膀扑打最黑暗的气息

流亡的人在天边成了一个种族

为词的衰落独守终身

子夜时分他来探视过

他不忍看你醒来之后

憔悴的姿容

渡口

我要告诉所有的人

风在这儿断的

时间像鸟，停在桅杆上

雨来就影无踪迹

送别的人，失魂落魄

有一只船

长年在这里打住

她自从上岸后

再也不见回来的意思

在丰城的长堤上走过

在丰城的长堤上走过

堤下是泥沙，陈旧的黑船和迷茫的赣江

没看见雾，我就是一团平静的雾

瘦长，在长堤上走过

然后蹲下来，细细地看着草坡上的牛群

想一想牛儿是否也有爱情

天色已晚，我远离城市、报刊和消息

但一小时有一列车，轰鸣着

冒着空气的尖锐前进

这时我想起一个女人

眼睛勾勾的，从暗中递过来

“我爱你”，那天气里声音就这样清晰

池塘就在不远，水上的鸭子白得透明

两只，三只，全在透明的水下

表达静静的痴迷

四月啊，这沉默的嘴唇已有了醉意

如果是秋天呢

如果秋天的刺球滚落

抬头望去的水浪，是否会怀着阵痛的惊喜？

在丰城的村边

我已没有了爱情，也不是诗人

我是鸟，或者聆听鸟的云朵

我在走动中消失

阳光照下来了，也照不到黑暗

黑暗中的小屋，早被雨夜遗弃

今夜我听到单纯的歌声

今夜我听到单纯的歌声

像一柱香，静心向上

一匹没主人的马

越过高高的路基，消失在远方

那一年，有一支老歌

调子和它一样

只是父亲哼过，弯着腰

像凌晨的雨水

在院子里劈柴，然后挑水

也是春天这个时候

“一支好歌子呀”，现在却让人难过

十二点，我谛听，它细小的蹄声

漫不经心，像春天的树枝发芽

这不是来自爱情的声音

含糊，和想象一样轻浮

多短暂啊，当一个人

在昏黄的灯光下谛听这歌声

一滴，一滴，那些水珠

睁着眼睛，看着殷红的心扉

像儿童一样欣然开放

这歌声是否会停下来

被那些幼稚的脚印惊悸？

作者简介：林北子，男，68年生，本名邓永果，江西大学中文系毕业，一直从事诗歌创作，提倡南方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