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留学生语音偏误调查及教学对策

摘 要： 本文通过对南京农业大学非洲留学生的语音状况进行调查，分析总结了留学生在单元音、声母、双音节、三音节和声调等不同维度中表现出的偏误，并根据统计数据分析了非洲留学生的语音偏误类型与特点。针对这些特点提出了增强非洲留学生汉语语音教学效果的可行性措施，以期为对外汉语语音教学提供有益的借鉴。

关键词： 非洲留学生 语音偏误 声母 韵母 声调

引言

随着世界各国“汉语热”的兴起，对外汉语教学事业蓬勃发展。赵元任先生曾讲“学习外国语……发音的部分最难，也最要紧”[1]P156。语音学的理论知识技能是对外汉语教师应具备的基本条件，利用对比进行语音教学可以显著增强教学效果[2]P74。然而在对外汉语教学实际中，汉语学习者和教师对语音则不像初学时那样重视，结果是学习者说汉语时总带有“洋腔洋调”。其实，语音是语言的物质基础，只要一张嘴，哪些音没有学好，一定就会立刻露出马脚[3]P18。可见，语音教学在对外汉语教学中非常重要。

对外汉语中语音教学的重要性已经受到学界专家学者的关注，关注焦点具体包括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语音学习方法研究[4]P66、由汉语拼音诱发的汉语学习者的语音偏误分析[5]P32、对汉语音素、声调、语调的特点及其教学法的研究[6]P76，汉语语音教学的地位、目标、语音理论的作用、轻重音和语调的重要性及《汉语拼音方案》的运用[7]P1-4，等等。其中，对母语为英语的欧美学生及东亚、东南亚国家留学生的语音研究最多，而对非洲留学生的语音偏误研究则存在很大的不足。

本文以南京农业大学在校留学生为调查对象，设计了专门的语音调查语料对他们的汉语语音状况进行调查，并总结了非洲留学生的汉语语音偏误的表现与特点。针对这些偏误提出了一些可行性的语音教学对策，希望对面向非洲的汉语国际教育有所帮助。

1.调查对象与调查方法

本文以南京农业大学的23名非洲留学生为调查对象，这些留学生分别来自肯尼亚、苏丹、莫桑比克、喀麦隆、埃塞俄比亚等国家。

为了判断调查对象的实际汉语水平，我们先对所有调查对象进行了初期测试，结果显示：汉语水平初级的有15人，汉语水平中级的有8人。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同时方便调查结果的分析与记录，我们把他们的信息简化，详见表1。为了进一步区分信息简化后名称相同的留学生，我们把序号为5和21的“卡*”分别标记为“卡*1”“卡*2”，把序号为9和11的“特**”分别标记为“特**1”和“特**2”。

Z音调查问卷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为现代汉语单元音考查项，包括弧o、e、i、u、ü六个单元音;第二部分为汉语声母考查项，包括21个声母和y、w两个半元音，以及它们与单元音拼成的音节23个;第三部分为双音节考查项，选取了《走进汉语初级听说》中的双音节词语65个;第四部分为三音节考查项，选取了《走进汉语初级听说》中的三音节词语14个。在单元音、声母和单元音拼读的音节及双音节和三音节上又加了声调，共有带声调音节219个，以便于对留学生声调状况进行考查。因篇幅所限，调查问卷略。

将每个留学生对照上述问卷的读音录制下来，形成音频语料库，然后对每个留学生的音频材料进行整理分析。23名调查对象的音频材料均有效。本文的分析都是基于上述调查，我们将分别对这些考查项做分析。

表1 非洲留学生信息

2.非洲留学生语音偏误调查结果分析

2.1单元音发音偏误调查结果及分析

现代汉语中，有十个单元音，分别为[a]，o[o]，e[γ]，ê[ε]，i[i]，u[u]，ü[y]，-i[？尢]，-i[？尥]，er[？^]。由于单独考查ê[ε]、-i[？尢]，-i[？尥]、er[？^]较困难，因此以其他六个单元音作为考查项，考查学生单元音发音情况。

