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能与纯洁

时间:2022-08-21 08:20:37

摘 要: 川端文学是以女性为主的文学,他的作品从不同角度表现不同的女性美。色彩词是发现这些女性美的重要线索。文章对《雪国》和《千只鹤》中的色彩词进行统计,分析色彩词尤其是红色和白色在这两篇文章中分别对女性官能之美和纯洁之美的表现的作用。

关键词: 川端文学 色彩词 女性美

引言

川端康成是继泰戈尔之后第二个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东方作家。他挖掘日本传统文化最深层的东西并使之与西方现代文化相结合,从而创作出了具有日本传统美和民族个性的文学,屹立于世界文学之林。川端康成在《独影自命》中说道:“我把战后自己的生命作为我的余生。余生已不为己所有,他将是日本美的传统的表现。”[1]女性美是日本传统美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构成部分。川端文学可以说是女性的文学,他的大部分小说都是以女性为主题并展现其美的。小说中红、白、蓝、黑等色彩词的运用为女性增添了色彩美。

1.川端文学中色彩词的使用

1.1川端文学中色彩词的使用

绘画是使用线和色彩将直观的审美体验给予人,而文学则是借助语言和文字的魅力表现其审美内涵的。画可以凭人的视觉直接观察审美,文学作品内容的传达则需要依靠读者的想象力。作者利用色彩词的象征意义描写人物和景物以表达感情。川端对作品中人物的外貌、服饰进行着色,使这些人物形象更加鲜明、活泼。

从川端作品中首先可以看出他对于白色的喜爱。例如,在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国,生活着洁净美丽的驹子和纯洁的少女叶子。手里拿着粉红色的绉绸上绘有洁白的千只鹤的包袱皮的小姐美极了。川端用蓝为大自然写生,用红、白描写女性的美丽,用黑揭露丑恶。绿色的北山杉是千重子和苗子再会的地方。菊治每次使用沾上口红的志野茶碗就会想起太田夫人和她那令人沉醉的官能美。近子的黑紫色的痣从一开始到菊治和文子见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川端对其作品中的人物尤其是女性赋予了各种不同色彩,表现各自的性格、命运及她们散发出的美。川端用色彩描绘女性,使她们的形象更加鲜明突出。

1.2《雪国》和《千只鹤》中色彩词的使用

被誉为日本“近代文学史上抒情文学的顶峰”之作的《雪国》中对女性描写的部分,更是将日本女性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2]这是一部以白色的雪国为舞台,发生在菊治和驹子及叶子之间的情感故事。驹子是兼备几种特质的成熟美丽女性,而叶子则是清纯的处女。川端用色彩词将驹子和叶子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对《雪国》中的色彩词进行统计,有利于理解和捕捉驹子和叶子的美。

以上色彩词是从《川端康成集》中的《雪国》中抽出的。除了复合词外,凡是表示色彩的词语不论词性都视为色彩词。

从表1可以看出,在描写女性的时候以红、白为主川端用了大量色彩词。他用色彩词为生活在雪国的两个美丽精灵着色。

在川端康成的整个创作中,《千只鹤》占有重要地位。“《千只鹤》等系列文学作品呈现出的是超越前期作品的更为复杂的美的方程式。但更为多层次的文学结构,更具斑驳的色彩似乎确实令人难以把握”。[3]通过统计其中使用的色彩词可以窥探太田夫人、文子及雪子各自散发出的美。

《千只鹤》中川端通过色彩词清楚地向读者呈现了太田夫人、文子及雪子各自独有的美。川端没有用太多的色彩词直接描写太田夫人,而是对她使用过的茶碗使用大量色彩词,反衬出太田夫人的官能美。

2.从色彩词看《雪国》、《千只鹤》中的女性美

由于篇幅所限,对川端文学的全部女性的美进行分析是不可能的。虽然他表现女性的作品很多,但他的文风就像是石头一样,即便角度不同,女性美的表现也不同,从整体来看却是一个同质物。因此,可以从分析他的代表作《雪国》、《千只鹤》中的女性美窥探川端文学中的女性美。

