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听过的情歌

时间:2022-08-21 03:23:30

知道《烟在水上》这首歌吗?那是一曲无可寻觅的痛……

甄欣是个看起来有点笨拙的女孩,是那种可爱的稚拙,这也许和甄欣喜欢睡懒觉有关。早晨,甄欣常常迷迷糊糊地登上公共汽车,一路迷迷糊糊地坐下去,有好几次,坐过了站,她只得重新打的去公司。每到这个时候,甄欣就拍着自己的脸骂自己:“在公共汽车上也睡得着?简直是头猪。”有一次,甄欣险些睡过了站时又这样骂了自己一句,身后一个男孩子竟呵呵地笑出了声。甄欣一对杏眼瞪过去,男孩忙收了笑容,脸有点红地说:“以后,我等你同坐一班车,在这一站叫醒你吧。”甄欣没说谢谢,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知道《烟在水上》这首歌吗?”

这个男孩叫陈歌,可是他不会唱歌,更不知道《烟在水上》。甄欣一直也没听过那首叫做《烟在水上》的歌,只是偶尔看到歌的名字,觉得意境飘渺,于是她逢人便问:“你知道《烟在水上》这首歌吗?”陈歌果不食言,第二天就在汽车站老老实实地等甄欣。甄欣一边拉外套的拉链一边跑过去,陈歌笑笑地看她,像看一个丢东落西的小女孩。甄欣随他上了车,坐下后就打起盹来,临睡时她嘴里还不忘咕噜一句:“别忘了叫醒我。”

甄欣不知道,陈歌一路上都在注视着她,她婴儿般的睡态,让他心里生出疼惜和爱怜。车子到了甄欣公司那站,他不得不轻轻地触了她的手臂,甄欣迷迷糊糊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还要睡,陈歌不忍再惊动她,只好陪着她一站一站地坐下去。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甄欣被惊醒了,她看了一眼车窗外,惊叫一声就冲向车门,一边跳下车一边恨恨地骂陈歌:“我和你有什么仇啊,你这么害我?我要是被炒了,非拿掉你的狗头不可!”陈歌红着脸,陪着笑说:“我陪你打车好了,看你睡得那么香,实在不忍心叫醒你嘛。”说着,陈歌果然伸手拦了辆的士,不顾甄欣的阻拦,和她一起坐进了车里。到了火炬大厦,甄欣顾不得和陈歌道别,像一枚被抛出去的小石子,“嗖”地一下就冲进了电梯。

第二天,陈歌依然在车站等甄欣。这一次他不敢再大意,在火炬那站轻轻地摇醒了甄欣。甄欣伸个懒腰说:“好舒服啊!”陈歌暗笑,他猜这个女孩子要么是个网虫,要么是个泡吧迷。甄欣自顾自地下车、进电梯,陈歌竟也跟了进来。甄欣瞥一眼陈歌,眼睛看着电梯顶说:“帅哥,这么老土,你这样追人累不累啊?”陈歌脸又一红,匆匆在二楼就跑出了电梯。甄欣得意地笑了,暗想:还是个小男孩嘛,追人一点没经验。中午甄欣和同事阿芬逛街回来,竟又在电梯里遇到了陈歌。甄欣瞪大了杏眼,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喂,跟人总不能全天候吧?你是不是没事可做啊?”陈歌到二楼后又匆匆地跑了出去。阿芬愣愣地看着甄欣,甄欣半分得意半分恼怒地说:“他早晨就跟踪我,到现在还阴魂不散。”阿芬弯下腰,笑得要岔气,她说:“甄欣小姐,你不会是没人追急了吧?人家陈歌也在火炬工作,他们公司就在二层呀!”这一次,轮到甄欣目瞪口呆了,她拍拍自己的脸,咕噜一句:“简直笨得像猪嘛!”

转眼冬天就到了。甄欣每天和陈歌乘同一班车上、下班,这成了她的一种习惯。有好几次,她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的头是靠在陈歌的肩膀上的。那样的时候,她宁愿假装尚未醒来,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心里有一点迷醉。22岁的甄欣说不清,这是不是爱情呢?

一个周末,老总要甄欣加班。甄欣心里竟涌起一抹浓浓的失落:不能和陈歌乘同一班车下班了啊。她强迫自己集中心思,做完了老总安排的工作,看看表,已经快10点了。

要是跑得快的话,也许还赶得上末班车。甄欣是尽量不打的的,几块钱,够她去韩国专卖柜台买一双好丝袜呢。甄欣冲出电梯的时候,末班车刚好进站,她一路摇着小皮包大呼小叫地奔过去,跑到车门前,竟一时收不住脚差点摔倒,幸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甄欣回头,就看见陈歌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

“你,一直在等我?”甄欣感动得声音有点发颤。

陈歌却淡淡地说:“我说过,要和你坐同一班车上下班的。”那天,也许是太累了,甄欣枕着陈歌的肩膀睡得很香,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感觉到陈歌把她裹进了他的大衣里面,而且在吻她,很轻很轻地吻。甄欣醉了,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担心那个梦会在她睁眼的瞬间,泡沫一样蒸发了。

第二天早晨,在车站遇到陈歌时,甄欣有点不好意思,她暗骂自己:“怎么做了那么个没出息的梦呢?就算是个梦,也要他陈歌做梦娶自己才对啊,自己怎么能主动呢?可看到陈歌心静如水的样子,她还是有一点失落。

接连下了好几场雪。一个周末,在晃晃 荡荡的公共汽车上,陈歌拍拍甄欣的背说,明天去冰雪大世界玩怎么样?甄欣的心狂跳了几下,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有什么好玩啊?如果赶上下大雪,被困在山里可就不好玩了。”陈歌却说:“困在山里就不回来了,和你在那儿过一辈子。”甄欣回头看陈歌,却只看到个后脑勺,他在向后座的中年男人打听去冰雪世界的旅行车的发车时间。甄欣使劲挖了挖耳朵,心想,难道自己除了爱做梦,还有幻听的毛病吗?