非洲留学生单元音偏误率情况详见表2。

表2 非洲留学生单元音偏误率统计表

对比非洲留学生在六个单元音方面的语音偏误率，可以发现偏误较少的是弧o，而发生偏误较多的是e和ü，偏误率都高达65.2%。

2.2声母及半元音发音偏误调查结果及分析

现代汉语语音系统中，有声母21个，分别为b[p]，p[ph]，m[m]，f[f]，d[t]，t[th]，n[n]，l[l]，g[k]，k[kh]，h[x]，j[？H]，q[？Hh]，x[？揶]，z[ts]，c[tsh]，s[s]，zh[t？X]，ch[t？Xh]，sh[？X]，r[？[];半元音两个，为y和w。本文中，我们考查了留学生单个声母发音的情况，以及声母/半元音和不同单韵母拼读的发音情况。

根据23个非洲留学生的发音情况（因篇幅有限，具体发音描述从略），我们以声母为单位统计了他们的偏误率，小数点后保留2位小数，详见表3。

从偏误率来看，偏误率最高的是声母c（82.61%），最低的是声母g（30.43%）。仅有声母n、g、k、h的偏误率在50%以下，其他19个声母的偏误率都在50%以上。

从上述调查结果的记录可以看出非洲留学生在声母及半元音方面的特点：

（1）初级汉语水平的留学生声母发音情况较差，中级情况较好;

（2）非洲留学生受英语影响较大，将英语字母读法迁移到汉语声母的读音中;

（3）不少学生在读单个声母时，借助单韵母（尤其是唬┫嗥炊脸鲆越档头⒁裟讯;

（4）所有声母中，发音最差的为b、p/q、x/c、s和zh、ch、sh、r。学生常把c、s混读，zh、ch混读。

表3 非洲留学生声母及半元音偏误率统计表

2.3声母和单韵母拼读情况及偏误分析

非洲留学生声母和单韵母拼读情况详见表4。为了方便考查关于声调的偏误情况，我们给声母和单个韵母组成的音节加上了声调。统计声母和单韵母拼读情况的时候，只看留学生拼读的音节正确就认定为拼读正确，声调的偏误我们在2.6节里专门统计和分析。

表4 非洲留学生声母和单韵母拼读情况及偏误率

从表4的统计数据可以看出，偏误率最低的是f灰艚冢其次是b弧m弧li、ni、su，偏误率分别为17.39%、21.74%、21.74%、26.09%、26.09%。而偏误率最高的是chi，达到86.96%，只有3个人读对;其次是ju、qu、za、ci、shi，偏误率都是82.61%，只有4个人读对;再次是zhi、xu、de、ri、he，偏误率分别高达78.26%、73.91%、60.87%、60.87%、56.52%。其他音节的偏误率都在50%以下。

这些偏误率较高的音节：chi、ju、qu、za、ci、shi、zhi、xu、de、ri、he，包含了声母zh、ch、sh、j、q、x、z、c、r、d、h，而这些单个声母的偏误率本身就是较高的，详见表5。

本来偏误率不是太高的单个声母j、q，在组成单音节后偏误率反而提高了，这是由于《汉语拼音方案》中规定j、q、x和ü相拼时要去掉两点，看起来是u，因此留学生在读ju、qu时多数人会读成j、q和[u]相拼，使得偏误率升高。

类似的还有zhi、chi、shi、z、h，但是在音节中的偏误率升高的原因可能与单个声母掌握不牢固有很大的关系。

表5 声母偏误率和单音节偏误率对比表

2.4双音节拼读情况及偏误分析

对23名非洲留学生双音节拼读情况进行分析，得出表6。从这个偏误率统计表中可以看出，偏误率在50%以上的有12人，占总人数的52.17%。初级汉语水平的15名留学生中偏误率在50%以上的竟有11人，占初级汉语水平总人数的73.3%;中级汉语水平的8名留学生中偏误率在50%以上的有1人，偏误率在40%以上的有2人，偏误率在30%以上的有2人，其余3人都在30%以下。

