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金像奖影片中的音乐研究

时间:2022-08-14 03:08:54

奥斯卡金像奖影片中的音乐研究

[摘要]奥斯卡金像奖中有四项奖触及音乐,最佳配乐、最佳主题歌、最佳音响和最佳音效。音乐是无声的语言,是影片剧情的情感延伸。西班牙著名导演卡洛斯·绍拉曾经说:“文学的尽头是音乐。”音乐在电影的抒情方面至关重要,它能够表达文学和绘画无法达及的审美高度。电影中的音乐显而易见的作用在于,表达人物的内心情感,刻画人物的性格特征,延展故事情节内容,填补空白的画面,电影中的音乐无所不及,与文学、摄影、绘画、舞台布景等艺术共同担当起电影艺术的任务。

[关键词]音乐语境;全景式配乐;音乐审美

一、奥斯卡金像奖影片中的音乐语境

音乐,流动的艺术,它的语境是在流动的音响中搭建起来的。一串美妙的乐音,一首激越的主题曲,就能够表达出影片意犹未尽、情感起伏连绵的心境。音乐达此目的的途径是采用有序排列的乐音,起落有致的节奏,在曲作者的精心构建下,塑造出动人的音乐形象,流动的音符一旦与受众的情感巧妙相遇,就此进入电影音乐的审美状态。所谓音乐语境,即在乐音体系下组成的音乐思绪,情感世界。由李安执导的《断背山》是进入奥斯卡主流影线的一部音乐与画面完美结合的影片,故事讲述美国怀俄明州两位青年在寂寞山区牧羊邂逅的恋情,一把悠扬懒散的吉他洋洋洒洒溢出缥缈的音符,恩尼斯·德尔·玛和杰克·特威斯特在寂寥的乡野牧羊,剽悍的马,威风的牧羊犬,巍峨的群山和着这闲散的吉他在山间回荡,一种脱离凡境、远避红尘的逍遥感觉油然而生。处于香港都市的李安大致厌倦熙熙攘攘的市井文化,他将镜头瞄向美国怀俄明州这块乐土,不仅为自己挣脱红尘找到了一块净土,同时,也为电影观赏者带来极美的视觉享受。这一避世寻幽的“精神疗法”,为他挣得荣誉。美学家黑格尔早就注意到音乐在审美中的地位,他在他的《美学》一书中这样写道:“音乐表现的内容是内心生活本身,即主题和情感的内在意义。而它所用的声音又在艺术中最不便于造成空间的形象,在感情存在中是随生随灭的。所以,音乐凭借声音的运动直接渗透到一切心灵运动内的发源地。”[1]音乐语境不单单囿于有声的旋律,有时候也以人美妙的歌声加以诠释。大家对第70届获11项奥斯卡金像奖影片的《泰坦尼克号》记忆犹新,导演詹姆斯·卡梅隆与曲作者进行了一次完美的声像结合,其间由歌唱家席琳·迪翁所演唱的那首《我心永恒》受到无以计数的歌迷的追捧,萦绕于耳的那首英文歌曲是在泰坦尼克即将毁灭时出现的,激昂的歌声似乎将冰雪融化。导演卡梅隆所设计的这出戏,将人的生死与浪漫的爱情等量齐观地进行了探讨,音乐的力量是超然的。当席琳·迪翁的歌声渐静,船头上那支弦乐队的乐声在轰乱的人流中再度响起,超然的浪漫与极度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人的情感也随着跌宕起伏的乐音在飘摇,在晃动,是快乐地去天堂,还是恐惧地下地域?瞬间,欣赏者的情绪进入到超越时空的浪漫夹层,这种度生死之外的超然感是在“音乐语境”中建立起来的。如果没有音乐帮助我们腾跃,还没等巨轮沉沦,我们恐怕就被行将到来的死亡吓破了胆,就没有勇者的抗争,那位上流社会的风流小姐罗斯也就不会逃过那次海难,存活了下来,“冰海沉船”的故事,也就荡然无存。在此,音乐的寓意就不仅是用快乐、愉悦来解释,它的含义要比艺术本身深刻得多,抽象的隐喻大有对人面对死亡的嘲弄,是人超越生命层面的一种假设。德国美学家叔本华在这方面是研究得比较透彻的,他对音乐那些“隐喻”的意思这样作精辟的论道:“音乐所表现的不是这样或那样个别的和一定的快乐,这样或那样的痛苦和悲哀,恐惧,狂欢,或喜悦和心灵的宁静,而是表现快乐、悲哀、恐惧、狂欢、喜悦、心灵宁静的本身,某种程度上是in abstructo(抽象地)。”[2]

