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白宫新闻厅里的故事(连载之七)

白宫的新闻大管家们

曾经在里根时代举办过2000场新闻会的斯皮克斯也是值得多提一提的人物。在当白宫新闻发言人之前，他曾当过地方报纸的记者和总编，后成为参议员萨瑟兰的新闻秘书。 斯皮克斯在被参议院聘用之前，情报部门早已把他了解了个底儿掉。参议员萨瑟兰有个习惯，每天下午都要招呼他的助手们喝一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的斯皮克斯表示他不喝酒。萨瑟兰当场说：“这就对了，情报部门早就汇报过了，你从不喝酒”。萨瑟兰不经意间的这一披露，当时还真让这位刚从地方小镇来到华盛顿政治圈里的年轻新闻官员倒吸了一口凉气。

斯皮克斯当上白宫新闻主管之后，所从事的工作严格地讲就是管理新闻，其中包括那些只对白宫有利的消息，在传媒上刻画总统年轻有为、精力充沛、行为果断、运筹帷幄、敢作敢当的高大形象。当然也包括惩罚那些不合作的常驻白宫的新闻记者和刊登对白宫不利消息的媒体。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不干涉你怎么写新闻，你也不要妨碍我管理新闻。”

有人说，当白宫新闻发言人其实是一仆二主，他们既要维护总统的形象，又得满足记者的要求。可是，白宫想让媒体知道的和媒体自己想了解的之间常常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而这种差距就构成了对新闻发言人的日常考验。

比如，总统的身体健康一直被白宫看作是总统个人的隐私和国家的机密，必须严格保守。而另一方面，总统的健康状况又属于大众关心的事情，媒体当然想详细报道。刚一上任的里根在遭受枪击后不久，他的病历就被记者弄到手，并在媒体上广为传播。后来白宫吸取教训，采取了许多严格的保密措施。因此四年后，当里根在其第二任期内得了直肠癌时，白宫得以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来消息，并始终回避“癌症”这个词，只说总统要住院切除一个息肉。甚至为了掩盖里根手术后需要通过鼻管进食的事实，对外的照片是，里根夫人低头亲吻躺在病床上的里根，而她的头正好遮住了鼻管。

对记者消息、阐述观点当然是总统新闻助手的首要任务。总统发言人每天都要设置一个明确的话题供记者们报道，记者们把这种话题称为“当日话题”。这样做的目的常常是要把记者的注意力从白宫不想谈的话题转移开。

新闻发言人愿意设置话题，也特意要回避一些话题，但出于职业需要，他们最怕被记者指出他们在公然撒谎。老布什出于竞选策略，曾经许诺当上总统后绝不加税。当他人主白宫后，记者问他是否坚持竞选时的许诺。这时布什已经决定要适时加税，但因时机尚未成熟，不便明说，所以他回答记者：“你们看着我的嘴巴，我现在没说加税。”他的新闻发言人菲茨沃特不想在日后被记者指责为撒谎，赶快申明，称总统的财政政策将是设法“增加收入”。直到布什加了税，记者们才明白过来，菲茨沃特所谓的“增加收入”是在暗示要加税。这时，记者们可以批评布什改变了政策，但无法说他的新闻发言人当众撒谎。可见新闻发言人是多么注意维护自己的职业公信力。

当克林顿否认与白宫女实习生莱温斯基发生不正当关系时，他的新闻发言人麦柯里采取了回避的策略。因为他是知道内情的，可当克林顿自己否认时，作为助手的他就不能发表与克林顿相反的意见，所以他的策略是“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这个问题不再发表任何谈话。实在被记者逼急了，他就说：“请你看看我昨天的谈话记录，我昨天的谈话与在那之前的谈话内容完全一样。”当克林顿最终被迫承认与莱温斯基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后，他的发言人很容易就脱掉了干系。

麦柯里深知要干好新闻发言人这份差使的一些必备条件，因此，当他被选中当克林顿的发言人时，他提出了条件：不受任何限制地与总统保持接触；参加白宫的所有会议，包括每天早晨7：30的白宫办公厅厅务会议。麦柯里是一位很会赢得记者好感的新闻官。他极富口才，回答问题滴水不漏，更懂得幽默。有时，他戴着一顶纸质的帽子，上面写上“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可让许多人遗憾的是，克林顿的丑闻导致麦柯里无法发挥他的全部才能。在克林顿开始接受大法官的讯问期间，麦柯里选择了辞职。他告诉记者们：“总统误导了我，从而我也误导了你们。总统已经承认错误。但是请记住，我从来没有故意把你们引入歧途。”

接替麦柯里的是出身于新闻世家洛克哈特。受任于危难之中的他以特有的幽默方式，处理了因克林顿的丑闻而引起的一系列棘手问题。但人无完人，有一次，洛克哈特随克林顿出访欧洲。他在莫斯科的一家旅馆里居然睡过了头，没能搭上飞往北爱尔兰的“空军一号”。事后，他仍不失幽默地当众做出检讨：“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最严重地伤害了我直接为之服务的人们，为此，我深感遗憾。本次新闻会到此结束。”

凡是当过白宫新闻发言人的官员都一致认为，白宫新闻发言人是整个白宫最难干的差使，因为他身处“总统与反对总统的势力之间”。他们需要尽其所能，努力地采取阐述、哄骗、乞求、左推右挡的方式，让双方加强理解，并最终达到谅解之目的。这是一场充满幽默和痛苦的智慧之战，是一场让发言人有切肤之痛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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