声母和韵母是语音基础，单个声母和韵母偏误率高的留学生在双音节拼读中的偏误率也高。

表6 非洲留学生双音节拼读偏误率统计表

2.5三音节拼读情况及偏误分析

非洲留学生三音节拼读情况及偏误率详见表7。从统计表中可以看出，非洲初级汉Z水平留学生中有2人的偏误率是100%，偏误率在50%以上的有14人;中级汉语水平留学生中偏误率都居高不下，在50%以上的有7人，只有1人偏误率最低，仅为7.14%。从表中可以发现，在三音节拼读偏误方面，非洲初中级留学生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状态，偏误率高的学生一个也念不对，偏误率低的同学只念错几个。

表7 非洲留学生三音节拼读情况偏误率统计表

2.6声调偏误情况及偏误分析

根据调查问卷，从单音节到双音节、三音节，共有219个涉及声调的音节。表8为非洲留学生声调偏误率情况的统计。

从统计表中可以看出，声调方面的偏误率普遍较高，偏误率在50%以上的有12人，占总人数的52.17%，偏误率最高是68.64%，最低的是4.55%。

表8 非洲留学生声调偏误率统计表

3.非洲留学生语音偏误原因及教学对策分析

3.1语音偏误原因分析

不难看出，非洲留学生在汉语发音上存在各种问题。初学者在语音发音上问题较大，而中级留学生虽然语音面貌较好，但在个别发音上仍存在顽固性偏误。根据上述调查结果分析所得的非洲留学生语音偏误情况，我们对他们产生偏误的原因做出如下归纳分析：

3.1.1母语的干扰。汉语拼音有21个声母，39个韵母[8]，由于很多音素是其他语言里没有的，因此留学生常常会用其母语中类似的音素代替其发音。另外，还有一些是跟留学生的母语里某些音素相似的，这些都会使他们混淆，导致偏误。鲁健骥先生就提出：“就语音来说，母语干扰是主要的偏误来源。”[9]P46

受母语干扰产生的偏误，在初级留学生的汉语发音中较为明显。例如，非洲留学生在读有后鼻音（ng）的音节时，往往带一个尾音[kh]，即将后鼻音最后的g单独发音，这便是受到其母语语音系统影响而产生的偏误。

3.1.2英语负迁移。从上述表格中呈现的发音偏误情况看，英语作为除了母语以外最常用的第二语言，对留学生在汉语发音上有着很大的影响。不论是初级还是中级留学生，在单元、半元音和声母发音上，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英语的影响，尤其是初级汉语水平的留学生常常将元音或声母读做英语字母音。这一偏误十分普遍，反映出英语的负迁移作用比较强大，同时反映出留学生对汉语语音系统掌握得不够牢固。

英语负迁移的另一个表现是留学生对汉语语音中送气与否的掌握受英语影响较大，发音方法不对。因为英语中没有送气与否的区别，非洲留学生在读[p]、[ph]时偏误率普遍较高，实践发现，有些留学生把送气音发成不送气音，像“跑”读成了“饱”、“考”读成了“搞”。这是因为汉语里送气与不送气具有区别意义的作用，而英语没有送气与否的区别。

3.1.3语音练习差异。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留学生对汉语语音的练习有差异。有的留学生在课堂之余仍会练习汉语发音，具有较强的学习意识，因而语音面貌较好。而有的留学生只在上课期间学习和练习发音，课后不做任何复习巩固，导致其发音时只能根据模糊的记忆，并结合自身的语言习惯进行发音，产生各种偏误。这一原因导致的偏误若不及时纠正，则会固化，导致顽固性偏误的形成。

