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塞利巴比

时间:2022-08-22 03:19:35

在一个闷热的中午,驱车680公里,我们朝塞利巴比赶去。路边,暴露的土地逐渐被绿装遮盖,这种色彩的变化在提醒我们,河流对于气候和生命的影响是多么巨大。不错,塞利巴比就是在塞内加尔河附近。那里,此时正值雨季,据说绿树成荫,草肥羊壮。中途,我们停下来,在树荫下大口撕咬酱牛肉。

树下的土地异常干净,地面径流已经将所有的杂物带走。事实上,我们为找到一处树荫,也是大动脑筋。这干净、清凉的树荫,不是被牛羊占据,就是被它们的粪便占据。当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一只已经腐烂的骆驼尸体横陈在树荫之下。这可怜的庞然大物,在这个雨季,却染病身亡。这让我想起了年初的时候,一个黑人朋友望着天空零星的雨点,满脸惆怅,对我说,不好不好。我说,雨季提前来了,植物可以生长,这样牛羊骆驼才能茁壮,为何说不好?他说,雨季的雨是好,旱季的雨,会让牲畜生病。

因为是中午出发,当夜幕拉了下来的时候,我们还差一百公里,而这一百公里,有一半多是便道——这条路正在修建,所以这土道被机械碾压蹂躏,更是难走。当我们还在沥青路上疾驰的时候,估计这剩余的一百公里顶多一个小时。然而,当我们进入一边毫无意义的便道之后,才发现,一个小时只是这段旅程的一半时间。

四周已经漆黑无比,灯光照射到的地方只能局限于五六平米的面积,而这所谓的便道,却是四通八达,似乎在每个方向都有车辆的轨迹。囿于车灯照射的区域,我们难以从全局去分析哪条便道是正确的,当然,再朝远处的前方望去,只有漆黑和天空相接的线。因为车矮,坐在车里的视线太低,在忽然被土坑或者土堆截断道路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下车四处寻找路线。

理智和情感总是在斗争,即使在路上。依据原来的经验,我判定路基在右方。当我们行驶一段距离之后,却越来越感觉到心虚。忽然出现的灯光,又令我们重拾信心。当我们沿着前面的车辙加速行驶的时候,灯光却又偏离我们,并且愈来愈远,于是,我们又重拾心虚。是继续朝前走,还是折回去?矛盾。

转机通常是那些坚持到底的人,而我们虽然不准备坚持到底,但在我们即将放弃的时刻,转机就出现了。前面黑乎乎的土堆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下车过去一看,是路基!通向塞利巴比的路,在这里也就这一条。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的车登上了沥青路。清晰的标线在告诉我们这是刚刚修建的沥青路。前方,我们看到了星光,随着距离的拉近,星光分离成两个、三个……对,那是目的地的灯光。

第二天中午,我去了营地的后面。一阵风吹过,我仿佛闻到了多年前的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得不得不让人再走一走,看一看,即使温度再高。

被拆得几乎成了空壳的卡车,四脚朝天得卧在草丛里,就像一只死了很久的乌龟,只留给时间一个壳。锈迹斑斑的钢铁在逐渐向雨季屈服,彩色的喷漆和四周的绿色是如此的不搭边。大自然会告诉你,只要给它时间,没有什么不可以消化的。一对驴子从我身边绕了过去,他们对脚下的绿色毫无兴致,却跑到远处一小片草丛啃食。风告诉了我答案,因为在风里,夹杂的是微微的机油气味,他们正是从破旧的机械里散发出来的。废旧的轮胎从来不缺少,因为在这空旷的草原,人们行动不是靠走,而是靠轮子转。这些黑色的橡胶异常难消解,他们散落在草丛里,而草,似乎在极力去淹没它们,为的就是让这一处的景色变得自然——自然到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一个小水坑里,几只蝌蚪在里面加速生长,如果有两天晴天,这点水就会被烤干,所以,它们要快快生长。水坑边上的面包树,长势茁壮,已经结出大个的绿色果实,这果实竟然和叶子的平面形状相差无几,离远处,根本无法分辨出这树上还有果实。但这些果实看上去还不算成熟,否则它们就不用色彩掩盖了,而应该变换一种色彩来招引动物,将它们从母体中解脱,然后去开辟自己的天地。菜地已经被杂草吞没,穿行在绿草里的常客,是和玉米棒子一样粗细的老鼠。这贪婪的动物,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据说,在非洲某国,有一种老鼠叫吃猫鼠,这种老鼠大到可以吃猫,会不会是这里?

如今,坐在国内的办公楼里,隔着玻璃,看着在雾霾中挣扎的高楼大厦,我不禁会怀念起最后一次去塞利巴比的路上,以及那个午后的散步,还有那些硕大的老鼠——是不是真的和猫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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