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世外桃源:兴地一家村

时间:2022-08-16 03:16:59

一个小村子,小到只有一户人家,坐落在罗布泊北部边缘,深藏在库鲁克塔格山褶皱之中,方圆数公里除了高山就是戈壁。因为隐秘于千山之中,这里一直是丝绸之路与西部文明未经探索的秘境。从1876年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初探罗布泊,到后来的科兹洛夫、斯文・赫定、斯坦因、橘瑞超、亨廷顿……所有的罗布泊荒原探险队都相望于道,未能走进罗布泊腹地,原委就是没进入山中摸到小村子这个门户。

1891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为了弄清罗布泊的准确位置,第一次来到兴地,发现这里只有阿不都热依木一家居民,便把这个地方起名为“兴地一家村”。

自“兴地一家村”曝光于世,库鲁克塔格和阿不都热依木便与众多的西域探险家联系在了一起。1900年,斯文・赫定第二次进入罗布泊荒原探险考察,走进小村子,在阿不都热依木的带领下,来到了荒漠甘泉阿提米希布拉克,拿到了进入罗布泊的神奇钥匙,由此而入,发现了楼兰古国的遗址。

库鲁克塔格山,维吾尔语意为“干旱不毛之山”,位于塔里木盆地东北缘,东西走向,几乎横亘了整个罗布泊地区北岸。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如同巨人的手臂,与罗布泊南缘的阿尔金山、昆仑山一起,将塔克拉玛干沙漠闭锁在塔里木盆地,抵御着荒漠的扩张。

据记载,1880年前后,阿不都热依木与父亲帕万和他的三个兄弟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库鲁克塔格兴地沟,在沟口建立了家园。他们和大多数罗布人一样固守旧俗,以打猎和放牧为生。阿不都热依木能够猎获野骆驼,在罗布人心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在一次追逐受伤的野骆驼时,他来到了位于兴地东南100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片被芦苇遮住的溪流,这便是他父亲帕万曾经说起过的阿提米希布拉克,维语意为“60个泉”。当年斯文・赫定考察罗布泊,就是在阿提米希布拉克建立了大本营。可以想象,斯文・赫定如果没能穿过库鲁克塔格山到达兴地,就不可能认识阿不都热依木,也就无法找到水源。在这片荒漠戈壁,水源是打开楼兰古国大门的银钥匙。

毫不起眼的兴地一家村,成为进入罗布泊的重要驿站。以后接踵而来的西域探险家,无论从库尔勒出发,沿着孔雀河向东行进,还是取道库米什向南经辛格尔而行,都必须到达兴地,请阿不都热依木当向导,找到阿提米希布拉克,获取足够的淡水,才能进入罗布泊腹地。

关于“兴地”的含义,西域探险家众口一词,源于汉语“兴旺发达的地方”。而当今的西域史学家杨镰则认为,兴地的语源更为古老,应是INDIA,在西域三十六国时期曾是库鲁克塔格的代名词,在很长一段时期,也是库鲁克塔格的标志性地点。

可兴地实在太小了,小到了只有一户人家;兴地的故事太久远,沉寂了一个多世纪还是无人重提起它。但当我们走进兴地,却惊讶地发现,兴地太大了,大到了广袤无边的戈壁。由于兴地的存在,一座座寂寞的沙包变成了一段段传奇的故事,直到今天,它的主人还在演绎新的希望。

2008年春节,我们一行12人,在库尔勒开龙行青年旅社的朋友李涛杰的带领下,驾驶两辆越野车,离开了库尔勒,沿着218国道南行15公里到西尼尔镇,然后向东驶入一条国防公路,在尘土飞扬的沙石路和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开始了“兴地一家村”的考察之行。