3.1.4对《汉语拼音方案》中的规则掌握不牢。《汉语拼音方案》中有一些人为规定的拼读规则，留学生很难熟练掌握这些规则。

最突出的有两个方面：

（1）规定以ü开头的韵母与声母j、q、x相拼时，可以写成u。这种省略容易让初学汉语的留学生产生错误的理解，他们会把j、q、x后面的ü[y]发成[u]。

（2）y、w的加写和改写规则。y和w是起隔音作用的字母，没有算在声母里面，学界常称之为半元音。这些规则对中国学生来f都很复杂，何况是留学生。

（3）对z、c、s、zh、ch、sh、r加元音这样的音节产生偏误的频率较高。

3.1.5学生对声调的基本音准把握不住。从表8显示的留学生声调的偏误率来看，偏误率最高的是68.64%，最低的是4.55%。而且从调查录音来看，声调偏误率高的留学生对声调的基本音高没有很好的把握，所以才会在调查问卷的219个音节中频频出错。另外，留学生对轻声掌握不够好，调查问卷中涉及的轻声音节有6个，调查中发现很少有留学生能够完全读正确。

3.2语音教学对策分析

语音是语言的物质基础，不恰当的语音教学方法必定导致语音教学大打折扣。语音教学与词汇教学、语法教学等不同，有着自己的特色[10]P234。留学生语音偏误分析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对留学生语音偏误的研究分析，目的是服务于教学，以更好地解决语音教学中出现的问题。

根据调查分析的非洲留学生语音偏误，结合前贤时彦的研究，我们总结出如下语音教学对策：

3.2.1在汉外对比中进行教学。对外国留学生来说，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其学习需要一定的参照物。将留学生的母语语音和汉语语音进行对比，有助于留学生更好地把握汉语语音系统。汉外语音系统之间的差异是语音教学的重点，两者相似的地方更是重点，留学生产生偏误的地方，往往是两者相近的语言点。因此，教师应有汉外语音系统对比的意识，并采用适当的教学方法，让留学生意识到母语和目的语之间语音的差异，最大限度地降低母语的干扰[11]P132。

3.2.2加强汉语和英语语音系统的对比，最大限度地降低英语对留学生语音学习的负迁移。英语作为除了母语之外的第二语言，是对外汉语教学中使用较多的语言。对外汉语教师应该有意识地让留学生了解汉语和英语语音系统的差异，尤其汉语拼音字母发音与英文字母发音的区别，从而有效降低英文字母发音对留学生的影响。

3.2.3进一步增强语音教学的实践性。语音教学的目的就是让学生用正确的汉语语音与人交际。对外汉语教师应结合留学生的交际需要和愿望，布置一些和课堂教学内容密切关联的实践作业，让学生在课余时间仍能够有练习语音的机会，并能够在与中国人的交流中切实提高汉语发音水平。

3.2.4注重讲解《汉语拼音方案》中人为规定的规则，尤其是ü上两点的省略，以及y、w的加写和改写规则。让留学生看到音节知道怎样拼读，懂得如何在实际使用中拼写正确的汉语音节。而对于偏误率较高的z、c、s、zh、ch、sh、r加元音这样的音节，可以借鉴国内小学采用的整体认读教学方式，简单易学。

3.2.5合理组织声调教学，要先定“基调”，即先教高平调第一声，并以此为基调，再教三声、四声、二声，突出四个声调平、升、曲、降的特点，让学生印象深刻[12]P102。同时要注重对留学生进行轻声和变调的训练。准确而简明地告诉留学生什么情况下用轻声，让学生感受不同声调在不同场合的变调。通过大量练习让学生真正掌握好汉语的声调发音，摆脱“洋腔洋调”的怪圈。

4.结语

本文以23名非洲留学生为调查对象，分别从单元音、声母、单音节、双音节、三音节和声调六个方面考察了他们的汉语语音偏误状况，分析总结了他们的偏误特点与产生原因，并提出教学对策。因时间所限，此次调查有两点不足，一是调查对象并未全覆盖非洲所有国家，调查对象的数量也有限;二是考虑到调查对象的汉语水平，对于轻声、变调涉及较少，没有涉及语调。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这次调查尝试让我们大致了解了初中级汉语水平的非洲留学生在语音偏误方面的特点，希望能为面向非洲的汉语国际教育提供一些帮助，并希望后续调查能进一步完善这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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