2.1白色映衬下的红色反映的官能美

2.1.1《雪国》中充满魅力的驹子

《雪国》记叙了一个无为徒食的作家岛村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三访雪国,来见驹子的场景。像驹子这样同时拥有几种特质的女性在川端的作品中并不多见。从她身上释放出来的具有天赋的性感是吸引岛村三访雪国的重要原因。川端用色彩词描写驹子的官能美时丝毫不失品味。首先从与白形成对比的红色体会驹子那要几乎要燃烧的官能美。

“颧骨稍耸的圆脸,轮廓一般,但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脖颈底下的肌肉尚未丰满。她虽算不上是个美人,但她比谁都要显得洁净”。[4]玲珑而悬直的鼻梁、小巧的柔唇、不翘起也不垂下眼梢、白瓷上抹了胭脂的皮肤,这看起来就是一张充满了诱惑的脸庞。岛村初次见到驹子便为她的美所吸引了。在和驹子发生过关系之后,他的左手食指仍然记得那白瓷上抹了胭脂一样的皮肤,这也成为他再度来见驹子的原因。

“好像岛村的话逐渐把她的身体浸染红了。女子懊恼地低下头,和服后领敞开,可以望到脊背也变得红殷殷的,宛如袒露着水灵灵的”。[5]敞开的和服后领露出红殷殷的脊背让岛村陷入遐想仿佛看到了驹子那充满魅力的。

“这时间,可能室内已经明亮,女子绯红的脸颊也看得很清楚了”。[6]岛村看着驹子绯红的脸颊出了神。“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里现出了女子通红的脸颊”。[7]白色的雪映衬着驹子通红的脸颊,这在岛村看来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

“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显得有点单薄,但双颊绯红,很有朝气。那两片美丽而又红润的嘴唇微微闭上时,上面好像闪烁着红光,显得格外润泽。连脖颈也微微泛起了淡红,显得格外洁净无瑕”。[8]

川端三番五次地用红、通红等形容她的身体所具有的魅力。驹子身上散发出的官能之美点燃了岛村,也使读者记住了她那妖艳野性的特质。

2.1.2《千只鹤》中女性最高名品的太田夫人

在栗本举行的茶会上菊治见到了父亲昔日的情人――太田夫人,阔别四年,太田夫人风韵犹存,并为之吸引。菊治比太田夫人比小了近二十岁,却与她发生了关系,由此太田夫人的魅力可见一斑。在她死后,菊治越发觉得她仿佛非世间的女子,而是人类以前的或是人类最后的女子。而太田夫人的魅力更是在色彩词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志野陶的白釉里隐约透出微红。仔细观赏的时候,那红色仿佛从白釉里浮现出来似的。而且,茶碗口带点浅茶色。有一处浅茶色显得更浓些”。[9]太田夫人生前使用过的白色茶碗口隐约透着微红,从白釉中浮现出来,碗口的浅茶色让菊治想象是太田夫人在喝茶时她的口红碰脏的。他再看“釉面果然呈现茶、赤搀半的色泽。那色泽宛如褪色的口红,又似枯萎的红玫瑰”。[10]白釉中隐约透出的微红让菊治似乎看到太田夫人白皙的皮肤与她那性感的嘴唇,这在令菊治感到作呕的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一种隐隐约约的诱惑,以至他在观赏茶碗的时候便联想到太田夫人那令人沉醉的魅力和官能之美,最后甚至感到太田夫人是女性中的最高品,是没有瑕疵的。至此,太田夫人的官能之美也达到了极致。小说中直接描写太田夫人官能之美的地方很少,却通过志野茶碗上白里透红的痕迹将她的魅力展现了出来。