车子奔驰在茫茫戈壁,我的心已经开始遥望烟灰迷蒙的库鲁克塔格。行驶几个小时后,一条黝黑的山脉渐渐地映入了眼帘。老李告诉我们,那便是库鲁克塔格,兴地就在山的背后。

库鲁克塔格没什么名气,但走进罗布泊的人都以它为参照物。早在一千多年前,沿着库鲁克塔格南麓进入罗布泊,也是商旅们的首选之路。途中,我们就能看到一个个烽燧,其中一个高高耸起的烽燧特别醒目,它就是丝绸之路上的兴地烽燧,位于库鲁克塔格南侧,孔雀河北岸,沿这条道向南便可抵达楼兰故城,向北穿过库鲁克塔格,就能抵达车师(今吐鲁番)。兴地烽燧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汉代古丝绸之路干道上保存较完好的烽火台,高约10米,呈立体梯形,土坯结构,一层土坯一层泥,泥中掺杂着芦苇,每隔30到40厘米夹有胡杨木。烽火台四周有围墙,西侧设有梯口,并有台阶通往烽火台顶部。由于年代久远,台阶已变成土坡。烽燧下面衣物残片和骨骼等随地可见,这是一块被盗墓者洗劫过的古墓地。

接近库鲁克塔格,公路左侧出现了一片造型奇特的大土包。这一独特地貌,在维吾尔语中叫雅尔丹,意为“险峻的土丘”,是地表不断受到水流与风力侵蚀的结果,这也是罗布泊及周边地区独特的地貌,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大自然的神奇塑造力,为神秘的罗布泊增添了奇光异彩。在一处大雅尔丹的下面,有一个保存较完好的古墓,内有精美壁画。为了开发旅游,古墓周围盖起了几排房子,据说不久的将来这个古墓将成为库尔勒的一处旅游景点。

望着一望无际的戈壁和延绵于天边的库鲁克塔格山脉,我思绪万千,如今这条干旱荒芜的路,远古时期是什么样呢?应该是人来人往,驼铃声声的吧。

库鲁克塔格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景观,大山的洼地里残留着许多核试验的痕迹,废弃的军营,试验用的掩体、房屋、铁塔和大小不等的水泥球,还有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锅形弹坑。

汽车向东颠簸了3个多小时,接近库鲁克塔格时,出现了一条向北延伸的便道,岔口处竖有路标,上书“兴地村”三个大字。

一阵骚动后,兴奋的心平静了下来。原来,这里不是兴地一家村,而是尉犁县的一个牧业村。村子位于库鲁克塔格乌塘沟中,所以也叫乌塘村。村里虽只有几户人家,但因为我们的脑子里灌满了“一家村”,又走了一路没有人烟的戈壁,能一下子见到几户人家,有如从小村庄进了大都市。据同车的李涛杰说,路边的铁牌子是库尔勒户外爱好者所立,因为他们经常到这个村子来探访,恰好离兴地一家村不远,他们索性就把这个牧业点称作兴地村。

沿着库鲁克塔格山脚东行,不远处就到了蛭石矿。据说这个矿是亚洲最大的,蛭石在建筑行业用途极广。这一带是古老的矿区,古代史书上就有库鲁克塔格山出产铅矿的记载。

在蛭石矿旁有一个岔路口,路的北边是一条巨大的山岭,像一堵无比高大的城墙挡住了去路,我们只好沿着一条蜿蜒狭窄的河道向山岭进军。爬上山岭,道路模糊了起来,许多路段被水冲得面目全非,望着两旁高耸的山体,我真正体会到了“库鲁克塔格”的含义。这真是一座不毛之山,岩石,怪石嶙峋,极度荒凉,黑褐色的山体上几乎看不到草木,只是在山沟的底部星星点点分布着少量的胡杨和柳树。冬季,沟底干旱无水,但从被水冲刷的痕迹判断,盛夏季节,沟底的车道将会变成流水的沟,一旦下雨,狭窄的沟底便会洪涛滚滚。果然,老李说,要是下雨时进这条沟,绝对难逃厄运。