二、影片中的全景式配乐

全景式配乐(generalized score)在影片中占据着相当的地位,这种方法意在表现电影总体和局部的一种气氛和情绪,音乐以一种固定的旋律或节奏反复出现,构成音乐式的人物性格特性。获第48届奥斯卡音响奖的《大白鲨》,是一部极度恐怖阴森的影片,导演要求制作出大出海中之王鲨鱼本身一倍的模型,加上怪异的音响、粗粝的和声和恐怖的打击乐的配合,电影收到了令人惊厥的效果。影片开始采用火车疾速前进的节奏声,画面切入迷乱的海底,到处是工业弃之的废物,深不可测的海底世界孕育着可怕的生命体,人类为了生存,污染了空气,破坏了海洋,捣毁了农庄,毁灭了生物链条……镜头转而对着一群在郊外野营的年轻人,怪诞的口琴声在空中飞旋,篝火边污浊的气流中,两性在嘴对嘴的亲热,女生将烟头递给亲爱的伙伴,所有这些,都昭示着人类不文明现象必将惹来祸患。《大白鲨》影片没有什么动听的旋律,有的只是杂乱的音响堆砌,罗伯特·霍伊特、罗杰·赫曼等人是本片音响的制造者。影片中鲨鱼第一次出现时是在阳光明媚的沙滩,孩子、妇女、老人都在水中嬉戏,只有布洛迪警长的目光中透着丝丝忧郁。一位阔绰夫人走近他打趣:“布洛迪警长,你太紧张了。”一边说话,一边还为警长揉肩。但是,身边的美女丝毫没有减少他对海滩的警觉。他目光远眺,双眉紧锁。突然,海面有人在呼救,恐怖的音乐响起,急促的节拍与铜管乐狂躁的音响并行,预示着眼前危险的来临。电影没有出现大白鲨的全部身影,导演将红红的血色与人的呼救叠置在一起,加上阴森恐惧的乐音,一幅鲨鱼袭击人的画面油然而生。在《大白鲨》影片里,曲作者采用全景式配乐的方法,每当鲨鱼出现时,总会伴着交错急促的节奏、不协和的声音和怪异的和声。音乐在该影片里完全起到了主导作用,它的意思很明了,就是以音乐加音效来烘托气氛,启发人的灵智,让你明白事理。当然,这一手径并不是所有的观众都会“读解”。门德尔松在论及音乐时曾经说过:“人们常常抱怨说,音乐太含糊,耳边听着脑子却不清楚该想什么;反之,语言是人人都能够理解的,但对于我,情况却恰恰相反,不仅是就一段完整的谈话而言,即便是只言片语也这样,语言在我看来是含混的,模糊的,容易误解的;而真正的音乐却能够将千百万种美好的事物灌注心田,胜过语言……”[3]音乐的语意尽管有些深奥,甚至是令人费解,导演和曲作者还是愿意竭尽全力地将那些美好的乐章灌注到影片中,让你的欣赏品味,随着影像的流动而一起升华。音乐和音响的通道在电影中从上到下全部被打开,我们在观摩电影艺术时,观者能够充分领略声音的魅力,感受玄虚与惊艳的电影效果。

三、电影音乐的审美特征

电影自从介入有声艺术后,就体现出时间的价值与真实感,音乐在电影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作用。诉诸多种艺术的电影如何从其他艺术中分离出来?我们首先要了解电影与哪些艺术结合。电影诞生由无声至有声,从手工绘画到摄影照片,到投影画面,到有声、彩色、宽银幕,最后到达3D技术时代,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它集绘画、摄影、雕塑、哑剧、舞蹈、灯光、文学、戏剧、音乐于一体,既借助了姊妹艺术的某些功能,同时又独立成章,不为其他艺术的附庸。在此,我们就音乐在电影中的审美特征进行仔细的探索。