2.2白色的圣处女

2.2.1没有肉体的精灵的叶子

在《雪国》除了驹子外,还生活着另一个精灵――叶子。与作为肉体存在的驹子不同,叶子是没有肉体的,她是一种精神的存在。叶子拥有的仅仅是她那优美而又近乎悲戚的声音和严肃的目光。如果说驹子是成熟的具有官能美的女人的话,那么叶子就是一个永远的处女。岛村每次去雪国,驹子的身体都会越发成熟,而叶子则像是被川端剥夺了肉体一样,在身体上没有任何变化。因此,川端用了大量的色彩词衬托驹子的官能之美,关于叶子他用透明形容。

“景色却在姑娘的轮廓周围不断地移动,使人觉得姑娘的脸也像是透明的”。[11]白雪一旦变成水或冰,就会变得透明,透明是浅白色的极限。川端在文章的开头用透明而不是白来描写叶子的脸庞,无形中塑造了叶子的纯洁圣处女的形象。

文中岛村几次感到叶子是美丽的,他的美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她那悲戚的声音和严肃的目光带来的是精神上的美的体验。最后一节的雪中火灾的场面也是川端早就构想好的,肉体上没有变化的叶子最终在大火中变成了永远的处女。她那优美而悲戚的声音和严肃的目光从开始到结束从未变化过,而这份纯洁因为大火变得更加纯粹。

2.2.2白色千只鹤的雪子

与具有红色官能美的太田夫人不同,拿着白色千只鹤的包袱皮的雪子拥有梦幻的圣洁之美。全文没有对雪子的外貌做任何描写,她的纯洁是通过她所拿的白色千只鹤的包袱皮体现出来的。

菊治初次见到雪子是在栗本特地为他安排见面的茶会上,“那位小姐手拿一个用粉红色绉绸包袱皮包里的小包,上面绘有洁白的千只鹤,美极了”。[12]雪子给他留下的最初的印象是纯洁与鲜明的。雪子纯朴的点茶做派透出高雅的气度,这让菊治感到“小姐的周边,仿佛有又白又小的千只鹤在翩翩飞舞”。[13]她和上长着黑紫色痣的栗本及有着官能之美的太田夫人不同,白色千只鹤的雪子是纯洁的象征。

当菊治想起栗本上的黑痣时一种嫌恶感油然而生,而雪子则像一道亮光闪烁着,他觉得“自己仿佛看见稻村小姐抱着缀有白色千只鹤的粉红色绉绸包袱皮小包,走在那林荫路上”,[14]这令他心情舒畅。他记不起雪子的面容,却清晰地记得雪子那白色的千只鹤的包袱皮,就像一剂清凉剂涤荡着菊治的心灵。也因为如此,雪子永远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接近。

结语

通过对《雪国》和《千只鹤》中色彩词的统计,可以看出在描写女性的时候川端对色彩词的使用的偏好。《雪国》和《千只鹤》频繁出现的红色和白色反映了两种不同的女性美。红色反映了驹子和太田夫人令人倾倒的官能之美。岛村三次来到雪国就是为了驹子,她拥有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一样的肌肤,深深地吸引了岛村。《千只鹤》中志野的茶碗上留下的口红的印记让菊治想起太田夫人,这个大自己近二十岁的女人,在他看来是女人中的名品。红色将太田夫人的官能之美渲染到了极致。白色是纯洁的代名词,叶子的美是透明的,她像精灵一般没有肉体,给岛村和读者留下的是她那优美而近乎悲戚的声音和她那严肃的目光。雪子拿着白色千只鹤的包袱皮,这种梦幻般的圣洁之美吸引着菊治,但是这样的洁白无瑕不适合菊治,所以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川端用不同的色彩词塑造了不同的女性之美。

参考文献:

[1]川端康成著.金海曙,郭伟,张跃华译.独影自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3.

[2]汪方.《雪国》中的女性形象[J].东京文学,2010(12):041.

[3]尚洁.从《千只鹤》等晚期作品看川端康成的虚幻美[J].新乡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6,20(3):120.

[4][5][6][7][8][11]川端康成著.叶渭渠,唐月梅译.雪国[M].海南:南海出版公司,2013:20,22,23,28,148,3.

[9][10][12][13][14]川端康成著.叶渭渠译.千只鹤[M].海南:南海出版公司,2013:25,46,5,1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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