进山不久,山沟越来越狭窄,汽车吃力地沿着狭窄的盘山道爬行,山谷两侧怪石嶙嶙,山崖压顶。每隔一公里可以看到水泥做的路标,年复一年风吹日晒,标记已难以辨认。据说这也是通往罗布泊核试验场的路,当年所修。接近山脊时,在一个制高点上有一座坍塌的建筑物,从石块垒砌的形状判断,像是一个哨所。据说,这里曾是古道的驿站,清朝曾在此设立哨所,镇守丝路古道。站在倒塌的废墟上向上眺望,在山脊上有个豁口,这便是库鲁克塔格山的分水岭,也是当地人所说的老虎口。翻越老虎口的路是在峭壁上开凿的一条栈道,不但坡度大,而且极其狭窄,勉强能通过一辆小车,好在库鲁克塔格山区很少下雪,不然,这条路在冬季是无法通行的。

终于到达了山岭的最高点,眼前豁然开朗。山脚下,两座平行的山体之间是狭长广袤的平川,约有200平方公里。冬季的草木已枯黄,但一条蜿蜒东去的河流在茂密的胡杨和柳树中穿行。

顺河而下,汽车在河谷中穿行半个小时后,谷底渐渐变窄,两边的山岭也渐渐合拢,形成了一条峡谷,入口处长满了芦苇。在一个被芦苇遮掩着的台地上有两间低矮的土坯房,静静地驻守在河边,这便是世外桃源兴地一家村, 当年探险家所描述的进入罗布泊的门户。

一百多年过去了,今天的兴地已不是科兹洛夫、斯文・赫定时代的“一家村”,而是“两家村”。

我们下榻的第一家主人叫亚生。

亚生一家并不是“一家村”的原始主人,他们来自罗布泊边缘的东河滩,是罗布人的后裔。十八年前,他和老伴带着三个儿子及老父亲来到了这里。经过几年的辛勤耕耘,现在家有200多只山羊,十几亩耕地,他习惯了这里的安逸生活,按他的话说,虽然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钱,但生活得很悠闲。

我们一下车,就看见在馕坑边忙碌的亚生。“一家村”深藏库鲁克塔格山,一年四季几乎没人光顾,是被世间遗忘的角落。见到我们,亚生非常高兴,紧忙把我们让进了房子,从馕坑里掏出热腾腾的馕让我们吃。

晚上,我们围在火炉旁边,拿出在城里买的食品和酒,和亚生聊到了好晚。从他那里我们得知,兴地以东的辛格尔现在仍然有草有水,和早期的罗布泊探险家描述的荒漠绿洲没什么两样,只是辛格尔现在被划入军事,不许放牧了。阿提米希布拉克也确有此地,亚生年轻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讲过,从兴地到那里骑骆驼要走三天。在罗布人的眼里,60代表多,1000代表非常多,“60个泉”就是有很多泉水的地方,那里有众泉汇成的溪流,有成片的红柳和芦苇,也曾是野骆驼的家园。野骆驼是非常敏感的动物,机警而胆怯,其视觉、听觉、嗅觉相当灵敏,有惊人的耐力,一旦受到惊吓,可连续奔跑数十公里。20世纪五六十年代罗布泊一带的野骆驼至少有四五千峰,八十年代初估算也有700峰左右,而现在仅剩几十峰了。据中外科学家调查,目前全世界的野骆驼不到一千峰。