音乐(music),是时间的艺术,它与画面持续相互运动,使得电影超越了静态的美术和雕塑的局限,同时,飞跃了音乐与诗歌的层面,在流动的时间状态中诉诸情感。音乐审美首先要理解音乐的语汇,旋律、节奏、和声、调式、音色等因素是音乐表达情感的要素。当然,在电影音乐的审美里,我们不可能在瞬间仔细地去分辨上述音乐的诸要素,而是将它的声音作为一个有声的整体去把握,幻化构想的银幕音乐与电影具象性的人物相结合,就构成鲜活灵动银幕形象来。我国著名学者王朝闻认为:“人们在欣赏音乐时的审美活动可分为四个阶段。即知觉——联想——情感——思维,通过人的活动,有序地将音乐化解,并进入深层的审美效应。”[4]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是前苏联C·罗斯托茨基执导的一部描写战争的佳作,影片将几位女红军战士置于俄罗斯森林中去表现,清澈的湖面,峻拔的苍松,林中的寂寥,山野的芬芳与严酷的战争揉在一起,组成一曲混合交响。此间,导演特意安排了吉他和竖琴这两种特色乐器,美妙的旋律用于女战士回忆妈妈、爸爸和未婚夫,或者一个曾经引起她喜欢的小伙子。叮咚作响的琴声与姑娘心中美好的回忆恰巧构建起一幅美丽的画卷,这是对未来远景的憧憬,对宁静生活的寄望,“声画”同一的步调让人明了影片中的寓意:眼前的一切行将过去,伟大的俄罗斯一定能够越过战争的硝烟,闪射出耀眼的光轮。欣赏者所做的工作是听辨出乐器的音色,理解导演的意图,至于音乐的调式、节拍、旋律的造型等,你可以暂且不去理睬,而只需随着音乐的律动,借助想象与联想进入审美的境界就是了。尼采有一段论及音乐的话,也许用在此间能够帮助我们来揭示音乐的内涵:“语言作为现象器官和符号,绝对不能把音乐的主题内容加于披露。当它试图模仿音乐时,它同音乐只能够在一种外表的接触,我们仍然不能借任何抒情的口才向音乐的至深内容靠近一步。音乐抒情难于用语言加以解释,它与人的心灵直接相通。”[5]

音乐的审美在影片中不能够脱离影中人物而踽踽独行,它的美意在揭示银幕中那些鲜活的生命,以音乐的特殊审美功效,高标出导演、编剧、曲作者不凡的视野,他们所取悦的不仅仅是观众,而且是塑造影中人之本身。1964年好莱坞推出的巨片《窈窕淑女》,以音乐所独有的审美视角博得观众的认可,该片一举刷新美国历史票房纪录。紧接着在1965年,好莱坞在此基础上再铸辉煌,《音乐之声》的问世,将美国电影业推向至高无上的巅峰。由著名导演罗伯特·怀斯导演的这部影片,推荐由百老汇歌星茱莉叶·安德鲁斯出任主演,该演员在影片中《孤独的牧羊人》里尽展歌喉,花腔之声在高亢的旋律中跳跃翻飞,灵巧自如。美妙的声音拓展出剧中人物玛利亚美好的心灵,求真行善的高贵品质。音乐审美效应在一部优秀的影片里,比题材和内容显得重要,它以生动而强烈的情感,持续的音效,造成流动的画面和兴奋感,使观众沉迷在影音营造的梦幻中,振臂高呼、呐喊尖叫,影片强大的艺术震撼力使观众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磨难,人生的种种际遇与不幸,沉入导演、编剧、曲作者所编织的梦幻世界里。

[参考文献]

[1] 黑格尔.《美学》第三卷(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349.

[2] 叔本华.世界是意志和观念[A].克列姆辽夫.音乐美学问题概论[C].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59:107.

[3] 萨姆·摩根斯坦.作曲家论音乐[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86:77.

[4] 王朝闻.美学概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76.

[5] 尼采.悲剧的诞生[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24.

[作者简介] 李天义(1958—) ,男, 重庆人,成都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 教授。主要研究方向:音乐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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