那个周日,是甄欣认识陈歌的日子里过得最难忘的一天。他们在雪地里玩了一整天,晚上,就守在壁炉旁聊天。陈歌告诉甄欣,他是个孤儿。他的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扔下他和姐姐跟着一个南方人走了。他的父亲和姐姐都有病,几年前已相继去世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姑妈在澳洲。尽管陈歌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甄欣还是哭了,她伏在陈歌的肩上哽咽着说:“陈歌,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离开你。”陈歌用力握了握甄欣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从冰雪大世界回来的路上,甄欣一直握着陈歌的手。经过那一夜的深谈,她敢肯定自己爱上了陈歌,现在她才不管谁主动谁被动呢。分手的时候,陈歌脱下身上的大衣,把甄欣紧紧地裹在里面说:“看你,还像个不知冷热的小孩儿,穿这么少。”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个卡通小熊的闹钟说:“以后让它叫醒你,上班别迟到了。明天,我要出差,不能和你坐班车上班了。”甄欣撒娇地用头在陈歌肩上蹭着说:“你怎么才告诉人家啊?那你可早点回来,不然,谁来叫醒我啊?”

第二天早晨,甄欣又开始一个人坐公共汽车上班了,可是,她不再在车上睡觉了。她像个听话的孩子,每天早晨闹钟一响就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那只叫个不停的维尼熊说:“陈歌,不要再叫啦,我听到的啦!”下班后,她不再去泡吧,也不敢上网,她怕陈歌会突然打来电话而她却不在家,或是她上网占线打不进。可是,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却一直没有陈歌的电话。甄欣又是担心又是气恼,常常指着那只小熊恨恨地骂:“陈歌,你真狠心。”

陈歌没有消息,甄欣想去二层他的公司里问问,却在一天中午,偶然在电梯里听阿芬说陈歌去了澳洲。甄欣听后一愣,感觉电梯在失衡般坠落下去,是啊,她怎么忘了,陈歌的姑妈是在澳洲的啊?

春天的时候,公司里又来了年轻的副总,叫何宁,是个很阳光的男人。何宁第一次见到甄欣时,眼里就闪出特别的光芒来。甄欣那时心里满满的都是陈歌,眼里就谁都容不下了。阿芬说:“傻小姐,他可是成功男士哎,有车子的,你以后就不用挤公共汽车了。”甄欣果然不用再挤公共汽车了,何宁每天都接送她上下班,像她的司机,阿芬羡慕得直吸气,甄欣却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阿芬拍打着甄欣的脸说:“你还想陈歌啊,说不定他早已和洋妞结婚了。”甄欣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啊,我还傻等什么呢?”

那晚,甄欣接受了何宁的玫瑰,也接受了他的吻。那又重又粘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时,她忽然想起了冬夜的末班车,似梦非梦的那个轻轻的吻。她下意识地抬头,似乎看到远处的车站上立着一个削瘦的熟悉的身影,她差一点叫出他的名字来。

一天夜里,甄欣从衣柜里找出了陈歌留给她的那件大衣,她把身子紧紧地裹进大衣里面。凌晨的时候,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是一个声音苍老的女人,她说:“我是陈歌的姑母,陈歌昨天离开我们到仁慈的上帝那里去了。我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小纸箱子,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地址和电话,我想,这个箱子是他留给你的,我要不要寄给你?”甄欣久久没有说话,她像在听一个遥远而古老的传说,她问陈歌的姑妈:“他是怎么死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平静依旧,她说:“我们家族有一个奇怪的病史,这个家族中的很多人都死于盛年。”甄欣又想起了冰雪大世界的夜晚,陈歌诉说他父亲和姐姐死时的平静。

一个星期后,甄欣收到了陈歌的那只纸箱子。她的心情异常平静,一层一层地打开包装,看到了两本厚厚的日记:

9月10日

――终于可以接近她了,近到可以看到她睡得甜甜的样子,还听到了她甜甜的声音,她说:你知道《烟在水上》这首歌吗?……

11月20日

――在冬夜的末班车上,我禁不住吻了梦中的她,这也许是我今生惟一的一次吻了……

12月22日

――我得离开欣儿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姑妈希望我在圣诞节前赶到她的身边,她是虔诚的基督徒,这也许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可是,我就要离开欣儿了。我必须离开她,我宁愿她恨我,也不忍带走一丝她的爱……

甄欣轻轻地合上最后一页日记。她以为自己会哭,可脸上却没有泪水流过的痕迹。何宁不停地在楼下按喇叭催她,她款款地走下楼来,何宁下车来为她拉车门,她偏着头躲过何宁的吻,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他:“你知道《烟在水上》这首歌吗?”何宁懵懂地摇头。

她坐进车里,叹口气说:“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这首歌呢?也许这首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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