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易水情结

时间:2022-08-19 04:43:37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语文课上给学生讲了多少回《荆轲刺秦王》,在司马迁的笔下,荆轲肩负燕国太子重托,带着为樊于期报仇的承诺,与燕太子丹和好友高渐离诀别,西去刺秦王,和着高渐离的筑声,荆轲慷慨悲歌。每当讲到这里,想像着西风猎猎中易水送别的场面,悲壮之感油然而生,似乎身临其境一般。同时也想,此时的易水定是波涛滚滚,寒气逼人。陶渊明《咏荆轲》有“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的诗句,这样的背景衬托着“雄发上指冠,猛气冲长缨”的义无反顾视死如归的英雄。就是认为荆轲刺秦王“实谓勇且愚”的柳宗元,也不否认“朔风动易水”的环境。于是我不止一次地想像着易水,甚至想有一天能够站在易水边亲身体验一下荆轲的壮行。

易水在哪儿?那年去易县的清西陵,历史老师说易水就流经易县,易县古名易州,恰恰是因易水而得名。想想也是,燕国就是今天的北京一带,易水是当时燕国的西部边境,荆轲从燕国西去秦,必过易水。于是从清西陵西行,远见一塔,人称荆轲塔,果然与荆轲有关!塔像是砖木结构的多层密檐式,很破败了。数了数这塔共有13层,上端有一部分已经坍塌,有些檐下的风铃已了无踪迹。旁边没有任何说明,周围也没有任何配套的建筑,有几块残碑,字迹模糊。问了当地人,说不清年代,也说不清来历。无论如何,能找到荆轲的一点踪迹,也算不虚此行。然而没有见到易水,心里还是不免失落。荆轲塔旁倒有一条沟,十多米宽,两米多深,浮土很厚,甚至没有长什么草,好像这沟从来没有流过水。这显然不是易水,就是故道也不应如此狭窄,充其量也就是一条干河沟。读过骆宾王的《易水送别》:“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贾岛的《易水怀古》中也有:“至今易水桥,寒风兮萧萧。易水流得尽,荆卿名不消”的诗句。不知他们是亲临易水凭吊荆轲还是对易水的想像。但是我相信,即使是他们那个时代的易水,也一定是宽阔无边、波涛滚滚,可以让人临水抒怀。后来得知,当年荆轲刺秦王失败,燕太子丹为了纪念他,就在此筑了一座衣冠冢,人称此地为荆轲山。辽代时在此建了寺院和塔,也有纪念荆轲的意思。如今仅存了这荆轲塔。至于易水,只知道人们解放后在它的上游修建了水库,形成了一个人为的“自然景观”,称为“易水湖”。没有人提及如今易水的流向,“易水送别”到底在哪里,众说纷纭,它成了专家们探寻的一个谜。

实际上我心里明白,荆轲的时代到现在已经两千余年,沧海桑田,易水如果有变化,也是很自然的事。更何况在上一个百年里,许多河流或者干涸或者污染,易水即使今天还在,也很可能面目全非。我见过浑浊的长江,也见过断了流的黄河,他们曾让我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想起那年到洛阳,见到龙门石窟前的伊水宛若一条潺潺的小溪,怎么也想像不出白居易在石窟对面的香山度过他最后十几年的人生,每天面对的滚滚伊水是什么样。著名的卢沟桥,那卢沟晓月的美景不知黯然失色了多少年;曾经挺立在汹涌洪水中的卢沟桥,面对着干涸的河床,凭空抒发着英雄的寂寞。有一年秋天经过,见到桥下一望无际的芦苇,更显出了卢沟桥的苍凉。

随着近些年的环境治理,两条母亲河已经大大改观。卢沟桥下修建了橡胶坝,蓄上了水,至少在卢沟桥上可以见到上游一侧平静的水面。还听说,现在龙门石窟前的伊水已经可以行船了。今天的荆轲塔已经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开辟成了旅游点。也许易水依旧在流淌。

当然我也知道,即使真的有什么遗址遗迹,也多数作成了旅游的文章。人们看到的不过是涂满了“到此一游”的灰瓦白墙,或者是散发着新鲜油漆味的庙宇,大殿里供着新塑的菩萨金身,脚下摆着功德箱,殿前燃着高高的火烛,一群群的善男信女鱼贯而入……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让人全没有了访古的兴致。但愿专家们一旦考证出易水送别之处,不要变成这样的地方。

近几年,《荆轲刺秦王》的课文,从语文课本中消失了。有些课文提到了荆轲,也是三言两语。迫于升学的压力,教师学生一般也无暇去顾及课本以外的东西。而我也没有机会继续易水的探寻,它成了埋在心底的一个情结。于是我只能在古人的诗文中徜徉,感受当年荆轲易水诀别的悲壮。还记得陶渊明《咏荆轲》中的诗句:“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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