亚生告诉我们,他的两个小儿子在尉犁县城上过学,朋友也都在县城,将来肯定要离开兴地。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大队长尤努斯一样,能有更多的羊,将来给残疾的大儿子娶个媳妇。亚生的大儿子库尔班江是个残疾人,从小就靠双拐行走,自从来到了兴地后,再也没有离开库鲁克塔格山。库尔班江不懂汉话,也不善于表达,但他待人之诚溢于言表,我们一进屋子,他就不停地往火炉中添柴,生怕我们冻着。亚生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1928年,贝格曼在兴地参加了一个百年来库鲁克塔格与罗布荒原最为隆重热烈的婚礼,帕万家族的四对堂兄妹结为“世纪良缘”。贝格曼对“兴地的婚礼”的描述也成为《考古探险手记》一书中的亮点广为流传。在贝格曼笔下,婚礼的当天,一家村像节日般热闹,夜晚灯火通明,人流熙攘……我们也很想参加亚生大儿子的婚礼,也想置身于“兴地的婚礼”喜庆之中,但这大多是不可能的,兴地一家村毕竟离都市太遥远了,可我们与亚生一样有着美好的祈盼,便对亚生说,办喜事时一定告诉一声,我们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新人的。

第二天,我们顺河而下,来到了一公里外的第二户罗布人家。

主人尤努斯是土生土长的库鲁塔格山居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的庭院坐落在兴地峡谷的入口处,依山傍水,庭院虽没有围墙但整个院落都被百年的红柳和胡杨所包围,靠山坡的一角有一个羊圈,木桩上搭着一个马槽。这个马槽非同一般,一看就知道是罗布人过去用过的卡盆,也就是用完整的胡杨树凿成的木船。卡盆从何而来?尤努斯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在他小的时候就有这个马槽。我很纳闷,莫非阿不都热依木使用过这个卡盆,在碧波荡漾的罗布泊或孔雀河捕鱼狩猎。也许传承了祖上的辉煌,尤努斯在库鲁克塔格山区的游牧民中有很高的威望,人们都称呼他大队长。他是这一地区名副其实的大巴依(维吾尔语意有钱的老爷),家里有800多只山羊,200多亩耕地,也许他太富有了,祖上留给他的耕地已撂荒多年,平整的土地被高高的芨芨草淹没,已看不出是曾经耕作过的田地。

尤努斯是阿不都热依木的孙子。他的祖上阿赫迈德・帕万世代生活在库鲁克塔格,早期的探险家都曾提及帕万的名字,以及他人丁兴旺的家族,甚至有人说,在库鲁克塔格游牧的山民都出自同一个祖先,那就是帕万的远祖。

距离院落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包,那里曾是尤努斯爷爷的家。一百多年过去,山包周围长满了蒿草和芦苇,曾经演绎过兴地婚礼的房屋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一堵摇摇欲坠的残墙。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残墙上有两个佛龛,在当今只信伊斯兰教的维吾尔风格建筑中是绝对看不到的。可以想象,一百多年前,库鲁克塔格一带的罗布人也曾受佛教文化的影响,他们也是佛祖释加牟尼在罗布荒原的古文明传承者。

尤努斯出生在兴地“一家村”,在库鲁克塔格山中度过了半辈子,至今他还能回忆起儿时和爷爷在一起的事情。爷爷他们去60个泉猎野骆驼,他每天都要爬上屋前小山坡眺望,期待着他们满载而归,因为只要能猎一峰野骆驼,就够全家人吃上一个冬天。

在尤努斯家南面不远处有一片麻扎(维吾尔语意为墓地),那便是帕万家族的墓地。茫茫戈壁,几个坟包显得异常寥落,冷清。尤努斯指着一个圆顶的大麻扎说,他的爷爷阿不都热依木就埋在那里。大麻扎直径5米,高5米,是典型的伊斯兰建筑风格,但在麻扎顶端没有月牙标志,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原木桩。麻扎圆顶上有一个大窟窿,借助透射的阳光可以看到,圆坑中央安放着两个土块垒砌的墓穴,其中一个有被挖掘的痕迹。尤努斯告诉我们,他的爷爷和奶奶都安放在这个大麻扎里,几年前爷爷的墓地被盗过,他又将其重新收敛入土安葬。

一个多世纪以来,罗布泊考古的重大发现多次震惊世界,但兴地始终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惟一记录了辉煌过去的是兴地沟山崖上的一幅幅岩画。

兴地岩画在兴地峡谷的中部,离尤努斯家直线距离不足5公里。虽说是冬季,但兴地峡谷中的河水没有完全封冻,我们在尤努斯的羊倌带领下,时而在冰上行走,时而登上河岸,在蜿蜒曲折的峡谷中走了两个多小时,穿过一片茂密的红柳丛,终于到达刻有岩画的峭壁下面。

这是一幅长约10来米,高约5、6米的岩画,由上百个图案组合而成,涉及到捕猎、放牧、杂耍、建筑等内容。从岩画表面的风化程度看,岩画不是一个年代所刻,石壁上部的岩画比下部要早许多年。据资料考证,兴地岩画是匈奴人在西域活动期间的产物。匈奴势力在公元前二世纪才到达塔里木盆地,兴地岩画也应产生于公元前二世纪以后。可以想象,兴地曾经绿树成荫,溪流纵横,是丝绸之路一条热闹的商道,络绎不绝的驼队和马队经过这里,在山崖镌刻上了他们商旅的生活。20世纪二三十年代,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也曾两次在兴地停留,全面记录了岩画内容。

兴地峡谷虽说人迹罕至,但兴地岩画已遭到严重破坏,一些地质考察和区域规划人员在岩画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在一处精美的岩画上我们就发现了“尉犁区划队”字样的岩刻。为了保护这一原始游牧民族留下的文化遗产,2000年兴地岩画被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尉犁县人民政府也为保护兴地岩画在此立碑。

兴地一家村不仅是一个隐秘之地,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这里也是个敏感之地。据亚生说,辛格尔和破城子现在都有哨兵把守,巡逻兵也不时地到兴地巡查。如发现外人,他都要通过无线电话向乡派出所报告。听他这番话,我们放弃了从辛格尔和库米什返回的计划,改道从营盘返回。

在古西域三十六国中,有两个王国的命运与库鲁克塔格密切相关。一个是盛极一时,却又神秘消失的楼兰;另一个就是与库鲁克塔格相伴,以辛格尔绿洲为中心的山国。兴地沟正是沟通罗布洼地和吐鲁番盆地的重要道路,称之为“墨山国之路”,起点就是兴地沟以南25公里的营盘遗址。

沿兴地沟徒步向南穿行,沿途有许多石块垒砌的遗址,有的像烽燧,有的像哨所。

告别兴地沟,涓涓流淌的兴地河也渐渐消失在库鲁克塔格山北边的冲击扇中,我们沿着干枯的河道向营盘走去。营城北靠库鲁克塔格山,南临孔雀河岸,是一个周长900余米的圆形城堡,周围有上百座古墓,是迄今罗布泊地区最大、文化内涵最丰富的墓葬群之一,是丝绸之路上一座名扬中外的古城,被历史学家称为“第二楼兰”。

离开营盘,沿孔雀河向218国道驶去,途中,我们考察了孔雀河畔的太阳墓遗址。

罗布荒原和库鲁克塔格山脉远去了,我的思绪却凝滞在“一家村”升起的炊烟里。

阿不都热依木和他的家族没有离开库鲁克塔格,没有离开兴地一家村。在感到欣慰的同时,我也看到,在现代文明无孔不入的今天,罗布泊的大开发已经开始,人类无休止索取,罗布泊和库鲁克塔格的生态环境已受到严重威胁,轰隆隆的机器声打破了远古荒原的沉寂,野骆驼的家园阿提米希布拉克或许已经不复存在,广袤的罗布荒原已经难以寻觅野骆驼的踪迹。水草茂盛的兴地河谷,一个世纪前也曾是野骆驼、马鹿、棕熊、盘羊、羚羊的家园,可现在就连野兔子也难以看到。再过一个世纪,兴地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是今天的“一家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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